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妖真正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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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午坐在餐厅里，目瞪口呆看着飘在半空的董天心，手里的咖啡洒了满身。

    吕午恭恭敬敬伸出双手，“不知吕某能否有幸感受一下御风术的玄妙？”

    “丹田在哪？！”

    董天心哼着歌飘出卧室，连拖鞋都省了，“芒昼，今天想吃炸牛排煎鸡蛋还是烤鱼——呦，吕午早啊。”

    董天心从被窝里飘了起来，悬停、上行、下落、凌空转圈，真的不是梦！

    半夜三点，吕午居然没睡，秒回。

    “哇哦，太酷了！”董天心嘴角越咧越大，“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啥？！”

    董天心要吐了。

    把这货拉黑吧，屁用没有！

    董天心的鼻子有点酸，“也就是说，我以后想去哪儿嗖一下就能飞到，上班不用挤地铁，旅游不用抢高铁票，飞机都没我快——”

    原来，这才是他们留给她的最后的谢礼。

    董天心：“我要疯了！”

    董天心很想问问芒昼，可又有一种预感，就算她问了，芒昼也不会回答。

    芒昼是烛龙，为什么会沉睡一千五百年？

    更远处，是大海。

    董天心：“……”

    突然，芒昼的手掌贴上了她的额头，耳边传来冰凉的嗓音：“柔水徐徐，润之雨长，静！”

    突然，客厅窗户爆出刺眼的白光，好像几百盏照明灯同时炸开，小白猫破窗而出，踏着光，逆着风，朝着董天心扑了过来。

    风速越来越快，董天心的脑浆胃液胆汁都搅成了浆糊，恍惚间，听到风里传来芒昼的吼声：

    芒昼瞪着焦糊牛排半晌，换了根叉子，继续嚼。

    芒昼四爪朝天，肚皮朝上，眼珠子瞪得滴溜溜圆，突然，身体“砰”爆出一股白烟，竟是在这个时候恢复了人形（谢天谢地起码幻化出了最原始的白袍）。这一变身，二人的姿势也变了——董天心左手托着芒昼的背，右手勾着芒昼的膝弯，好死不死成了公主抱。

    浩瀚星空之下，董天心的笑脸灿如华彩，芒昼怔住，喉结动了动，“……随你……”

    吕午：“御风术，高能高阶法术，就算是天赋极高的修行者也要苦修百年才能参悟一二！”

    “没问题。”董天心大大方方去牵吕午，岂料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白光擦着吕午的头顶飞了过去，叮一声插进橱柜半寸有余。

    “气沉丹田——”

    芒昼皱眉：“你作甚？！”

    是半截钢叉。

    “豢龙氏天生善于修行法术，有甚奇怪？”芒昼握着西餐刀叉一板一眼切开焦糊牛排，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嚼吧，歇一歇，嚼吧嚼吧嚼吧，放弃，喉头一滚，囫囵吞下。

    莫名的，董天心的心跳有点快，不知不觉握紧了芒昼的手，芒昼神色一动，没有转头，只是喃喃道：“吾已许久未见过这般的景色……谢了。”

    潮暖的夜雾一浪又一浪扑面而来，舒朗的风抚过每一根发丝，风里夹杂着百岛市特有的气味，紫丁香、艇仔粥、泊油路、烤生蚝、勒杜鹃、椰子树……流云般的银河掠过头顶，脚下是繁华璀璨的万家灯火，奔腾不息的车水马龙形成光的血脉，在大地上流淌。

    她被狂乱的气流裹挟着，“嗖”一下升上去，“呼”一下降下来，“吼”一下甩到左边，“哈”一下拍向右边，董天心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楼顶越来越远，颇有一副上九天揽月的趋势。

    “调息，凝神静气！”芒昼低喝。

    四目相对，时间静止。

    董天心：“凑合吃吧，哪那么多屁事！”

    董天心大喜：“芒昼你能飞了？”

    芒昼终于吃完了牛排，去厨房洗净餐具，重新入座，“电脑屏幕中的符文，确为愿力。愿力所附着之物，定是愿力本体十分珍重之物。”

    “谬赞谬赞，”董天心得意，“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董天心顿时来了精神，把昨天遭遇的“电脑病毒事件”简单叙述了一遍。

    城市的喧嚣远去，耳边只剩亘古不息的海浪声，董天心悬空停驻，似乎有个神秘的声音在提醒她，不要向前。

    这一瞬间，所有的画面变成了升格慢镜头。

    芒昼望着海和夜的交接处，侧脸白得几乎透明，眼瞳忽明忽暗，像蒙了一层水。

    四周的空气微微颤动着，仿佛在呼应她的每一丝意念。

    “你今天是人！”董天心飘进厨房系上围裙，“吃煎牛排！”

    芒昼嘀咕，“还不如猫粮呢——”

    董天心只觉芒昼的手冷到了骨头里，不禁打了个激灵，什么杂七杂八的想法都降到了绝对零点以下。

    【这是豢龙氏一族守护一千五百年的秘史，我还想问你呢！】

    “对对对，说正事。”吕午连连点头，“什么正事？”

    董天心向夜空高高一指，“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这是芒昼第一次对她说“谢”字，董天心却突然有些难过。

    环绕周身的气流再次失控，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董天心被风甩得七荤八素，悬空翻了几个大跟头，右手腕被芒昼死死攥住，总算没有被二次吹散。

    董天心一头雾水，“……我一个普通人类，怎么突然就能御风了？”

    董天心脑中一片空白，心脏也一起坠了下去：她的一个亿！

    芒昼咬牙切齿：“御风的是你。”

    芒昼：“风妖的谢礼，御风术。”

    芒昼箍着董天心的手腕，极力维持二人的平衡，“意动风动，风随心动，所谓御风，实为御心。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风自然就静了。”

    吕午：“我了个大艹！”

    芒昼身披星光，黑发飞扬，海面升起一团一团的荧光，幻化成千万条纤细的金色涟漪，安静地环绕着他。

    夜风像锋利的剃子刮过董天心的头皮，有几根头发不堪重负弃她而去，董天心的尖叫声被风压堵在了嗓子眼里，喊不出，吐不出，逼得眼泪横流。

    为什么他总是用苦大仇深的表情望着大海？

    “笨——”

    所以，董天心发微信问了吕午。

    芒昼半截叉子“啪”拍在桌上，“牛排太硬。”

    “控制风——”

    董天心想起来了，去季明县的路上，她曾说十分羡慕芒昼能够腾云驾雾，三位老教授也听到了，肯定是他们告诉了风妖老师——还有，风妖老师离开时，掉落在她额头上的那一片光斑……

    芒昼端着一碗猫粮一杯清水坐在餐桌旁，正作势开吃。

    俩人眼角同时狠狠一抽。

    董天心咬紧牙关，加快速度冲到芒昼身侧，捞住芒昼的尾巴一把扯入怀中，稳稳托住。

    董天心这一惊，风又乱了，只觉手腕一紧，自己被芒昼拉了过去，几乎扑在他怀里。

    “仅是御风，并非腾云，比飞机差得远呢。”芒昼没好气纠正。

    董天心诧异：“真的是我——在操控——风？！”

    吕午头顶飘下来一撮头发，起码八十根。

    风太大了，董天心听不到芒昼的声音了。四周突然多出了许多飘着尾焰的荧光，荧光跳跃着，奔涌着，似乎在和风对话，风渐渐弱了下来，两个人终于在风中稳住了身形。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凌空倒转，大头朝下，好似一枚小钢|炮破空飚出，风声压住了心跳声，凌厉的风刃割破脸颊，飘出一缕血丝。

    这一次，董天心真正飞了起来，刚开始还有些生疏，失控的时候芒昼便会掐她一把提示，渐渐的，越来越稳，越来越快，御风而行，与风一体。

    董天心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董天心第一件事就是想试试自己御风飞行的金手指还灵不灵，屏息，集中意念，用力——

    “为什……艹……呕……”

    吕午咔吧合上了下巴，指着董天心，“她她她她她！”

    风变温顺了，欢乐地在二人四周游来游去，像一群淘气又腼腆的小动物，时不时用风尾扫一下董天心的脸，讨好似的。

    就像她每次问芒昼他为何会变成猫，总会得到一个糊弄的眼神。

    渔船躺在静谧的海湾里，灯塔的光滑过粼粼的海面，海洋和大地的边界透着碧光，一种很奇妙的颜色，仿佛一道极窄的缝隙，更像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她终于冷静下来了，很快，就发现了不同。

    她看到了芒昼，白白小小的一团，仿佛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萤火，几乎快看不到了。

    芒昼为什么会失去大部分的龙族神力？

    二人发丝被风撩得飘飘洒洒，缠缠绵绵。

    芒昼：“唤你来，乃是为了商议正事。”

    董天心看到芒昼大大伸开的猫爪，看到他洁白如雪的毛发根根分明，看到他紧张竖起的金色瞳孔——董天心拼命伸出手，她的手距离芒昼的猫爪只剩五厘米，风骤然乱了，董天心的身体打横抛了出去，芒昼小小的身体连续翻滚着坠落。

    “你在吃什么？！”董天心头皮都炸了，嗖一下飞过去，抢走芒昼的猫碗。

    董天心端着一盘煎牛排坐下的时候，吕午正用一双眼珠子表达崇拜之情，董天心莫名其妙，“干嘛？”



    董天心的鼻尖贴着芒昼的肩膀，周遭都是芒昼的气息，寒澈凛冽，像浮在海面的星光凝成了碎冰，帮她冷静——个屁啊！这个姿势冷静不了一点！

    芒昼：“御风术是风妖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妖族解化消散时残留的碎片蕴含妖力，亦蕴含妖族术法，这是常识。”

    吕午吞了吞口水，默默收回手，桌上的头发显然在提醒他，不该伸的手别伸，不该说的话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