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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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天心：这呆龙也太不会聊天了，居然挑了个这么沉重的话题。

    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山顶，一汪碧绿的湖水出现在群山之间，湖中倒映着山峦的影子，白鹭掠过水面，画出优美闪亮的水痕。

    满目美景搭配着顶级帅哥，董天心心旷神怡，感慨道：“这地方真不错。”

    果然带小动物出来旅游有助于身心健康，瞧这数值涨幅，嗖嗖的，都是钱啊！

    芒昼总算松开了车顶扶手，张望着窗外的风景，脑袋不由自主随着音乐轻轻点着节奏。

    吕大律师穿着骚|情红的冲锋衣，锃亮的野战靴，戴着墨绿色的□□镜，斜倚在车门上，像个下海没生意又被迫返聘的三流车模。

    季明山海拔不高，却颇有名气。据说建国前季明村（季明县的前身）村民曾以此山为据点，和土匪打过几场硬仗，以寡敌众，以命换命，最惨烈的一场战斗中，天生异象，狂风大作，摧毁了土匪的基地。山脚下还建了座“季明村村史博物馆”，用来纪念这段可歌可泣的历史。

    “小祖宗您先别美，听我把话说完，”吕午道，“我的意思是，就算放着他们不管，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还有必要带着他们跑几百公里帮他们完成心愿吗？”

    他们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根据县志记载，季明村的原址就在这片人造水库下面，水库是二十年前新建的，当时迁移了5000名村民，”董天心举着手机指着身后一棵巨大的枯树道，“这棵百年桃树曾被季明村奉为‘树神’，可惜建国前被土匪烧了。”

    一片死寂。

    董天心塞给芒昼一块三明治，自己开了一包干脆面——她可不敢吃自己做的东西，吕午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胡元玉：“是是是，老林你最聪明，老师就只给你扎漂亮的小辫子，还系红头绳，气得我直哭。”顿了顿，又得意道，“后来，我也学会了，老师也给我扎了红头绳。老沈最笨，永远听不懂算数。”

    季明县距离百岛市三百公里，一路都是高速，路况不错，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出了高速就是季明县县城，马路笔直，楼宇整洁，路边的行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尤其是学校的教学楼，颇有未来科技感。

    林大春：“小时候，这棵树就是咱们仨的学堂，春天的时候，满树的桃花，粉红粉红的，老师讲课的时候，风吹着，花瓣漫山遍野地飞着，真好看啊……老师给咱们讲了三字经、千字文和九章算术。嘿嘿，我的九章算术最好。”

    芒昼：“汝当真能驾驭此物？！”

    芒昼换到了副驾驶，一瞧董天心的造型，和三位老教授同一表情：十分忐忑。

    “嗯咳咳咳，”吕午瞄着飘在三米之外三位老教授，放低声音，“我瞧着这三个已经近乎‘灭’的状态了吧？”

    芒昼攥着侧扶手，两只龙眼死死盯着正前方，董天心看得好笑，“我可是六年驾龄的老司机，大学毕业后还兼职开了两年的网约车，技术杠杠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三位教授：“小董你有驾照吗？安全第一啊！”

    林大春和胡元玉对视一眼：“沈鼻涕，因为你总是拖着两条黄了吧唧的大鼻涕哭着跑上山，说隔壁村的二牛又欺负你，还把鼻涕蹭在老师衣服上。”

    “‘灭’是愿力消散前最后的时间，也是愿力最脆弱的阶段。”吕午道，“他们现在这个状态还能维持人形和自我意识，堪称奇迹。”

    芒昼斜眼瞪回来：“作甚？！”

    芒昼：“三位的老师是何时离世的？”

    董天心挺胸叉腰，觉得整个人都亮堂了。

    董天心大奇，“我这么厉害的咩？”

    他们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蝉翼般晶莹剔透。

    切，中看不用。董天心想。

    吕午砸吧两下嘴巴“有点甜——额！呕！”，开车门，翻出、趴地、呕吐、两眼翻白、扑街。

    董天心“啊！”，芒昼瞪圆了眼睛。

    吕午：“哇哦！”

    芒昼盘膝端坐，嚼了两口三明治，嘟囔着“还不如泡面”，抬起头，漆黑的发丝拂过雪白的衣袂，风里夹杂着鸟鸣和草木的清香，山里的光影仿佛千年的时光，凝驻在他的眼眸之中。

    吕午笑出了声，拉开车门，“诸位，上车吧！”

    “那年，土匪偷袭，老师让我们回村里报信，自己一个人留下断后。”

    董天心：“你活过来了？”

    “我们以为老师只是留下监视土匪的动向，没想到老师竟是一个人对上了几十个土匪。”

    【“信”升高2.14%】

    董天心默默拨通120，一刻钟后，吕午再次被吕氏私家医院的救护车呜哇呜哇拉走了。

    摆造型的吕午“咔吧”闪了腰，董天心疯狂憋笑。

    董天心：“那岂不是想去哪儿嗖一下就到了，上班不用挤地铁，旅游不用抢高铁票，飞机都没你快……等一下，你会飞不早说？！我们还开什么车啊，直接飞到季明县不就得了？”

    芒昼拖着行李箱上前，上下打量吕午一圈，“吕氏一族与蟾|蜍一族通婚了？”

    董天心只能亲力亲为当司机，无奈这辆车是越野车型，以她的身高，外面几乎看不到司机的脑袋，走在路上像无人驾驶，太吓人了。幸好董天心在行李箱里装了个午睡毯，卷起来是个坐垫，用来垫高屁|股刚刚好。

    芒昼：“豢龙氏的澄澈之气能养护万灵，有甚奇怪？”

    三位老教授却好似根本不在意芒昼的发言，手牵着手绕着桃树转了几圈，面向群山长长地呼喊：

    董天心瞟到龙腾APP跳出的新信息：

    芒昼：“吾、吾只是不习惯乘坐车马出行……”

    吕午眼神询问芒昼，芒昼冷着脸，“她说，出门旅游，便烹饪比泡面美味百倍的吃食。”

    枯树伫立在山顶最高处，四周只有平坦的草地，树干差不多有五人抱粗，干巴巴的树杈刺向天空，树心都烧空了，只剩下黑乎乎的外壳，空荡荡的树心里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树皮的缝隙里挤出嫩绿的草芽和粉红色的小花，白色的蝴蝶绕着飞来飞去，仿佛枯木另一段生命的开始。

    董天心差点被口水呛死：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董天心：“什么叫‘咩’的状态？”

    芒昼：“……吾尚未完全恢复，暂、暂时无法腾云——”

    董天心单手握着方向盘，哼着歌，游刃有余在车流中穿梭。三位老教授松了口气，纷纷夸赞董天心车技了得。



    “老师——我们回来啦——我们长大啦——去了好多好多地方——读了好多好多书——见了好多好多人——老师你听见了吗——”

    董天心一脸嫌弃看着眼前的商务越野车——前面的——吕午。

    “今天我就是大家的专车司机，为大家提供宾至如归的服务。”吕午甩个了绅士礼。

    三人抚掌大笑。

    过了村史博物馆，沿着山路盘旋而上，山林如海，漫山都是绚烂夺目的野花，树的绿、花的红，一层一层交叠着，向远方无尽延伸，山路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花瓣，车轮碾过，花香乱舞，仿佛下了一场五彩缤纷的雪。

    芒昼撇头，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董天心坐上副驾驶，递给芒昼一瓶亲手做的鲜榨果汁，剩下的两瓶顺手插在了杯托里，正要系安全带，隔壁的吕午反手捞出一瓶果汁，咚咚咚灌了半瓶。

    三位老教授沉默良久：

    林大春奶奶的声音有些哽咽，“老师连一块尸体的残骸都没能留下来。”

    “自然是腾云驾雾。”

    董天心从行李箱里翻出野餐垫铺在枯树下，开开心心摆出三明治、小零食、鲜切果盘、鲜榨果汁、矿泉水、自热锅，招呼大家过来一起坐，三位老教授虽然无法吃东西，依然十分享受，盘膝飘在野餐垫上方，像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待我们和村里人回到山上，山顶只剩下满地的焦土，土匪的焦尸，被烧黑的老桃树，而老师——”

    他们马上就要消散了。

    芒昼：“灵力丰沛，的确是妖族修行的天然灵穴。”

    董天心：“……”

    “这不是废话吗？”董天心十分不爽，“来都来了！”

    这些新建的学校自然都不是三位老教授的母校，三人又为董天心指了一条新路，直上季明山。

    “妥妥的。”董天心点火、换挡、一脚油门，越野车嗖一声冲了出去，芒昼双眼暴突，死死拽住车顶侧扶手，三位老教授一片惊呼。

    三位老教授欢呼着飘进后排，芒昼也被挤了进去，好在愿力没有实体，位置还算宽松。

    董天心斜眼瞅着某龙。

    董天心：“那你习惯什么交通工具？”

    不料芒昼居然还顺口接了一句，“也算死得其所。”

    吕午拍胸：“满血复活，身体倍棒！”

    出了城，上了高速，风景愈发辽阔。董天心换了旅游歌单，三位老教授并排坐在后座，随着节奏摇摆歌唱，执念的歌声自带悠远缠绵的回音，飘飘荡荡飞向碧蓝的天空，飘过翠绿的旷野，挂在一串一串的限速牌上。

    幸亏考核标准里没有“情商”这一项，否则这家伙肯定是负分。

    “哈？”

    一车人、龙、愿力：“……”

    “我们赶回村里的时候，突然变了天，满天都是乌压压的黑云，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到处都是雷声，闪电一道接一道劈在了山头上。”

    沈冰壶：“秋天的时候，桃子红了，老师还爬到树上给咱们摘桃子吃，多亏了那些桃子，咱们仨才没饿死。对了，我的名字还是老师起的呢，说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意思，还记得原来村里人都我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