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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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呆龙到底行不行啊？怎么还没夸两句就被抓了！

    董天心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芒昼蹙了一下眉头。

    小王觉出不对劲儿了，正要起身探查，眼看就要踩到血水，董天心尖叫“住脚！后退！”，小王吓得一个哆嗦，收回了脚。

    芒昼被董天心扯得好几个趔趄，一脸不耐烦，“汝之言行能否正常些？”

    董天心一帧一帧扭过脑袋，颈椎咔咔作响，好像骨节里装了生锈的齿轮，问：“你、看、不、到、咩？”

    打、死、都、不、要！

    芒昼皱眉，衣袂和长发无风而动，声线沉凝，“她说了，她不愿。”

    芒昼摊开手，麻将牌躺在掌心，泛起一层珍珠般的明光。

    “哒、哒、哒”，老式的红皮鞋敲打着湿漉漉的地面，一步一步走进路灯的照明范围，没有影子，没有脚，熟悉的紫色旗袍，老奶奶的笑纹弯弯。

    芒昼一跃而起，反臂一掌劈在左侧凶兽的脖颈，顺势拧身如旋风，后摆腿撩起，纯白的衣袂在黑暗中甩过一道光，一招“龙摆尾”抡在了右侧凶兽的头上，两只凶兽几乎同时发出惨叫，倒退数步，嘴角溢出黑血。

    不知不觉间，芒昼被引到了巷口附近。

    这条巷子的尽头原本有个大排档，通宵营业，灯火通明，可现在却是一片死寂。巷口的方向黑黢黢的，巷尾不知何时起了一层浓雾。两盏路灯悬在头顶，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我遵纪守法热爱和平拒绝黄|赌|毒从不收礼！”董天心缩在芒昼身后大叫。

    董天心指着门外，“那、那那那里有个——诶？！”

    下班时间，翡翠巷中的行人原本都忙着赶路回家，唯独到了他们俩周围，大家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两眼放光，没多久身后就跟了几十号人，尤以年轻人居多，还有不少人偷偷拿出手机拍摄。

    芒昼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扫望四周。

    芒昼穿着新中式的白衬衫，立领、对襟、盘扣，纯色亚麻裤，白运动鞋，长发束成了一个高马尾，臭着脸，盯着麻将牌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金光。

    “何为言之？”

    路灯灭了，整条巷子陷入了死寂的黑暗，只有董天心头顶的光阵莹莹闪烁，照着芒昼凌厉的侧脸。

    老奶奶眼角眉梢耷拉了下来，似乎有些悲伤，向后退了一步，黑暗仿若蟒蛇缠住她，倏然向黑暗的巷口收了回去。

    董天心急得跳脚，这一蹦跶，竟然有意外发现——护身光阵原来能随着她一起移动——这可真是个大惊喜，董天心也顾不上其他了，脑袋顶着光阵就冲了过去，“丫的都给我滚开！那可是我的一个亿！谁敢动他谁死！”

    董天心捂住嘴：哇哦！这家伙虽然说话不中听，但还是有几分真功夫的。

    两只凶兽眼瞳射出红光，身形交错再次攻击，刚才吃了亏，居然学聪明了，不是一味莽攻，改为合作，一只攻上盘，一只攻下盘，颇有默契。芒昼以一对二，掌法眼花缭乱，一时间竟是成了对峙之势，谁也无法站上风。

    老奶奶点头，“是。”

    “看到什么？”小王又偏头瞧了瞧，“你是说路灯吧，这两天的确有点接触不良，已经报修了。”

    “此乃尔等之物？”芒昼问。

    董天心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艾玛，她差点就剧终了。

    旗袍奶奶不知何时消失了。

    光阵撞散黑雾，又撞上了黑色蚕壳，“咔”散落一串光斑，黑壳晃了两晃。

    突然，巷口黑暗里喷出一团巨大的黑雾，铺天盖地裹住了芒昼，表面黑雾飞速旋转，如丝缠绕，瞬间形成了一层壳，像个巨大的黑色蚕茧。

    话音未落，数道黑雾从巷口冲出，仿佛有生命的烟雾弹呼啸着扑向芒昼和董天心，说时迟那时快，芒昼双手十指翻飞结印，“元始承天，坤厚载物。护！”

    两只凶兽大怒，一只嘶吼着冲了过来，董天心拔腿就跑，可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不过两秒就被追上，凶兽一个俯冲，牙齿咬住光阵外围，光阵碎了一角，凶兽惨叫退后，利齿也崩掉了一颗。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从黑茧裂口处破壳而出，擦着董天心的眉角击出一掌，正拍在凶兽的天灵盖上，凶兽惨叫着飞远，黑茧撕裂，芒昼浮光而出，衣袂飘飘落地。

    董天心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自顾自鼓掌了，“牛|逼！”

    董天心吞了口口水，手遮着脑门，半闭着眼又瞄了一下，老奶奶还在，还朝着董天心招了招手，口型：过来。

    这家伙的脸太招人了，万一招来星探网红之类的，不慎发现他的身份，估计他俩都要被拉去某些神秘组织解剖研究促进人类大发展了。

    芒昼终于有空说话了，却是对着董天心，“护身咒怎可用来攻击？简直乱来！”

    老奶奶：“送她的礼物，请帮帮我们。”

    芒昼被封在了里面，两只凶兽守在旁边，呲着牙急促呼吸，显然也累得够呛。

    “嗷——”两只凶兽从黑暗里杀了出来，全身漆黑，眼瞳赤红，头生赤角，四蹄如牛，牙利如虎，速度甚至比他们的叫声更快，瞬间就到了芒昼的身前。

    “请帮帮我们！”黑暗里传来老奶奶的声音，这一次的口气更像是威胁。

    证据就是，旗袍老奶奶只能站在外面，不敢越雷池一步——屁啦！

    芒昼：“看吾作甚？”

    黑雾无法攻击董天心，便纷纷转而围攻芒昼。芒昼表情淡漠在黑雾间穿梭，拍掌、劈掌、撩掌、推掌，步伐随意，身若游龙，不过几秒，黑雾消散殆尽。

    这呆龙果然没什么常识。董天心掏出一张口罩塞给芒昼，“以后出门必须戴上，赶紧走。”

    老奶奶摇头，麻将牌嗖一下朝着董天心射|了过来，董天心“噫”缩回脑袋，芒昼“啪”接住麻将牌，皱眉，“何意？”

    董天心深吸一口气，飞快抽出几张餐巾纸垫着手，半蹲着，身体后仰，咬紧牙关，伸长胳膊去捡麻将牌，无奈手根本不听使唤，哆嗦得像个帕金森。

    她的声音很奇怪，仿佛旷野间的呼喊，带着回音的余韵。

    董天心冷汗都下来了，看来这光阵不太结实，要抓紧了！当即来了一个S形甩尾，狂奔加速再次撞向黑茧，“砰”一声把黑壳撞出了一条裂口。

    芒昼翻来覆去研究口罩半晌，虽然不大情愿，还是戴上了，四周响起一片惋惜声，董天心扯着芒昼就跑。

    董天心好奇伸出手指碰了碰，光自然是摸不到的，但感觉凉凉的，像月光冻在了冰箱里。

    大兄弟，您用这么鄙夷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台词是不是有点不尊重现在的气氛？

    董天心：“……他们不是看我，是看你。”

    芒昼目光扫过一圈，“区区鬼打墙罢了。”

    路灯发狂似的乱闪，巷口的黑暗里传出呜呜声，如同无数野兽嚎哭。

    “就是你的脸！”

    董天心脚一软，差点跪了，手疾眼快抓住芒昼的袖子，芒昼一脸嫌弃，却是没抽走袖子，“作甚？”

    这奶奶没有脚，头顶还闪灯，妥妥的鬼啊！

    芒昼狠狠瞪了董天心一眼，正要说什么，另一只凶兽扑了过来，芒昼后仰提膝，弹腿踢中凶兽小腹。凶兽打横飞出，落地滚了两圈，没爬起来，另一只凶兽匍匐着挡在同伴面前，呲牙嘶吼，嘴角溢血，已是强弩之末。

    “真是没用。”芒昼道，“罢了，与吾一同归家。”

    董天心猫腰钻到了芒昼的身后，只露出一片脑袋尖儿看着。

    芒昼手腕一抖，麻将牌飞到了老奶奶的面前，“物归原主。”

    

    眼看餐巾纸就要沾上血水，就在此时，两根手指先她一步夹起了麻将牌，血水瞬间融成了白色水蒸气，散了。

    周围的黑雾聚起又散开，虚弱得无法成型，好像刚刚那个黑茧已经用尽了所有的能量。

    夹起牌的手指修长如玉，指甲光润仿佛珍珠贝，顺着手往上看，是纯白的袖口，缀着雪梅刺绣。

    “……”

    董天心：“……”

    董天心头发根唰竖了起来，一把薅住芒昼的袖子，“迷迷迷迷路了？”

    “果然有异常。”

    小王纳闷：“董天心？”

    光阵散落成细碎的芒片，消失了，凶兽的嘶吼转瞬就到了董天心耳边，兽牙的尖端几乎咬住她的脖颈，董天心脖子一闪，双手死死掐着凶兽的脖颈，被喷了满脸的腥臭口水。

    芒昼：“她不愿。”

    地上的麻将牌源源不断渗出血来，很快就汇成了一小滩，蠕动着、流向了小王所在的方向。

    “吾已净面、束发，并无不妥。”

    翡翠巷的自建房毫无章法，形成了许多小岔道，堪比一个巨大的迷宫，董天心在这儿住了五年，仗着路熟，拖着芒昼转进了小巷，几个穿梭转弯，甩掉了身后的人，正开心着，突然发现不太对劲儿。

    董天心的心脏“扑通”一声。

    董天心一骨碌爬起身，擦了擦头上的汗，“管他什么咒什么用法，能赢就行。”

    “大哥，你对你的颜值心里就没点数吗？”

    董天心死死攥着她的小挎包，给自己打气：方圆十里，这个派出所是阳气最重的地方，只要她一直待在这里，就是安全的！

    一圈明亮的光阵从脚下升腾而起，悬在董天心头顶，稳稳将她护在中央，黑雾绕着光阵发出嘶嘶的尖叫，只要靠近，就会被光阵打散，不得不避退三舍。

    董天心死死拽着芒昼的袖口，走得飞快，左看看，右瞅瞅，时不时来个猛回头，防贼似的四下扫视，幸好，再没看到旗袍奶奶的踪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翡翠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