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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拿起枕头捏了两下,有哗哗的脆响声。再捏一捏听声响儿,里头塞的似乎是干燥的谷草。

    没一会儿,雨竟是越下越大了,大雨噼里啪啦地直砸下来。

    海棠起身去把大门关上,回来时脱了上衣和下裙,只着肚兜亵裤,顺便欣赏了几眼身上的肚兜亵裤,觉得很有意思。吹一声口哨,脸不红心不跳的赞一句这具身体好有料。然后两只手牵着把衣物展开,哼着轻快的歌儿揍进火上一一烘烤干爽。

    海棠撩开蓝花布帘子进去细看。

    那个二楼,上了楼梯有房门,门上挂了锁。

    但什么硌了她的屁股,一摸,是一颗被房间主人未留意到的干枣。

    新房很快参观完毕,掀帘子走出去。

    她忍不住坐上床沿,躺下去,还在床铺上滚来滚去,体验一下。

    火旺,烤得人脸颊发烫。

    脚也有些湿冷,冰冰的。

    堂屋中央泥地上挖的那个火塘,这会儿柴禾烧得噼啪响。

    这种床,是她回乡下最爱睡的床。

    鞋袜都统统脱下来烤。

    可这下,又怎么倒茶喝呢?

    好比出去旅游住宾馆,头一个就是检查床铺到底干净不干净。

    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卧室了。

    红旺旺的柴火把她烘得直喟叹。

    勤劳的人家不该穷酸成这样啊。

    牲畜圈更加简陋,只能说是一排草棚子,四周围围着木栅栏,三面都挂着草帘子遮风挡雨。圈里竟有一头灰色的牛在慢条斯理的动着牛嘴巴,估计正在反刍。先前竟没注意到圈里有牛,估计被草帘子挡住了。其余地方都空着,一大半地方都堆满了柴草,冷清得很。

    她娘不说是她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两天么,没洗过澡,又出汗,估计她娘还给她敷过跌打损伤的药水。闷了几日,各种味道融在一起,不出怪味儿才怪。

    先前刀莲生在场,她没好意思做得太明显。现在刀家一个人也没有,她正可以好好把她这个“婆家”里里外外都看一看。

    一到婆家,她就想提这个了。

    窗子很小,只有脸盆大小,简直像一个洞开在墙上。但逼近看,却能将寨子对面的远山全都收于眼里。

    海棠想了想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明白了。

    海棠扒着门框,想起这些问题的时候,追出去想喊他不要去拿了,改日再去,但早就已经看不见刀莲生的人影儿了。

    每年稻谷收割了后,姥姥会把家里床上垫的旧谷草撤掉,换上当年新晒干的谷杆。铺得厚厚的,床铺干爽、蓬松,更重要的是置身上面,阳光的味道包围着你,梦里都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似的。

    她走到外屋去,扒着门框,只见房檐下跌落的雨都成雨帘子了,院坝里的坑洼里积起了小水潭。豆大的雨珠砸下来,水潭不停的冒着泡泡,溅得小水花四下逃散。

    原来这火塘的作用是这样的么?煮茶烤火?

    把玩着暗红色的干枣子,可以想象那天晚上这屋内的情景——红烛摇曳,烛光照着土墙上红艳艳的双囍字,照着红色的被子照着枕头,鸳鸯戏水好像活泛了起来,床上撒着大把的干枣花生桂圆之类的干果,寓意新人早生贵子,多子多孙,生活幸福美满……

    “我想洗个澡,方便吗?”

    进寨的时候还是晴天朗日的。

    “应该没那么蠢吧。跑出寨子就该回过头来了。”她想。

    铜壶搁在那个三角铁架上烧着,铁架已经被熏得漆黑。

    绣花鞋早在路上濡湿了。

    切得齐齐整整,还用草绳仔细地把谷杆都编在一起,像块毯子似的,避免了散乱,也防止了谷杆粘着床单后乱跑乱窜。很用心。

    木架子床正对窗洞摆在北墙跟儿下,架子顶上有些简单的雕花。四根床柱子,挂着蓝色的土布蚊帐,干净的。床上看着也挺整洁,铺着红色绣花的蓝色床单,两床叠好的被褥,红色被面上有鸳鸯戏水五彩丝绣。两个枕头并排放在床头,蓝布枕套上一样绣了鸳鸯戏水纹样。

    这寨子占据了高地势,是以视野能看得很远。

    海棠到此时,已是十分满意了。

    圈里挺干净的,没啥怪味儿,说明这家人很勤劳。

    也没多想,她把两个土碗里的茶叶碎全都直接倒了进去。几番沉浮,一股浓郁的茶香钻进鼻翼。

    海棠四下瞅了瞅,几分钟就把刀家转看完了。

    旁边一张矮凳子,上摆着两个褐色的土碗,碗底摊着一些黑乎乎的碎屑。她猜可能是茶叶碎。

    《再嫁(种田)》

    想是家里有点值钱的东西都放在二楼的吧,她也就没破门而入去瞧个稀奇。

    因为很多时候,看着干净,但是被子枕头下面,床底下,往往藏污纳垢。

    只是这天都暗下来了,娘家这么远,他此时跑回去,疯了吗?

    身上暖和了,开始想事情,但是不知道能想什么。因说不清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但肯定不是来享福的。这个婆家比她那个娘家还穷的样子。

    海棠回到卧室里无聊地坐了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了。

    海棠走过去,左右看看没找到趁手的东西,便拿起地上那把夹火钳将铜壶盖子夹起来,见里面的水果然汩汩翻滚。

    出来厨房又去牲畜圈看了眼。

    试了几下,那铜壶把手烫手得很。

    回头看去,堂屋中央那个火塘上,铜壶壶口不断往外冒热气。

    这男人!

    只听见刀莲生只是嗯了声,再无下文。

    他把她留在婆家的东西都收拾打包送回她娘家去了。

    屋子里太暗,海棠找灯。

    想想也正常。

    啧,真不咋样,比她“娘家”还穷。

    因为现代人的缘故,海棠对住的环境自然挑剔。

    退婚还想得周到哩,连东西都不要她亲自回来收拾,直接给送过去。

    噢,她都忘了火塘上还烧着泡茶的开水呢。

    这样看,她和刀莲生,也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谁也别嫌弃谁。

    海棠听见外面沙沙的雨声响,走到窗洞前凑拢了往外看。雨丝蒙蒙的,远山都笼罩在一片轻烟薄雾里。

    比较满意。

    这里没表,先前只见太阳落坡了,这会儿因为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也不知道太阳落到哪里去了。

    海棠尚未应声,刀莲生已经撩开两条长腿跑出了堂屋,转眼消失在灶房的土墙后面。

    她走到床边,被子拎起来拿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没有怪味儿,反而还闻到了阳光的味道。手下意识的捏了下,被子很干燥。她又在褥子和床单上都拍了拍,没有拍起灰尘来。

    无所事事,就跨出门槛转一转。

    倘若不是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世界和贫穷落后的婆家,如果是出来旅游,这雨天山景,看着其实挺赏心悦目的。

    背后传来咕嘟咕嘟的水声响。

    想不了事,脑子里却像有一窝蜂那样开始嗡嗡嗡的响起来,她已分不清是外面的雨声还是柴禾烧着的声音。

    从前只是听说过山上的气候变化多端,老看宣传说不要轻易入山,免得被极端天气困住。呵,这下长见识了。

    被熏得黑漆漆一间茅草屋,两孔柴灶。灶台旁边是一张长石板做成的案板,用两块约莫四五十公分高的石头撑住。案板下面几个土黄色的菜坛子。泥墙上挂着笋壳做的大小两个锅盖。进门口是一口大水缸,上面盖着块圆木板,板上搁着一个大葫芦瓢。旁边一个水桶。还有一个木架子,上面几个木盆。另有一壁碗柜,柜门灰黑灰黑的,很有些年岁了。

    过了片刻他才愣愣地反应过来,站起身看向她,脸色微囧,双手不知如何安放,说话又磕巴起来了,答非所问地说:“你的东西,我,我已经给你送回……啊,你等等!”

    又四下张眼看看,就看见了墙角的木架子上和墙上棕绳上挂着的那几块帕子。

    或许下午三四点钟,或许五六点钟,都有可能。

    还泛着热气的衣裙鞋袜重新穿上,整个人如被包裹在暖炉里,连心子都熨帖得热乎乎的。

    占地看着广,但是院坝和牲口房就占去了三分之二的地。住的房屋面积不大,开的窗不多,导致屋内暗沉沉的。家具也少,整个土楼空寂得像一个废弃的鸟巢。

    在神龛下那张桌子上找到一盏脏兮兮的灯碗,碗沿上软软地躺着一根灯草,半截粘在碗壁,半截躺在碗底。碗底里,不

    先去了厨房看了眼。

    海棠就细问:“哪里洗?水在哪里烧?有浴桶吗?”

    新房不大,家具寥寥无几,只有一张架子床和一壁衣柜。似乎都是全新打造的,表面用土漆刷过,富有光泽,颜色发红。制成的时间应该不长,还能闻到一股独特的酸香味儿,并不刺鼻。

    山里的时间她估摸不着。

    窗洞没有窗框。中有两根方木插进泥墙里权且充当窗棂。

    里屋光线昏暗,照明全靠南墙上那个简陋的窗子滤进来的天光。

    想了下,她把床单掀开看了眼,果然下面垫的都是干燥厚实的谷杆。

    窗洞左右两边都贴着一张红纸,纸上有个字。那是个“囍”字。

    立看了好一阵,这大雨没完没了地下着。雨汽裹挟着凉意一次次扑面而来,海棠身上的衣服被汗湿过的,这会儿竟冷得她有点发抖。

    路上出了汗,她就开始闻到身上有酸臭的怪味了。出汗越多,味道越浓。

    反正家里没人,扯了块洗脸帕拿来垫手,提起铜壶倒了两碗茶水,搁凳子上等它放凉。

    刀莲生坐在火塘边,发呆地看着铜壶。

    他好像走神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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