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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里有一瓶盛着红色液体的竖高玻璃瓶,这款是有点酸涩的凋谢玫瑰调。

    当那个吻落下的时候,吴优有点意外地失措,却又顺其自然地承接着。像就着风势弯折的芦苇,耳边是空气流动“沙沙”的声音。

    晨曦把黑暗蚕食,一切照常运转。就像下楼梯不小心踩漏一阶,当即心惊肉跳,缓过神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好像这是一支没有颜色的唇膏,她送给他就算正常合理的事。

    这是专属于吴优的离谱送礼模式……

    吴优对上李执疑惑的神情,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在背阴面,泄出隐隐的倦意。

    这倦意仿佛会传染,她也突生一股懈怠,心里一根绷着的弦啪得一声响……好像断了。

    甚至还勾连着人去探一探究竟,就像……她唇间跳动的舌。

    李执抬头看母亲精神挺好、带着抱怨的小表情,忍不住叫屈:“您还嫌弃上了?”

    这边房子挺新、门口也有一个大型超市,倒是个备选。吴优惯常是更喜欢大型连锁中介的,但最近太忙了,找房真的有点来不及了。随手就加了那男人的微信,备注了个“小张。”

    有点后悔,自控力为什么突然滑了坡,像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傻瓜,隔着橱窗觊觎不属于自己的珠宝。

    好在她这边的成果总算交出去了。陆峰也跟他透露,购物节之后比较闲,如果部门内部调动,可以那时候看看机会。

    她要送他一支她用过、并且刚刚上嘴的唇膏……

    两人都不是爱闲聊的人,他也没私下叫过她悠悠。

    吴优弯下手臂,在包里翻找,脑子有点混,平日里井井有条的分隔此刻化身迷宫。好容易触到一个竖条型的坚硬壳子,摸出来在路灯下看了眼,D家的变色唇膏。

    本周第三次凌晨到家后,吴优才觉得,伤春悲秋是多么奢侈的情怀。她连抬头看下月亮的精力都没多少。

    还好她很聪明,聪明人能从过往的陷阱里习得教训,所以她不再期待。

    这就是她和他的味道吧。食指轻轻按了两下,凋谢过、在泥土中蜷曲的花瓣,重新飞扬在这个午夜。

    吴优躺在床上时已过了凌晨,潮湿的发尾有着洗发水的后调,不对,不是这个味道。

    像小时候在水巷划着夜船,远处的河面隐约送来的几缕印着月色的波光。

    运营组的同事有个组会要邀请她参加下。

    “不是哦,看着有颜色,上嘴是无色的,很滋润。”

    还好大家都挺忙的……

    柔软湿润的唇,碰上他有点干燥的、略带着点恣意的唇,倏忽而来的触感。

    眼看还有不到两周房子就到期,剩下这两天一定得抽出时间看房子了。

    失控是什么感受她尝过了,可并不好受……

    醉酒的人说话有点混沌,仿佛含着枚话梅。唇瓣荧润,翕张间有晶亮的水光,闪耀在红嫩的底子上。

    她不喜欢期待。在很小的时候,她试过去等一些东西:一个玩偶、一句解释、或是桂花树下的一个拥抱,可是并没有等到。

    那不是甜的,有点酸、有点涩,只在齿间余微微一丝植物的清香。

    但中介说房东阿姨那边时间比较紧,周末要出门。可吴优白天也要上班啊,最近这么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了。

    摸不到头脑的一句话,像暗影里窜出来的一只小兽,把人撞得措手不及。李执不知道她的意图,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幼年的她第一次懂得了情绪的可怕,原来失望是一只猛兽,可以把人吞噬的。

    吴优则想到一个词“色令智昏”。她不是一个会喝断片的人,一切不过是借着酒精的势。长久以来,那火苗本来就在。

    李执记得总被教诲,不准往更远更深去。那里有疯长的水草,据说还藏着小蛇。叶片缠绕、其间有窸窸窣窣的穿行声。

    可那蛇其实并没有多么悚人,定睛看,不过是无害的一尾,小巧、灵活、柔软。

    说是这么说                                                ,吴优总想赶快把房子定下来。租房子这事,她是乙方,吴优一贯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虽说已经在上海生活了五年,但这感觉今年特别强烈。

    *

    李执觉得吴优一定是喝醉了,吴优也只当自己是喝醉了。

    顾秀青在一边附和:“你们都不用经常来,反正有护工,你们来还影响我看书的清净。”

    在公司另一个方向也有一片住宅区,因为毗邻工地略偏,她不经常去,中午趁着空闲走过去逛了逛。

    这个项目总算阶段收尾了,李执带着琢子还有母亲一起在医院附近吃了个饭。

    吴优不禁感慨,看来偶尔消除成见也挺好,这小中介那里居然可以淘到合适房子。

    “最近太忙了

    不是她的目标,包里还有两支润唇膏,中午在商场买套装送的。

    小区门口的中介手头合适的房子并不多,吴优想租套好点的,租期也要久一些。她厌倦了变动,想要一个恒定的小窝。

    “我送你支吧。”

    宽慰自己也没有什么,不过是都市男女酒后的灵魂出窍。

    她可真是个妙人啊,或者就像给前任送购物卡一样。

    又太过紧密。他是李琢的哥哥,他的铁杆合伙人沈南雨又跟兔姐刚刚官宣。彼此的关系网交织,所谓的窝边草。

    李执问她:“悠悠,你醒了么?”

    于是他总受不住引诱,不忍放下桨,小舟轻快、滑入更幽深的光影里……

    李琢在心里悄悄把这个女朋友跟优姐转换一下,依然不适应。

    她也不会承认,她一向自诩不会被情绪所累。

    吴优在黑暗中叹了一口气,像花谢的声响、几不可闻。

    李执想起件事:“她不是要搬家么,怎么没听动静?”

    李琢今天从北京出差回来,来到她们时尚服饰部时,看到一堆人在会议室热火朝天讨论。把给吴优带的特产放在她桌子上,就回去。

    母亲经常悄悄问她吴优跟哥哥的感情,次数多了,琢子感觉自己演技都练精湛了。

    “对,特别是你,多陪陪女朋友。”

    沿街的一排底商里有两家中介,都不算大的本地小中介。其中有家在门口发传单揽客,有个挺精明的年轻男人递了一张过来,眼神左右瞅来瞅去。

    当傍晚收到中介的这套链接时,吴优很是心动。楼层安静、装修整洁,最关键的是,房东马上要出国了,长租且省心。

    他的掌心是干燥的,有点暖,似乎是冬日里的一束阳光略过双颊。那枚戒指的凉却贴着她的侧脸,和他的指骨一起轻轻摩挲过肌肤,不易忽视。

    看对眼的男男女女本就是易燃物,可烧过一把就剩了渣,再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尴尬啊……

    “优姐很忙的,我今天去她们办公室,下班了还在开会。”

    李执收起了那枚粉色唇膏,他当然不会用,这太奇怪。

    她撑起手臂,探身翻找梳妆台的香水柜。

    李执默默地注视着她掉线的模样,低头的执拗、抬头的茫然,昏暗的光线把一切晕染得模糊,失了棱角。

    但她愣怔住了,想起来第一次坐李执的车,副驾置物格里那只口红也是D家的。不过是比较艳丽的蓝金烈焰系列,她也买过,极少数化全妆的场合才会用。

    六点去楼下吃了个轻食,在公司健身房运动了会儿,吴优上楼去隔壁组看了下数据。

    吴优纠结了下,中介那边说十点前房东都在,她本来想趁早去。但运营这边的业务同事的面子也不好博,她是打算购物节后调组的,关系要搞好。

    空气中仿佛还有那个吻的存在。就像她的脸颊,依然残留着李执的手掌留下的触感。

    ……李执晃神了一秒,如果不是考虑到明早出差刻意少喝了几杯,简直要以为自己醉了。

    吴优低头看了下,嗯,这款外表是容易让人误会。

    可吴优没回复,李执就没继续追问。

    偶尔于黝黯处跃起,出人意料、令人怔忪。

    她看不上他,他不会去强求。李执也不喜欢喝酒时她说的价值论,那瞬间他甚至觉得吴优特别庸俗。

    回公司的时候,遇见兔姐从楼下带了份甜品给她。

    仿佛是为了印证一下,她旋开壳子在唇上轻轻浅涂了一层。抬头不自觉嘟了嘟嘴:“你看没有颜色哦!”

    跟中介说了下,她推到九点下班,九点半和中介汇合。

    “你送男人口红???”他垂眸快速地掠过那抹艳色,蜻蜓点水的视线里,嫩粉色透亮的壳子在她白皙的手上如此扎眼。

    《她嘴超毒;他超爱》

    乔靓知道吴优最近在找房,让她别急,来不及就先去她家住一段也行。

    琢子挺开心的,她回了上海就有时间替换下哥哥了。

    只是,有点可惜。

    李执跟她,太过遥远,并不符合她走入婚姻的既定标准。时机也不凑巧,这半年来,她对婚姻本就有点丧失兴趣。

    第二天早上吴优并没有回复李执的那条短信。

    吴优没有意识到,她渴望的可能不是一套房子,而是一个家而已。

    懒得再去包里翻找,径直伸出手,粉色的唇膏像是春日里的一枝晚樱,绽开在她掌心……

    她想起了抿起一口玫瑰花茶,在水中触碰到干枯花瓣的感觉。她一般还会用舌浅浅地尝一下花瓣的味道。

    但忘不了回程的路上,攥着它的感觉,膈得他手心有点疼。就像吴优没有回复的信息窗口,偶尔划过总是会多停留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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