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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孩子也在新夫人过门时,抱给了她养。

    猎户冷哼着偏头,根本不理阿姀。

    意思很明白,二十两银子,从此断绝芳莲与他的父女情谊。

    折腾了一两年后,芳莲终于安安稳稳地生下了个女儿。

    “若是不从。”阿姀冷下脸,睨了眼王丰,“我带蜀中营的兵,亲自去拿人。”

    作者说:新年快乐!双更咯

    因为第三胎,也在四个月时无故小产了。

    芳莲的兄长王丰是个胆小的,听了这话,腿都软了一半,“我说,我说。莫家老夫人派来的人说,将芳莲送回去,就给我们二十两银子,丧葬另算。”

    她肚子也算争气,第一胎便生下个儿子。老夫人虽然立刻就将孩子抱走了,可也算是可怜她,让她搬到后宅的一处小屋子里,远离莫全,安安稳稳地做了月子。

    其余人势力冷漠,见夫人不在意了,便也冷待了芳莲。她产后,甚至还要自己下床去找水喝。

    她是个坚强的女子,纵然命运不公,连儿女都要被夺走,也不曾信命。

    衡沚见他作势要举起手中的弩,轻一抬手,捏住了猎户的腕子,那弩便闷声掉在了地上。

    而后她便着急起来,试了许多折磨人的法子,从各种地方搜罗来利孕的汤药,既给莫全灌,也给芳莲灌。

    事成定局,也无可转圜。芳莲即便是做妾,也想着夫君是个痴傻的, 想必不会多么折磨人,只要安分守己,未尝没有好日子过。

    夫人欣喜地在产房门口等了一日,一待孩子被抱了出来,便立刻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了。

    一听在军营里有人,连王丰的爹都吓得慌了神。

    莫全虽然痴傻, 却心思邪恶, 像是顽劣的孩童一般, 整日里与她不好过。打骂已是家常便饭,到了夜里,老夫人为了抱孙子, 便强硬了让两个嬷嬷来, 逼迫她圆房。

    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机,这次,她绝不要再乖顺听话。

    如今父亲竟然为了莫家来人,不过用些银钱贿赂,便想再次将自己的生死交给莫家,芳莲断然不肯,也不服这命。

    老夫人抱着孩子,嫌恶地让人把她拉起来,讽道,“你本就是我家买来的妾,能生孩子就算对你好了,怎么?还想做我儿的正头娘子?你算什么什么东西,穷猎户家的女儿。”

    她生了一儿一女,却似一无所有。

    因为莫全死了。

    这些东西不是彩礼, 而是芳莲的卖身契。既没有三媒六聘, 也不能从大门抬进去,芳莲被迫扯了嫁衣从花轿上下来,忍着好大委屈自己从侧门进去了。

    阿姀看着相顾而泣的母女,心中一阵轻快。

    芳莲一时愣怔,有些接受不了,头一次违背了老夫人给她定下的规矩,疯癫地跑去她屋子里,问,“那我呢,我是什么?”

    可她又错了。

    可她又被骗了。

    书中的世界无限宽广,虽然小屋只在莫府一隅,芳莲却觉得自己时常与这些文字一起,魂游天外,去往四方无矩之境。

    可进莫府大门时, 才知道自己原来根本不是来为人妻的。父亲为了区区几两银子,还有些布匹腊肉,便将女儿卖给了莫家。

    夫人以为是她常年积郁,身子不好不利受孕,还找了大夫来,日日盯着她喝许多苦得发涩的补药。

    这是芳莲头一次见到莫全的妻子,三媒六聘,登记在册的,也是如今她儿子的嫡母。女子一袭锦衣,鬓发精美,声音也和气。

    但她并不因此自弃。

    莫全还是三五不时地来折辱她,打骂她。新夫人虽然良善,也逢年过节地送她些东西,但孩子,却再没让她见过。

    农妇见二人从青元寺回来,不由大喜过望,像见到了救命恩人一般。

    芳莲一直就住在她坐月子的那处小屋里,再也没回过莫全的后院。

    “你也知道,夫君他与常人有些不同。但。”似是难以启齿般,夫人低下了她的头,“麟儿大了,总该有个人与他做玩伴,我想要个女儿,所以,今夜你来院中吧。”

    可却能左右人心,罔顾律法,要了芳莲的命。

    芳莲的解脱,竟然是老夫人的一条白布。她说她儿习惯了与芳莲在一处,夫人又要养着孩子,只有芳莲能投缳一死,与莫全继续做阴间夫妻。

    芳莲哪里肯依,生前就骗她做妾,死后,谁还管得了死后?

    芳莲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迟钝地点点头。

    剑南道的莫家, 是个还算阔绰的人家。只是家中独子是个痴傻的,所以一直讨不到媳妇。

    农妇听见女儿凄凉的话,不由掩面痛哭起来。

    莫全天生有所缺陷,即便麟儿如今健康长大,也难保之后的孩子也平安无虞。芳莲第二次怀上没多久,便毫无征兆地流产了。

    直到夫人走了,芳莲这才如梦初醒般,理解了她的话。

    (本章完)

    后来芳莲又想, 只要有了孩子,日子就能好过了。

    芳莲那时还小,跟着他们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起码到了莫家,吃穿是不用愁的。

    芳莲安静地坐在莫全身边看着他,很难说得清,心里到达作何想法。

    孩子三个月大时,新夫人上门了。

    衡沚拍了拍手,抱着臂立在一旁,冷淡地开口,“不说也好。等人进了公堂,严刑峻法之下,岂有不招之理。”

    趁着夜里办丧事无人在意她,芳莲便跑了。一路奔波疲惫,一月过去,才回到青衡山,自己的家。

    “哪儿来的女子,敢在我家放肆!”猎户横眉,见着阿姀便要发火。

    麟儿,原来她的儿子叫麟儿。

    是以当初猎户说,将女儿嫁去这个莫家, 农妇虽舍不得,却也是同意了的。

    志怪传说,四书五经,凭着从前在家时偷听兄长的师父传道受业,硬是读通了一些。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住在花圃之后,孤独冷清的小屋子中,像是被人遗弃的用具。

    衡沚见她威风耍够了,便掏出了个钱袋,塞进猎户手中。

    只有在这时,莫全褪去了可憎的面目,像个孩子般苦得皱起脸来。

    也算她良善,不是弃了她另寻新妾,还用药将她头胎时身子的亏空,补了些起来。

    抱着这样的心态,芳莲坐上了去往山南道的花轿。

    “爹爹不然就打死我吧!”芳莲凌乱着额发,盈满泪珠的眼中尽是决然,“我芳莲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在爹爹手里,也好过莫家一把勒死我来得痛快!”

    阿姀嗤道,“没见识的东西,二十两便将你打发了。我花十两金子买你老父,你可也愿卖给我?”

    但很快,夫人便意识到,这并不是芳莲的问题。

    芳莲那大龄未婚的兄长,便无言地站在一边。不敢忤逆父亲,也不想担着被责打的风险,替妹妹说话。

    王丰哆哆嗦嗦捧着木牌跑了,阿姀这才软下心,对芳莲说,“你可愿跟我们走,一定还你一双儿女,还有公道。”

    第十年,女儿正是牙牙学语,冰雪可爱的时候,芳莲终于有了机会,见到了一双儿女。可事情并不赶巧,很快也将成为最后一面。

    “贵人,两位贵人!烦请两位贵人救救我女儿!”农妇几乎支撑不住,冲过来拉着阿姀的手便想跪下。

    阿姀不想受这么重的礼,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比起她爹沈琮来,混蛋得也不遑多让。

    妹妹离开他太久了,他早已不再将芳莲当做亲人。再说从小,邻居亲朋便夸赞芳莲聪明,他想来都是不被看好的那个,又何苦帮她呢。

    加之夫人为了想要个女儿,不停地灌他更多的汤药,寿数不长也是预想之中。

    “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阿姀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牌来,递给王丰,“你现在便下山,将这东西呈给莫家人,叫他们家的老爷夫人,连同少夫人,带着儿女一并到蜀阳公堂自首。”

    “好说,我与夫君既承了您的好意,容我们在此借宿,便理应还这个恩情。”阿姀带着得体的笑,再次看向猎户,“莫家给了你多少钱,买你女儿的命?”

    莫家竟然要活人殉葬,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损阴德的事。

    原来,她还是个用具。一个主母想要孩子,便要被送上莫全的床,生下孩子给主母抚养的,用具。

    只是这次并不算顺利。

    一阵鼓掌声响起,阿姀在旁听完了芳莲前半生的遭遇,不由自主地说起风凉话来,“好啊,多么严厉的父亲,多么懦弱的兄长,多么草菅人命的一对父子啊。”

    没什么原因,暴病而亡。从前来给他瞧痴傻的大夫也说了,即使吃尽补药,也活不到而立。

    第六年时,夫人找到了她。

    拿着每月那么一点点的份例银子,芳莲一面顾着自己的饭食,省下来的全都托人出去买些书自读。

    “你们看不过,便冲着我来好了,为难我儿作甚!”还以为这家的男人是个哑巴,没想到不过刺了他儿子一句,便忍不住了。

    王丰面色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

    二十两银子,拎在手中甚至都没什么分量。

    若是人到绝境,好不容易寻到一盏烛火来逢生,阿姀愿做她的这盏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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