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面：分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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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可以，她挺想什么都不顾现在就直接甩手离开了。

    现在回头仔细想想，这公司里除了李佳乐，她就没见谁不是这么笑的，更没见过谁脸上有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那笑像是刻在了脸上。

    工作已经所剩不多，她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全部收尾完毕。完全没有再出去主动找点事情做的想法，樊夏看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呆。大脑一放空，空空如也的肚腹紧跟着传来一阵有节奏的鸣响。

    相似的脸她今天已经是第三次看到了，每次的经历绝谈不上好，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樊夏默默朝后退了一步，心里估算着到从这门口的距离，脸上努力保持淡定：

    她以前能在这么家奇奇怪怪的公司坚持工作那么久，可真是件神奇的事。

    樊夏硬着头皮一路顶着不少灼灼的目光穿过工作区域，谢绝了个别人热情询问想要作陪的要求，她加快脚步溜进了休息室。

    可惜也就想想罢了，别的不提，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日记还放在办公室的包里呢。

    要知道她追出去时，外面就已经没有人了，一片寂静的餐厅里连该有的争执声都没有。

    樊夏想了想，放弃了电梯这一选项，返身走了没什么人的楼梯间。

    樊夏从部长办公室里出来后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居然那么轻松就搞定了？倒显得她方才的反应有些大惊小怪了。

    回去的路不像过来时那么“轻松”，樊夏的心理发生了变化，看着这些与她打招呼的同事脸上如出一辙的笑，觉得浑身上下都毛毛的，比之之前更加不舒服。

    对，上半张脸。

    就在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再抬头的时候，惊恐地发现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张无比苍白的脸，樊夏在倒影里与那空洞的眼神对视上，差点吓得心脏骤停，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转身朝后，看到贾部长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跟没事儿人一样同她打招呼：

    如果她事先知道走这么快会让她一度陷入命悬一线的境地，那她一定会将脚步放慢再放慢，哪怕被李佳乐挽胳膊也不是不可以忍受了。

    “小夏，让你久等了，找我有事吗？”

    写完日记，才觉心里平静了许多。樊夏把日记塞回包里，继续上午未完的工作。

    没吃午饭就算了，刚才还把肚子里残留的早上那点面条残渣全给吐光了。身体缓到现在，恶心退去，就开始挠心的饿了。

    闻言贾部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樊夏仍然捕捉到了那个扭曲的表情，上半张脸是不可置信的愤怒，眼神像要吃了她，下半张脸却是亲切和蔼的笑。

    意外的是，贾部长没有强留，更没有做什么，他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防备，亲切笑着关心了她的身体两句，然后爽快地批准了她的假条，让她养好身体早点回归，就痛快放她走了。

    不管怎样，她已经决定等今天下班后，在身体恢复前就不再来了。请假也好，辞职也好，这家公司的怪事实在太多了。这些所谓熟悉的同事过于热情的态度和看她的眼神也让她很不舒服，不仅无法让她想起什么来，还总让她不由自主想避开。

    樊夏烦躁地抹了把脸，报警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事情再诡异，现在没有证据都是白搭。无法证实，这件事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细思极恐，哪哪都解释不了。

    樊夏看向桌角李佳乐留下的那两袋饼干和巧克力，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伸手去拿。她在大衣口袋里翻了翻，翻出两块大白兔奶糖和一些零钱，想起奶糖也是早上那会李佳乐给她的。

    樊夏咬着牛奶吸管反思，或许她今天回来上班的决定就是个错误，这对她的失忆根本毫无帮助，还严重影响了她对工作的热情。

    被落在身后的李佳乐没了动静，樊夏没有回头看，默默加快了速度。

    考虑到她本身的情况，为防止明天又把今天的事全部忘记，樊夏将今天起床后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事无巨细地记录到日记里，包括每一个她觉得不自然的地方。

    助理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办公室里只剩下樊夏一个人。没了人与她尬聊，反而更自在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看着正对面擦得干干净净，能当镜子用的玻璃窗里映出来的倒影，心情有些焦虑，想着再等五分钟就走，不能再多了。

    助理给她端来热茶，坐到一旁笑着与她聊天，樊夏捧着热茶没喝，嘴里“恩恩啊啊”应着，像是认真在听，实则思绪早已飞远。

    “嗯，是有点事想和您说。”她不着痕迹地慢慢往门口移动：“我今天工作了一天。发现身体还没恢复好，坐久了难受得很，注意力很难集中。所以想跟公司再请几天的病假，希望您能批准。”

    他们进来后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唔，她饿了。

    她一边垂眸思考，一边飞快地把手里的食物解决干净。

    樊夏顺着楼梯往下走，全程没有碰到一个人，正感叹自己终于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就看到一楼楼梯间出口的门开着，李佳乐笑容灿烂地站在那冲她招手：

    她该庆幸他们没有执着于搜索这间休息室，而是去了与她所在的角落方向相反的咖啡机那煮咖啡。

    眼看李佳乐又要上来挽她的胳膊，樊夏连忙急走几步，闪身躲避开来。脚步一直不停：“快走吧，一会天要黑了。”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表情，就像有一条看不见的分界线将脸上的表情从中间分隔开，上半张脸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下半张脸却仍保持着露出八颗牙的完美笑容。

    说她小人之心也好，总之樊夏现在不太敢吃李佳乐给她的东西，把这些零食随便找了个抽屉放进去。樊夏拿着零钱准备去休息区看看，她记得先前路过时好像看到了那里有自动售卖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填填肚子的东西。

    回到办公室收拾好东西，樊夏时不时看看时间，硬挨到了规定下班时间的前十分钟，然后迫不及待地拿上今天完成的工作和写好的假条去找贾部长交接，顺便请假。

    然天不遂人愿，她想快些离开公司，贾部长的办公室里却没有人，部长助理告诉她贾部长有事上顶层了，要一会才能下来，让樊夏在办公室里坐着等一会。

    樊夏直觉他们是在找她，她并不想被发现，全程安静如鸡，情绪莫名紧张。等他们煮好咖啡出去了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手心已经被紧张的汗液浸湿。她想，她已经知道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曰，这么说有“秘密”的李佳乐倒成了那个难得的正常人了？还是说这是公司什么奇怪的重要规章制度，必须随时随地保持完美笑容之类的？可在她零碎关于公司的记忆里好像也没有这一出啊？又不是什么需要时刻微笑面对客户的服务行业，实在太奇怪了。

    樊夏：“……”

    到底是耽误了一会，下班时间是五点半，现在已经五点四十五了，正是公司员工下班的高峰期。

    樊夏暗暗心惊。

    樊夏通过绿色枝叶间的缝隙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脊背无端端升起一股寒意，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樊夏虽说找到了违和感的来源，却没有解决她心里的疑问，反倒使谜题变得愈发的扑朔迷离。

    楼梯间是火灾时紧急疏散用的，平时没什么人走，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微尘，空旷得紧。

    她刚吃完一个小面包，在给牛奶插吸管的时候，休息室半透明的玻璃推门突然被推开来，走进来了穿着黑色职业装的一男一女。

    偏偏她又失忆了，对这些人一无所知，情况简直不能更糟糕。

    她看见那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距离有点远，她没听清，但其上半张脸上的失望是掩不住的。

    且不说那脸皮到底是槽点满满的仿真头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就说李佳乐当时反应可不像她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樊夏坐的角落有几盆枝繁叶茂的室内大盆栽，从外面的角度看恰好挡住了她的身形，再加上樊夏下意识地朝里缩了下，那两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幸运的是此时大家都在工作，里面没有什么人，樊夏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袋五个装的果酱夹心小面包，一盒纯牛奶，四处看了看，找了处角落的沙发坐下。

    樊夏不知道李佳乐为什么要说谎，又对她隐瞒了些什么。她原以为只有这家公司不对劲，可现在看来李佳乐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贾部长怎么还不回来？说实话，她不是很想跟着下班的人潮一起走。

    李佳乐的话乍一听，似乎很能说得过去。然而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到处都是漏洞，从头到尾全是瞎几把扯淡。

    不过经由此事倒是给她敲了一记警钟，她的处境太被动，在弄清楚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之前，她不再打算和包括李佳乐在内的任何人深交。

    “咕——”

    一个两个人的时候可能看不出来，当他们站在一起时，这种如同一个模板印出来，一模一样的笑脸就成了她心中那股违和感的来源。

    最重要的是，从李佳乐夺门而出到她紧跟着追出去，时间差绝不超过3秒钟。就这么点时间，根本不够李佳乐穿过不小的大厅进到后厨，除非她会瞬移。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更没有预知。

    樊夏冷汗都快要下来了，考虑着是不是该立马拔腿就跑。

    樊夏：“……”她左看右看怎么都不能把眼前的贾部长和刚才玻璃窗里那张脸联系起来，可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

    那就是从踏进这家公司开始，她目光所及的每一个人无一例外挂着眼角微弯，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统一量过的。

    “夏夏，我终于等到你了。”

    扔垃圾的时候，樊夏看着那扇休息室的玻璃门，一想到待会回办公室得再穿过一次员工聚集的工作区，就不禁感到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