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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迟了。

    “你说心悦我,可是真的?”

    不多时,一位模样白净机灵的小厮躬着腰进来了,苏元意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

    苏元意正要细想,廊下传来的阵阵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思绪,丫鬟掀帘而入,脆声道:“小姐,有人来访,说是故人。”

    苏元意又看了一眼信,随即将其丢进香炉焚烧殆尽,“不重要了,你转告许公子,我和他缘分已尽,前尘往事一并忘了吧。”

    “世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闲就抢着回道:“圆圆安心,我早早就派人去照料岳母与幼弟,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我怎会不派人看照着?”

    苏家和她都再经受不起任何一点风波,君令如山,许砚又能如何?若再闹得满城风雨,她怕是连萧闲都嫁不成。

    事已成定局,她哪还有资格说不原谅?

    “喜欢我?”苏元意低声呢喃着这三个字,从前她是首辅之女时,这样的告白每天不知要听多少,有寒门士子,有权贵之后,亦有王室宗亲,可自父亲出事后,那些人都躲得她远远的。

    不过说来也怪……苏元意手下的动作顿了顿,纵然萧闲一无是处,是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可他毕竟出身将门,那双手……是不是太过娇嫩了点?

    苏元意整个人僵住,她这辈子都从未和男子这般亲近过,可眼前的人是她未来的夫君,苏家的指望,她不能推开他。

    苏元意:“许砚没来,来的是他身边的小厮,说他昨日原本是要来京郊接我,途中却发生意外受了重伤。”

    他阔步而来,脸上带着春风得意的笑意,“圆圆,我昨日归府与父母商议过了,日子定在下月初五。”

    苏元意温笑着将人扶起,柔声道:“你是我日后的夫君,我又怎会真的怪你?”

    “你是何人?”

    她和兰香自幼一起长大,深知她秉性,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种话,定是从哪儿听到了什么。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竟没瞒住她。

    萧闲陪苏元意用过午膳后起身告辞,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海棠花后,已经确定致使许砚受伤的匪徒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母亲与幼弟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分苦,如今却被遣送至寒州那等苦寒之地……”

    她话落又佯装好奇:“听说是在柳林出的事,那儿一向安泰,哪来的匪徒呢?”

    苏元意强忍着怒气,问:“你家公子呢?”

    可世间哪来的如果。

    苏元意望着廊下重重如珠坠的海棠失神,她和萧闲的婚事是皇上御赐,纵使再来十个表妹也动摇不了她正妻的地位,表妹不足为惧,关键只在于她的婆母国公夫人。

    苏元意皱了皱眉,“哪位故人。”

    苏元意喝茶的手一顿,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终是按捺下心中的疑问,垂下眼帘附和着说了一句。

    兰香心一横,把自己先前打听到的消息统统说了出来。

    苏元意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给萧闲做袖套,兰香轻叹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若是许公子没遇到匪徒就好了,小姐嫁给徐公子肯定比嫁给世子强。”

    “我知道我破坏了你的姻缘,我是混蛋,但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一生只你一人,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那人没说话,上前递给她一封信。

    “起来罢。”

    “小姐,您不能再这样恍惚下去了。”兰香替苏元意包扎好指尖上的伤,忧心劝道:“您得打起精神,若再这样下去以后进了箫府定要被人欺负死。”

    她缓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何?”

    “我听说国公夫人对您很不满,赐婚前就极力劝阻世子却没拗过他,只得眼睁睁看着国公爷进宫去求了皇上赐婚。国公夫人属意的儿媳原是她娘家的侄女,早早就将人接进府里住了,如今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那表小姐还在定国公府住着呢,听说国公夫人打算等小姐过了门后,再择个日子让萧世子娶那表姑娘为平妻。”

    小厮急道:“苏小姐,我家公子说只要您给他一句话,他拼了命也会让皇上收回旨意,绝不让您嫁……”

    萧闲出了宅子脸上纨绔                                                的笑容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漠无情的脸,眼中带着些许倦意。

    但他对她确实很用心,就连她当初在苏府用惯了的丫鬟也费力为她寻了回来,自小伺候她的贴身丫鬟兰香见了她还忍不住哭了一场,惹得她也红了眼眶。

    「元意,萧闲非良人,不可嫁。」

    逞这么一口气,他们的婚还能不结吗?

    “不用了。”萧闲抬脚上轿,“毕竟是云州许家的人,真死了,也是件麻烦事。”

    她不太信。

    嫁给他,她是世子夫人,以后是国公夫人,母亲与幼弟都能得到照料,这已经是最好最好的结局了。

    “喜服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日子紧,需得快点决定。”

    她的傲骨与自尊早被母亲那一巴掌打醒了,或许人这辈子只要求过那么一次人,就能学会什么叫审时度势。

    苏元意垂下眼帘,细细回想着萧闲对她说得每一句话,她和他自幼相识,平日里也总能在宴会郊游上遇见,可他们实在没说出过几句话,仅有的几次交集也并不愉快。

    那小厮鞠了一躬,不急不缓地说:“我家公子自收到苏夫人的信后就立即动身赶往京师接苏小姐回云州,可行至柳林时遭匪徒暗算重伤不醒,幸得被当地守军所救,我家公子苏醒后得知圣上给苏小姐和萧世子赐了婚悲痛欲绝,公子本想亲自来京师与苏小姐说清楚,只是重伤未愈,不得行动,特派了小人来给苏小姐传信。”

    次日,日出屋明,苏元意起身喝了碗茯苓阿胶羮,就移至窗下的小塌上一针一线的做起女工。

    他话音刚落,抬起的脚一顿又收了回来。

    现在跪在她面前的男人却还说喜欢她,为此不惜以军功换,以武力拦,她……该信他吗?

    这儿是萧闲的宅子,有无人来,是谁来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因而她也没有隐瞒,直言道:“嗯,许砚的人来了。”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苏元意已然闭上眼睛不想再听,“兰香,送客!”

    真是笑话,他有什么资格对她说萧闲非良人,不能嫁?

    信上的字迹清隽端正,苏元意一眼就认出这是出自于弃她不顾的前未婚夫许砚之手。

    柳林是云州通往京师的必经之路,距京师不足百里,骑马只需半日就可入京,又不是天高皇帝远的蛮夷之地,怎么会有匪徒敢猖獗到打杀世家子弟?

    萧闲转杯子的手顿住,不满地嘟囔着:“和你订过婚的前未婚夫?他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和我抢你?该死的,下次再让我碰见我非揍他一顿让他死了这条心不可。”

    又哪里值得他用萧家的军功换她?

    “比黄金还真!”

    苏元意示意她继续说。

    她拆开一看,最头的一句便是。

    “是我说的。”萧闲急急解释道,“可我说这话不是真的嫌你……我……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从前,你眼里根本看不见我,我就想了这个法子让你注意到京师里还有一个我。”

    “苏家苏元意美则美矣,只是规行矩步,言笑不苟,实在无趣。萧闲,这话可是你说的?”

    簌簌海棠后忽而出现一抹风流恣意的身影,长眉星目,高鼻薄唇,站在廊下隔着窗冲她扬眸一笑,竟生生得把红嫩绿娇的海棠压了下去。

    京师的人都知道,她看不上他放荡,他嫌弃她无趣。

    “你原谅我了?”萧闲眼神一喜,见苏元意没说话又抱着她撒赖,“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世子,你娘子没了》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

    “京师还有小偷流氓呢,柳林有匪徒也不奇怪。”萧闲撑着头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恶趣味,“只能说算他倒霉了。”

    可他这般大费周章,究竟图什么?

    “圆圆!”离去的萧闲去而复返,如离弦的箭一般扑进她的怀里,半跪在地上抱着她说,“我刚刚骗你了,其实……其实许砚是我打的。”

    情根深种,从何说起?

    “他没说,只说要见了小姐才讲。”

    萧闲转头看向落在他身后的宅子,忽而轻笑一声,浓黑的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与趣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婚礼上的事,言毕,萧闲无聊地转着面前的杯子,状似随意地问:“今日有故人来访?”

    他说得诚恳,脸都急红了。

    如果苏家没倒,如果许砚没有遇到匪徒,或许她和他能举案齐眉的过一辈子,有两家以往的情分在,远在寒州的母亲幼弟亦能得到照拂。

    赐婚的圣旨已下,昨日他连面都不敢露,难道今日还要让她为他抗旨吗?

    如今天气渐冷,翻过这个月就入冬了,她昨日见萧闲双手洁白柔嫩,比之女子也过之不及,就想着给他做个保暖的袖套保护他那双没吃过苦的手。

    “世子,许砚那边还要下手吗?”

    “因为我喜欢你啊。”他抬起头一脸赤诚,“我不能接受失去你,我怕他来了,你就会和他走,我……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苏元意放下针线,道:“让他进来。”

    指尖忽而一痛,她倒吸了口凉气,手中天蓝色的绸缎上顿时落了几滴血,红得刺眼,兰香慌忙找来棉布和药膏给她止血。

    至于她不切实际的梦与妄想,她的傲骨与坚持早该丢进风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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