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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在哪儿见过她呢?

    崔姀顿时紧握着拳。

    陆凌大笑,笑到泪花都溢了出来。

    他被家中庶兄设计,要在这皇家围猎之际,断送他的性命。

    就着粥喝了两口,他再次瞥了眼那画像。

    这时,崔姀才发现,她装男子,更大的缺陷是身量。

    三年了。世上少了一个陆凌,多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薛扶英。



    寥寥数笔,很是粗糙。

    他受皇命,前来派来抚慰西平大捷。还是那样疏离冷清,仿佛她将心交出去的那么多年,都是镜花水月。

    吃饱喝足,崔姀又花了几十文,跟掌柜买了几个包子,便打算离开。

    说得委婉,不如直言是人肉包子好了。

    薛扶英趁夜抓住了跳窗而来的贵客,昏灯之下,她眸光锐利,再不似从前柔弱温顺。

    一时间,只能在他低头间,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被猛虎撕扯的半边胸

    崔姀眯了眯眼,觉得这人真是奇怪。

    她挣扎着起身,询问今岁何年。

    (本章完)

    但她不能露出异样。这家客栈前后不接,跑出去也是一片荒地,若有人在后追逐,她几乎是瓮中之鳖,根本跑不掉。

    郎才女貌。

    她要尽快离开这里,立刻赶往原州。

    陆凌从一代女将军,变成了皇后的女官,甘露宫的掌宫薛扶英。

    卫持爱上陆凌的那一年,也有大雪。

    不像。

    她像得了灵通般,也同样充耳不闻地走到桌前,端了碗粥,吃起了包子。

    不仅被人嘲讽手上没劲,还一下子在平地摔倒,脸是丢尽了!

    他注目瞧着薛扶英,心如擂鼓。

    崔姀闭眼,不争气地想着这些,而预想中的痛感却并没袭来。

    筷子伸出去,四个箸头打在一起,两人不约而同抬起来头。

    她的眸光黯淡无神,可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一个碧落黄泉,再也见不到的人。

    自此之后,叛臣抢占陆氏军功,诬陷陆氏谋反,阖族冤死,无人昭雪。

    这掌柜不是个愚人,说着这一番看似毫无干系的话,怎么听起来,却别有深意呢。

    “兄台,这是何意?”她压了嗓子,尽可能简短地问。

    直到他亲口说出——“我要陆凌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难道是看出她不是男子了?

    陆凌没想到,这辈子没享受马革裹尸的殊荣,最后竟然死在军内叛乱的万箭穿心之下。

    顿时,包子内馅的香气,就四散开来,精准地钻进了崔姀的鼻腔。

    衡沚穿着件束袖的靛蓝长袍,不开口的时候自然拒人千里。而崔姀跟在后头,脑子里净想的是昨日这掌柜说送早饭,还早的送了。

    衡沚半夜出门,原只是为了看了看,今日能上二楼来的这位客官,到底是何人。

    卫持心中骤痛,常年来冷清的眼,红了又红。

    她并不曾与男子这样亲近地接触过,不免后退了两步。人正好被凸起的一块砖绊倒,身体立刻向后仰去。

    可就在他于暗处翻搅风云之时,却发现,有人孤身跳入了他的局中。

    衡沚满不在乎,“在下四面楚歌,不吃包子,便被人做成包子吃。换你,何选啊?”

    陆凌颤抖着问,“哪个卫将军?”

    不过,崔姀并无深究之意。

    没人搭理,袁呈信也并不在意,看着账簿,继续说道。

    兄台站在她面前,几乎将那点微薄的月光,全都挡住了。

    四目相对,各自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没机会回想了,衡沚看着前面那个飞快离去的身影,收住了心思。

    “慢。”

    可惜最后一封书信,再也无法送到他的手中了。

    也不太可能吧,这样的夜里,后院又无灯,仅凭一点月色,能看清什么呢?

    “都是贵人了,还缺包子吃?”

    卫持心中生出不悦之意。可下一刻,他便腾身而起,将为救小公主而落入龙池的薛扶英捞了起来。

    一朝生死,再次醒来时,她回到了长安。

    谁知,却是个拎不动水桶,像鸭子般踱步的,女子。

    身体保持仰姿,却停在半空中了。

    眸子抬起来,是血光肃杀之后的沉寂。

    不等她反应,袁呈信又说,“这天下,时局多变。隔壁的恪州,也据说老侯爷病重,唯一的一位世子,还不知在哪儿逍遥快活呢。”

    就像月亮。

    北疆厮杀的六年来,她的父兄接连战死,陆家军为死守西平郡而死伤殆尽,直到最后,陆凌也死了。

    身旁人多嘴道,“将军还不知吧?这位薛掌宫,家中是御史薛氏。得皇后青眼,据说已为她赐婚新任鸿胪寺丞裴继,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苍天不薄,重活一世,她不愿再见卫持冷眼。

    无论一路跟着他来的探子,还是同样想截胡袁呈信的,都要在这个夜里,做他倒下亡魂。

    眉眼之间,似乎还有些熟悉。

    “多谢兄台相助。”

    堂中仅剩衡沚一人。

    他稳重得骇人,一只手托着她的身体,重心为她向前大幅度地倾着,另一手还稳稳提着水桶,连一滴都不曾溅出。

    崔姀半是钦羡半是后怕地咽了咽,赶快调整了姿势,离开了他胸前的这块地方。

    “好说。”

    崔姀装男子的功夫并不牢靠,也因她原本嗓音清亮,刻意压着嗓子说话,便显得欲盖弥彰,更易暴露。

    卫持见到她时,尸首跪在硝烟血海之中,无人收殓。

    亮,却不近人。

    薛扶英朱唇弯起,笑靥如花,“陆凌啊,她不是早就死了吗,死人怎么写信,卫将军说什么疯话?”

    在她埋头喝粥,没看到的地方,衡沚瞥了眼桌上的画像,又看了看她。

    袁呈信一早,便让人做了一桌早饭,摆在楼下等着客人自取。

    婢女怯怯低头,“回薛掌宫话,今岁太成十六年,帝后在兴庆宫为得胜归来的卫将军设宴,您为救小公主,不慎落入了龙池。”

    若说打眼一瞧还不够确认,那么刚才恰巧扶她的那一把,正中背心,那起伏的触感,必是裹胸无疑。

    完了。

    是的,这是个女子。

    三年不见,皇后的身边,忽然多出一个眉目清冷的掌宫来。

    衡沚口中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喝停她,“只剩三个包子,你都带走了,我吃什么?”

    他又慢悠悠走回方才崔姀坐的位置坐下,坐在了衡沚对面,“贵人,也不怕我这包子,是黑店做法?”

    以他对衡沚的了解,这位虽是公子爷的身子,小时候在军中,就因要节省粮食,整日给他吃干饼。后来再也没机会见他,如今再见,不想亏待他。

    冰凉的铁器穿透她的身体,陆凌累极了,合眼赴死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卫持的声音。

    “主将何在?”

    “二位,昨夜睡得可好?”他靠坐在自己那张椅子上,慢悠悠地相问从二楼下来的两个人。

    作者说:遛一下预收:【她亦凌然(重生)】

    “我们这地界,鸟不拉屎,连消息都比别处慢了许多。”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画像,“瞧瞧,公主失踪,这么大的事,文书如今才送到这来。”

    “就是平召公世子,卫持,卫将军。”婢女疑惑,掌宫怎么连这全长安小娘子的心上人,皇后日日挂心婚事的外侄都不记得了?

    袁呈信十分好笑,目送着人揣着包子,走了。

    衡沚坐在桌前,充耳不闻地夹起个包子,咬了两口。

    “卫将军,你五次三番深夜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明明心中笃定,却仍要故作不知。

    “既然是兄台所汲,这水便留给兄台自己用吧,告辞了。”

    她的画像已经传到了清县。清县偏远,推算一下,既然这里知晓了,那原州也一定知晓,只是时日问题。

    不然等追捕的人真的到了原州,便麻烦多了。

    崔姀又睁眼,腰背被人一把搂住。那人漂亮的五官就近在眼前,她一睁眼,便看见了男子莹亮的双眸。

    一桩旧事引起了陆家旧案,卫持暗中谋划,只待最好的时机出现,将数年来留待西平取得的所有证据,都公之于众。

    算了,正事要紧。

    卫持带伤还朝,为免帝后忧心,强忍着伤痛赴了兴庆宫宴。

    兄台身形很是高大,拎着个载满的水桶,如若没用力似的,轻巧地几步走到她面前。

    陆凌死于太成十三年秋,有罕见的漫天大雪。

    不管最终是不是答应他,自己看着长大的世子,总也狠不下心来。

    她要用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份,为整个陆家平反。

    一定是疯了,卫持周身湿透,看着薛扶英紧闭的双眼,几乎错认了人。

    这是个女子。

    第二日,风沙终于散了。

    袁呈信呵呵笑了两声,又往后院,找人给这位上包子去。

    “哎呀,又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又是独一无二的世子,无论哪个都是贵人啊。”

    主将啊,此后身消命陨,再不相见。

    陆凌十五岁,随父上战场。

    衡沚摇了摇头,像是吹那早就凉了的粥。

    崔姀愣了片刻,哼笑了声。

    他怀中那一摞厚厚的书信,如滚烫的烙铁,不断凌迟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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