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从夜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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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列克谢从不知自己是这么一个具有“同胞爱”的人——对着倒地的明显盎格鲁撒克逊人种，他的眼里露出了无机制的灰冷。他同时感受到了主管的眼睛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

    此刻韦德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她对着非常活跃的阿列克谢命令道：“处理它。”

    是因为她没有找齐关键线索吗？宋音还是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这么想让人听见。

    压在韦德身上的阿列克谢最先感受到这一变化，他立刻放下韦德，握着圆珠笔的手动了动，脸色复杂难言。

    一直忌惮着的人终于显现出自己攻击性，这位已经见过各种各样诡异的核子，此刻仍然静默一瞬。所以诡异终归是诡异，外表再友善无害，也自有一套逻辑。

    后面一句话还没说出来，韦德突然一僵，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干瘪，衣服颜色褪去，袖子消失——他在转化成无业者的模样。

    弹幕此时非常配合地欢呼：

    结合前一秒发生了什么，韦德用自己的生命试出了一条规则：不要否定自己合心公司员工的身份，否则会立刻转变为无业者。本不会有核子冒着风险说出这样的话，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具有戏剧性。

    【爽文开局，稳啦稳啦】

    哪怕它被伪装成一种游戏，但有人站出来，说出了第一句话，旁人只会以为是逗乐的童谣，而核子们才能看懂所有画面的含义与内容。

    假使被他踢倒的韦德也曾给出一个“like”，这件事情就有些过于地狱了。

    苏玉良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她选择的人不是核子，但如果她不动手，就绝对会有一位核子死亡，那样的死亡太没有意义。于是这位在核研部足够久的核子，干脆利落地完成了后续事宜。

    【前面那位这么感想，打算进体制内啊】

    与手上沾染的，甚至留在电灯开关的鲜红不同，苏玉良此刻的面无血色，她扫过眼神怀疑的员工，倒地的韦德，面色复杂的阿列克谢，最后对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睛。

    后者轻轻颔首，似是问候，但透露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冷淡。

    她完完全全地站在诡异的一方，或者说，她就是诡异。

    她的小刀选择了一位离她最近的职员。

    手中依然握住裁纸刀，整条袖口都被鲜血润湿的苏玉良，放下了触碰着电灯开关的手，呼吸起伏不平。离她最近的工位上，原本好好坐在那里的职员，此刻已经消失，空流一滩血迹。

    虽然是主管，但由于过于新晋，宋音对合心公司的绝大部分设定都毫不知情。这就能看出有下属的好处，全都丢给后者就好了。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这位不知何时出现的员工，解决了场上最大的难题。

    宋音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接话道：“哦，那我是合心公司员工。”

    【up，重生！快重生！】

    某一瞬间，苏玉良耳内无数声音交叠，她似乎晚来一步，又好像来得正好。

    韦德此刻挣扎着咆哮道：“我不是合心公司员工！”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韦德此刻违反的是规则，这足以让所有诡异判他死刑，就像在非述职时间经过前任主管，就会获得她扭曲着躯体的问候。规则是无解的，只有人才具备灵活性，像宋音此刻所表现出的那样。这些是研究院已经证实过千百遍的公理，难道还能得出错误答案吗？

    至于韦德这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做法，一会高呼什么，一会大步走来，宋音一点都没能解读出来。不过建模师和策划师用脚写的程序，up主自认为就不必纠结了。她的解雇已经含在嘴巴里，现在看韦德被踹到在地上，虽然还是没太看懂场上形势，但一人扑通一声，五体投地，场景害她一笑。

    【世界已经拜倒在南瓜脚下啦，哈哈】

    【南歌子：完了，前两局没收住，这次换个玩法吧】

    【哈哈哈当了领导下属自动归位哈哈哈】

    弹幕们很为up在游戏中取得的成就与有荣焉，纷纷回应起来：

    【臣提议分别封为推椅哥，踹敌哥，开灯姐为新一届领导班子，全面替换旧人，为合心公司吹来一阵改革的空气】

    他们不谈核域，不谈幔的筛选，只在说着游戏类似的话，像吸血鬼带着伪装的皮囊，走进天光中。即便这依然危险，但已经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地板墙面上洁净得不带一丝污垢，几乎完全反射了照于其上的白炽灯，整栋房间像是完全曝光的胶卷，让阿列克谢想起了日光下的雪原。

    南歌子的存在打破了某种封锁，并且将其公开于世界，即便世界还没反映过自己到底见到了什么。而所有核子听得懂，便自发地聚在这无比特殊之人的周围。

    但研究员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在这重磅炸弹落下后，迎来的不该是满场寂静。直到下一秒，一道苏玉良并不陌生的人声响起——你是说你不能开灯吗。

    “然后继续上班。”她用轻快的语调提醒周围npc，有那么一刹那都在质问自己玩恐怖游戏真的能这么爽吗：“记得按时参加主管的员工资格评估。”

    宋音不知道这一脚其中是否有私仇的存在，但在恐怖游戏当领导就是好，下属无论做什么鬼，自己在旁边都觉得像是在看热闹。

    这一系列这用于开灯和开文档的时间还是花得久了一眼，在看见界面明明显示南歌子已经在第三局中，却好像忘了惯有流程一般，仍然用鼠标在电脑界面点来点去，有些观众不免有点着急。

    【前面的体制内是不是管饭管住管劳改的那种[探头]】

    她有时候也很为自己地狱般的笑点不好意思。

    苏玉良错愕，她一瞬间升起了莫名的想法。

    问话的人，是否早就知道答案的结局？

    【咱们南歌子可是半小时在公司进入了领导班子，懂不懂这个含金量啊】

    我会让你们摸好鱼的，宋音想。

    苏玉良的工位并不在这件办公室，但是那句大声的“我也是核子”，足以惊动所有的路过之人。她第一反应以为有人莽撞地效仿周延，选择在合心公司自爆身份，从而集结着所有核子。

    你说得对，宋音想，记忆确实刚才才找到呢。

    宋音眼瞳微动，瞥见弹幕被这番变故刺激地数量激增，分外热闹。

    开局忘了中间忘了，但结果是好的。宋音双脚推地，椅子后撤，然后转弯，重新面对已经黑屏的电脑。不一会儿，电脑重启，界面的文档依旧——看来宋音真的要继承上任主管的cv键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失忆呢？宋音打算回去将自己每局开头记住的词再组合一下，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从中找到线索的地方，即便这些线索细碎。不过现在的话——

    虽然对话人已经听不到了。

    如果南歌子存在，她必然不能是人类的敌人；如果南歌子不存在，亦或者不是她，那么这发生的一切不会被公之于众，他不必担心。

    “我重生了！”宋音毫不客气地说：“重生在手握重权的时刻，这一世，我要将从前的遗憾弥补回来！”

    倒地不起的韦德冷汗岑岑，眼睛依旧盯着人事部部长的名牌，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人踹他一脚，也始终没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两个诡异之间的厮杀”。这种“错觉”始终维持的原因，与其归咎为宋音太像人了，倒不如说她完全不符合诡异的运行逻辑。

    【明明前一秒看戏同事，现在想着办法为南瓜排忧解难xd】

    她没有先去理会开灯的苏玉良，反而打量着倒在地上的韦德，思考着对方口中的屏蔽词。

    【借此机会祝愿各位看到这段话的姐妹们升迁！升迁！升迁！】

    【学到了家人们，明天轮到我晋升[心花怒放.eji]】

    【原来还能顺风盘开局吗，up主说她不想

    在一群哑巴之中，能发声的那一位才能传达上帝的指令。一群哑巴的信仰，难道要因为其沉默无声而怀疑它的存在吗？

    如果她就是南歌子，她如此迅速地在合心公司出现的原因，或许正是因为自她发布了那条评论后，有许多核子疯狂地互相提醒，要他们别忘了给这个救世主一个“xeh（赞）”。她说了，助她重生。

    【反正都是摸鱼，对南瓜最好的人摸最好的鱼】

    助我涨粉！宋音看弹幕充了一会电，再次捡起了自己三周目开局的好心情。

    新晋主管认为此言有理。

    “开灯了。”苏玉良说。

    “你不是合心公司员工吗？”语气真心实意。

    在刺目的灯光中，阿列克谢不顾眼里止不住的生理泪水，再踹了想要爬起来的韦德一脚，死死睁大眼睛，往门外看去。

    世界一片亮色。

    ‘你划伤手了吗？’

    “开灯了。”宋音重复苏玉良的话，眼睛依然没从韦德身上离开，再次问起了自己一直没听明白的地方：“你是什么？”

    以上的所有思绪只耗费了一瞬，这位核子下定了内心的决定，举起手中的笔，正欲往下刺去，然而下一秒，“啪嗒”一声，灯开了。

    ‘你也去上夜班吗？’

    【全网寻找我妹丢失的记忆，她怎么到现在都无动于衷啊呜呜呜呜】

    她脸上的困惑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态度：什么核子，什么地球人，在新晋主管眼中，在场的所有人只允许有一种身份，老老实实地做公司的职员。

    阿列克谢当然知道大部分人会视南歌子为什么：一个借玩游戏的视频主之口，重复死亡多次，隐晦地说出了“核”中故事的全貌，并且最后留下了通关方法的存在。从此，有关于核的一切不再会永远地隐于黑暗之中，像某种见不得光的动物、终生无法治愈传染病、口口相传的诅咒，当他们死绝的时候，就意味着一切从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