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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莲生心头有些宽慰。
可是，寨子里的男人不做饭，也没见谁特别有出息过。还不是跟他一样在地里田头早出晚归的辛勤耕耘着，可是一个个还是那么穷，住茅草顶的土坯房，吃杂粮饼，火塘上的悬梁架挂的那几块腊肉好几年都舍不得吃，挂那里就是起个显摆的作用罢了。
海棠抿嘴一笑，托腮的手放下来搭在膝盖上，脑袋歪着，她把歪着的脑袋伸到刀莲生眼皮子底下，抬眼仰看着他，笑谑：“其实你是根本就不会做饭吧？却把责任推到娘身上。”
“……”
旁边泥地上搁着一碗水，他大手掌端起水碗往磨刀石上倒了点水。然后他左手压在蔑刀刀刃上，右手握着刀把，把那把蔑刀紧紧压在倾斜的磨刀石石面上，往下坡的方向，一下下地磨。磨了个七八下，停一会儿，用左手大拇指指腹去刮一下刀刃，验看它的锋利程度。然后再把刀翻过来，改换双手，右手压在刀刃上，左手握着刀把磨另一面刀刃。快速磨个七八下，停在来，又用右手大拇指的指腹去刮擦一下刀刃，看它是否已经足够锋锐。
从来，母亲说的话就是圣旨一样。
刀莲生睇她一眼：“娘说，男人围着锅台转没出息。”
那些要修修补补的农具清洗晾晒在地坝边后，他就把磨刀石搬出来想把蔑刀磨一磨，下午去砍竹子划篾片都要用到这刀。
他出来继续坐在板凳上磨他的
刀莲生手里正在磨蔑刀。
海棠心头就想，他这是暗示她该去做饭吗？女人围着锅台转是理所当然，男人吃现成的就是天经地义？呸，你个大男子主义！
回身来他往大铁锅里掺了两瓢水，打算又煮个面汤好下豆饼吃。
他含含糊糊地回答：“只要家里有女人在，娘就不会让我亲近灶台。”
刀莲生揭开水缸盖，舀了一瓢凉水出来站在灶屋外的地台上把手冲洗了。回转来撂下水瓢，先看看灶台。
小灶用一口黑不溜秋的鼎锅，锅深，口径小。
现在想一下想，对啊，男人做了饭，真就没出息吗？
比如母亲当初逼他娶媳妇儿，他不喜欢，就觉得母亲是错的，驳斥她。
刀莲生：“……”
显然，这个女人似乎完全没有要去做午饭的自觉。 算了，她对自家的锅灶坛坛柜柜都不熟悉，连用火镰打火都能差点烧了灶屋的，还是别指望她了。别的不多说了，先一个，她做饭前绝对问东问西，问得能把他烦死。
刀莲生把豆饼全都放进鼎锅的那个甑子里，盖上竹编盖子。
海棠但想，碧约寨的那些梯田就在寨子下面的，应该不需要带着干粮下地干活儿吧。就是不知道婆母是去的水田，还是旱地。如果是旱地，还真可能午饭不回来吃了。
刀莲生只觉得脸膛莫名发烫起来。
刀莲生觉得他有些不认识这女人了。
她刷短视频看山里人去坡上干农活儿，人家直接带着干粮下地的，以免得回家吃饭耽搁干活儿的时间。因为大山很大，很可能家里的地在另一片山头，路远。还有个原因，山路也难走。
事实竟是这样的么？
反倒是家里有能干女人的，那些女人像个男人一样抛头露面，并非一味围着锅台转，那个家反而捯饬得富裕些。像堂伯娘家，家里养了两头猪。李桂婶儿家，开了磨坊。招满叔家，他老伴儿精明能干，家里一头牛一头骡子，还养了条驴拉货。
“会做你不去做，做了你会掉块肉？”
钢针般的短发丛林里亮晶晶的，已经全是汗水。他今天穿一件无袖的对襟短褂，露出的粗胳膊上和宽阔的额头上都已浸出了汗水。汗珠子静静地趴在他黝黑的肌肤上，闪着太阳反射的细碎光芒。
海棠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刀莲生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母亲的话错了，汉人那里，男人做饭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会。”刀莲生斜她一眼。
她搁下小背篓，把镰刀放在案板上，看哥哥端着木盆好似要出去洗香葱，嫂子抄着手立在一旁看哥哥忙活，先愣后惊，“哥，你在干嘛？”
刀莲生也坐在一张矮板凳上，两条大长腿岔开了抻直了搁在地上，两腿中间立着一块十多分高的狭长的磨刀石，正在磨一把蔑刀。
感觉不能再坐这里继续磨刀等着小妹回来做午饭了，海棠那目光刺得他如坐针毡。
海棠从堂屋端了根矮板凳出来，坐在刀莲生跟前，托着腮帮子看他磨刀。
刀莲生只得解释了下，“豆饼当初做得多了点，还有小半坛。不尽快吃掉的话，就会发霉变坏，白白浪费了粮食。”
刀莲生也愣了，不禁停下手里的活儿，抬眼看着海棠。
刀家的早饭因为是九点多将近十点钟才吃的，到了晌午，海棠没觉得饿，就没注意到午饭时间竟早过了。
刀莲生往鼎锅里掺了一瓢水，然后往里面放了一个正好能落下去的甑子。甑子底部倒扣着一个小筲箕。
《再嫁（种田）》
刀莲生还没说话，海棠抢先说：“他在做午饭。”
有出息的人是不分男女的，男人女人想要出息，也不是围绕不围绕锅台转能决定的。
这些准备好后，他在搁在案板上的那个大筲箕里面翻看了下。
无意中一仰头，惊见太阳都偏西了，估摸着只怕是下午两三钟了吧，暗示刀莲生说：“娘和妹妹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她们中午不回来吃饭吗？”
走了两步，刀莲生想到，若说男女都一样，那男人既做得饭，女人不更做得饭？身后这个指责他不做饭的也是个女人啊，为什么她能理直气壮地催他去做午饭，而不是她自己主动去做？他在忙，她在闲着啊！
他没包包头布。他在家都不戴包头布。
海棠抬脸看看他，说了声：“哦。”再没说话。
海棠仍旧跟在他屁股后头也一并往灶屋走。
灶台上有两个锅灶，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一前一后紧挨着。小的这个没有单独的灶膛，全靠大的那个锅灶的灶膛的火借温度。小灶通常用来焖饭热水，煮点小锅的东西。旁边靠墙是烟囱。泥巴塑的烟囱直通到茅草屋顶的外头。
这女人，不挑嘴，感觉还是比较好养。
海棠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从没想过。
之前她说娘的想法陈腐，重男轻女，看低女人，一字一句都还言犹在耳呢。
既然已经架起了势，自然就要顺便把家里所有的刀具，生了锈的，卷了口的，刀口用钝了的，都一并打理下。该除铁锈的除锈，该打磨锋利的磨锋利。
刀莲生：“……”
刀莲生抓了一大把辣椒出来，把其中烂了的辣椒拣出来丢掉，辣椒蒂摘了。那把野香葱，清理掉黄叶，然后丢到木盆里，舀一瓢水打算清洗下上面沾的泥巴的工夫，莲叶进了灶屋。
另外还有一大把挖回来的野香葱，已经焉哒哒的了，但是还能吃。
刀莲生看海棠已经挽起了袖子开始洗野香葱，还以嫂子之名指挥莲叶赶紧去生火做饭了，心中又多了一分宽慰。
不过也不知道那是短视频博主编的剧本，还是现实里山里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他现在才发现，好像他喜欢做的事情，就觉得母亲的话对。不喜欢的，就觉得母亲的话错。却从没真正盲目地认为母亲的话全是正确的。
可是儿子在寨子里任何一个父母亲眼里，的确都是顶顶重要的。
其实也还别说，早上那块玉米杂粮饼虽然难以下咽，可是吃了很涨肚子，轻易还不觉得饿。
海棠欺过来，好奇地抻长了脖子看，很快皱起了眉头，“午饭吃豆饼？那天你不是说这个是喂畜生的嘛。”
回身，他在靠墙的那道石头案板下搬出一口陶缸出来，揭开上面的木塞，伸手往里掏，陆续掏出十来个女人拳头那般大小的团子来，堆放在案板上。
“要回来吃。”他嘴里说，没看海棠，“娘她们今天去的地不远，中午回来吃。”
“做饭是我的事，你们忙你们的去！”莲叶吃了一惊，立刻连抢带推，一把夺过刀莲生手里的水盆，非要把哥嫂子赶出灶屋。
许是听懂了海棠隐含的意思，他又说：“午饭待会儿小妹会回来做。”
他接受的家教里，从小到大，母亲给一家子灌输的思想就是，她坚定地认为男人如果围着锅灶转一定会没出息的，所以家里的饭食基本上都是家里三个女人在操持。因为这活儿轻松，莲叶长大了点后，就主要是小妹来负责做了。
刀莲生搁下手里的蔑刀，起身就往灶屋走。
又比如做饭这个事情，他现在意识到，原来其实，只因为他潜意识是不喜欢做饭罢了，就如海棠所言，他把责任推在母亲头上。根本与出息不出息，是没必然干系的。
早先小妹采摘回来的辣椒还有小半筲箕。今天吃了，明天还能再吃两顿。
海棠说：“你哥出去可以。我是女人，做饭洗衣都是女人的事情，我不出去。”
“这样啊。哎，娘这个思想真是要不得，太陈腐了。说白了，她就是重男轻女嘛，舍不得儿子多吃点苦，多做点事，跟出息不出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眼里觉得女人低贱，不值钱嘛。咋能这么想呢？娘自己也是女人啊。女人何苦看轻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哎——”海棠重重地叹气。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海棠一愣，“干嘛要等莲叶回来做？你在家，怎么你不去做？”
他左边腿旁放着已经打磨锋利了的两把镰刀，一把锄头，还有先前墙上挂的那把生锈的锯子。右边腿则堆着尚未打磨的一把砍菜刀和一把剪刀。
他开始不确定了。
] 刀莲生心头有些宽慰。
可是，寨子里的男人不做饭，也没见谁特别有出息过。还不是跟他一样在地里田头早出晚归的辛勤耕耘着，可是一个个还是那么穷，住茅草顶的土坯房，吃杂粮饼，火塘上的悬梁架挂的那几块腊肉好几年都舍不得吃，挂那里就是起个显摆的作用罢了。
海棠抿嘴一笑，托腮的手放下来搭在膝盖上，脑袋歪着，她把歪着的脑袋伸到刀莲生眼皮子底下，抬眼仰看着他，笑谑：“其实你是根本就不会做饭吧？却把责任推到娘身上。”
“……”
旁边泥地上搁着一碗水，他大手掌端起水碗往磨刀石上倒了点水。然后他左手压在蔑刀刀刃上，右手握着刀把，把那把蔑刀紧紧压在倾斜的磨刀石石面上，往下坡的方向，一下下地磨。磨了个七八下，停一会儿，用左手大拇指指腹去刮一下刀刃，验看它的锋利程度。然后再把刀翻过来，改换双手，右手压在刀刃上，左手握着刀把磨另一面刀刃。快速磨个七八下，停在来，又用右手大拇指的指腹去刮擦一下刀刃，看它是否已经足够锋锐。
从来，母亲说的话就是圣旨一样。
刀莲生睇她一眼：“娘说，男人围着锅台转没出息。”
那些要修修补补的农具清洗晾晒在地坝边后，他就把磨刀石搬出来想把蔑刀磨一磨，下午去砍竹子划篾片都要用到这刀。
他出来继续坐在板凳上磨他的
刀莲生手里正在磨蔑刀。
海棠心头就想，他这是暗示她该去做饭吗？女人围着锅台转是理所当然，男人吃现成的就是天经地义？呸，你个大男子主义！
回身来他往大铁锅里掺了两瓢水，打算又煮个面汤好下豆饼吃。
他含含糊糊地回答：“只要家里有女人在，娘就不会让我亲近灶台。”
刀莲生揭开水缸盖，舀了一瓢凉水出来站在灶屋外的地台上把手冲洗了。回转来撂下水瓢，先看看灶台。
小灶用一口黑不溜秋的鼎锅，锅深，口径小。
现在想一下想，对啊，男人做了饭，真就没出息吗？
比如母亲当初逼他娶媳妇儿，他不喜欢，就觉得母亲是错的，驳斥她。
刀莲生：“……”
显然，这个女人似乎完全没有要去做午饭的自觉。 算了，她对自家的锅灶坛坛柜柜都不熟悉，连用火镰打火都能差点烧了灶屋的，还是别指望她了。别的不多说了，先一个，她做饭前绝对问东问西，问得能把他烦死。
刀莲生把豆饼全都放进鼎锅的那个甑子里，盖上竹编盖子。
海棠但想，碧约寨的那些梯田就在寨子下面的，应该不需要带着干粮下地干活儿吧。就是不知道婆母是去的水田，还是旱地。如果是旱地，还真可能午饭不回来吃了。
刀莲生只觉得脸膛莫名发烫起来。
刀莲生觉得他有些不认识这女人了。
她刷短视频看山里人去坡上干农活儿，人家直接带着干粮下地的，以免得回家吃饭耽搁干活儿的时间。因为大山很大，很可能家里的地在另一片山头，路远。还有个原因，山路也难走。
事实竟是这样的么？
反倒是家里有能干女人的，那些女人像个男人一样抛头露面，并非一味围着锅台转，那个家反而捯饬得富裕些。像堂伯娘家，家里养了两头猪。李桂婶儿家，开了磨坊。招满叔家，他老伴儿精明能干，家里一头牛一头骡子，还养了条驴拉货。
“会做你不去做，做了你会掉块肉？”
钢针般的短发丛林里亮晶晶的，已经全是汗水。他今天穿一件无袖的对襟短褂，露出的粗胳膊上和宽阔的额头上都已浸出了汗水。汗珠子静静地趴在他黝黑的肌肤上，闪着太阳反射的细碎光芒。
海棠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刀莲生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母亲的话错了，汉人那里，男人做饭是件很寻常的事情？
“会。”刀莲生斜她一眼。
她搁下小背篓，把镰刀放在案板上，看哥哥端着木盆好似要出去洗香葱，嫂子抄着手立在一旁看哥哥忙活，先愣后惊，“哥，你在干嘛？”
刀莲生也坐在一张矮板凳上，两条大长腿岔开了抻直了搁在地上，两腿中间立着一块十多分高的狭长的磨刀石，正在磨一把蔑刀。
感觉不能再坐这里继续磨刀等着小妹回来做午饭了，海棠那目光刺得他如坐针毡。
海棠从堂屋端了根矮板凳出来，坐在刀莲生跟前，托着腮帮子看他磨刀。
刀莲生只得解释了下，“豆饼当初做得多了点，还有小半坛。不尽快吃掉的话，就会发霉变坏，白白浪费了粮食。”
刀莲生也愣了，不禁停下手里的活儿，抬眼看着海棠。
刀家的早饭因为是九点多将近十点钟才吃的，到了晌午，海棠没觉得饿，就没注意到午饭时间竟早过了。
刀莲生往鼎锅里掺了一瓢水，然后往里面放了一个正好能落下去的甑子。甑子底部倒扣着一个小筲箕。
《再嫁（种田）》
刀莲生还没说话，海棠抢先说：“他在做午饭。”
有出息的人是不分男女的，男人女人想要出息，也不是围绕不围绕锅台转能决定的。
这些准备好后，他在搁在案板上的那个大筲箕里面翻看了下。
无意中一仰头，惊见太阳都偏西了，估摸着只怕是下午两三钟了吧，暗示刀莲生说：“娘和妹妹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她们中午不回来吃饭吗？”
走了两步，刀莲生想到，若说男女都一样，那男人既做得饭，女人不更做得饭？身后这个指责他不做饭的也是个女人啊，为什么她能理直气壮地催他去做午饭，而不是她自己主动去做？他在忙，她在闲着啊！
他没包包头布。他在家都不戴包头布。
海棠抬脸看看他，说了声：“哦。”再没说话。
海棠仍旧跟在他屁股后头也一并往灶屋走。
灶台上有两个锅灶，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一前一后紧挨着。小的这个没有单独的灶膛，全靠大的那个锅灶的灶膛的火借温度。小灶通常用来焖饭热水，煮点小锅的东西。旁边靠墙是烟囱。泥巴塑的烟囱直通到茅草屋顶的外头。
这女人，不挑嘴，感觉还是比较好养。
海棠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从没想过。
之前她说娘的想法陈腐，重男轻女，看低女人，一字一句都还言犹在耳呢。
既然已经架起了势，自然就要顺便把家里所有的刀具，生了锈的，卷了口的，刀口用钝了的，都一并打理下。该除铁锈的除锈，该打磨锋利的磨锋利。
刀莲生：“……”
刀莲生抓了一大把辣椒出来，把其中烂了的辣椒拣出来丢掉，辣椒蒂摘了。那把野香葱，清理掉黄叶，然后丢到木盆里，舀一瓢水打算清洗下上面沾的泥巴的工夫，莲叶进了灶屋。
另外还有一大把挖回来的野香葱，已经焉哒哒的了，但是还能吃。
刀莲生看海棠已经挽起了袖子开始洗野香葱，还以嫂子之名指挥莲叶赶紧去生火做饭了，心中又多了一分宽慰。
不过也不知道那是短视频博主编的剧本，还是现实里山里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他现在才发现，好像他喜欢做的事情，就觉得母亲的话对。不喜欢的，就觉得母亲的话错。却从没真正盲目地认为母亲的话全是正确的。
可是儿子在寨子里任何一个父母亲眼里，的确都是顶顶重要的。
其实也还别说，早上那块玉米杂粮饼虽然难以下咽，可是吃了很涨肚子，轻易还不觉得饿。
海棠欺过来，好奇地抻长了脖子看，很快皱起了眉头，“午饭吃豆饼？那天你不是说这个是喂畜生的嘛。”
回身，他在靠墙的那道石头案板下搬出一口陶缸出来，揭开上面的木塞，伸手往里掏，陆续掏出十来个女人拳头那般大小的团子来，堆放在案板上。
“要回来吃。”他嘴里说，没看海棠，“娘她们今天去的地不远，中午回来吃。”
“做饭是我的事，你们忙你们的去！”莲叶吃了一惊，立刻连抢带推，一把夺过刀莲生手里的水盆，非要把哥嫂子赶出灶屋。
许是听懂了海棠隐含的意思，他又说：“午饭待会儿小妹会回来做。”
他接受的家教里，从小到大，母亲给一家子灌输的思想就是，她坚定地认为男人如果围着锅灶转一定会没出息的，所以家里的饭食基本上都是家里三个女人在操持。因为这活儿轻松，莲叶长大了点后，就主要是小妹来负责做了。
刀莲生搁下手里的蔑刀，起身就往灶屋走。
又比如做饭这个事情，他现在意识到，原来其实，只因为他潜意识是不喜欢做饭罢了，就如海棠所言，他把责任推在母亲头上。根本与出息不出息，是没必然干系的。
早先小妹采摘回来的辣椒还有小半筲箕。今天吃了，明天还能再吃两顿。
海棠说：“你哥出去可以。我是女人，做饭洗衣都是女人的事情，我不出去。”
“这样啊。哎，娘这个思想真是要不得，太陈腐了。说白了，她就是重男轻女嘛，舍不得儿子多吃点苦，多做点事，跟出息不出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眼里觉得女人低贱，不值钱嘛。咋能这么想呢？娘自己也是女人啊。女人何苦看轻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哎——”海棠重重地叹气。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海棠一愣，“干嘛要等莲叶回来做？你在家，怎么你不去做？”
他左边腿旁放着已经打磨锋利了的两把镰刀，一把锄头，还有先前墙上挂的那把生锈的锯子。右边腿则堆着尚未打磨的一把砍菜刀和一把剪刀。
他开始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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