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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世上哪来这么好骗的人?”山清水秀,连背后说人小话,都格外有意趣。

    阿姀如他所愿,几乎贴着他坐在了身边。可卖关子似的,却不愿先说,“夫君看了大夫喝了解药吗?不说的话,妾可不会如实告知的。”

    镇子不大,走到公堂门口时,朱陵被拦了下来。

    此话一出,一行人尴尬地噤了声。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没再追究,跟着阿姀他们回来了。

    话一出口,她立刻反应过来了。

    良久,衡沚才出声打起圆场来。

    “这样吧。不打不相识,我与内子,也算与朱员外有缘。若不嫌弃,便称你我房中的窃贼,为同一人,去府衙报同一案便是。这家客栈从昨日起,也仅有你我投宿,算不得理亏。”

    衡沚瞧她翘起的嘴唇,哑然失笑,“喝过了,夫人放心。”朱陵坐在桌子对面,脸比锅底的煤灰还黑。

    不过, 从方才她哭诉的这句话来判断,也是东西丢了?

    船行过了一个山头,阿姀才轻松地笑出了声。

    朱陵却心里郁闷,昨日一见她怪喜欢的,竟这样急于解释与自己撇清干系。

    转念一想,实则是人家已经嫁了人,说不准连孩子都有了。再加上她那郎君瞧着身形高大,又是行伍出身,保不住急于解释是为了自保,好不被那人打呢。

    “结果如何?”衡沚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来。

    “那岂不是正好?咱们就此别过,最多后日,蜀阳见就是了。”阿姀一副吃了定心丸的模样,“员外家大业大,总不会跑路的。”

    阿姀对里正行了一礼,缓缓道,“里正说的意思,民女都清楚了。虽则两案并发,但民女已为人妻,并不是与朱员外一道的。”

    看着一行人在码头赏了船,朱陵这才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却又不知是哪里怪。

    “夫君,我们回来了。”阿姀温婉地笑着,几乎与不久前哭得肝肠寸断的她,像变了个人似的。

    “朱员外,请见谅。咱们镇子的公堂职权有限,办不了两位数额如此大的案子。本镇隶属蜀阳主城,怕是要前往蜀阳府衙报案,由府衙的人亲自来查才行。”

    就是得让他知道,阿姀的房中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才不至于半路起疑,坏了好事。

    阿姀露出恍然的神色,“忘了告诉朱员外了。昨日我与夫君洗漱时,不慎将水撒在了室内地板,想着要就寝了便也没管。那窃贼脚底带泥,留下了足印一对,已经着人拓下来了。”

    衡沚状似思考的样子,“蜀阳吗,可我们行程并无此地……”

    “朱员外原本要去往何处?”阿姀顺势问。

    阿姀带着云从和迎恩,跟着朱陵身后,一起去到了官府。

    “不然呢。”阿姀自顾自倒了杯茶,甚至用的是衡沚的那个茶盏,“一点财物,对于朱员外可能不算什么,但于我却是珍爱之物,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了才好。”

    阿姀心满意足,做出了个依偎在他肩上的姿势。

    衡沚曲着腿,坐在船甲板上,摇了摇头,“你说,世上哪来像你这般会演戏的人?”

    “行走江湖,总得有那么一招半式的嘛,不然怎么容身。”阿姀还有点骄傲,“你问问你主子,他爹出殡那日,我不也哭得跟死了自己亲爹一般。”

    既已如此,朱陵本欲提出与他们同行。可谁知他们是乘船来的,本就只留一夜就要返回船上。

    云鲤在一旁切着新买的果子,也跟着笑了,“殿下,你简直可以去戏楼做名角儿了,我差点都信以为真了。”

    但好在这傻子十分上道,演演戏他就信了。

    朱陵结舌,不自在地向后缩了一下。

    俏丽的模样,倒真的像是个依托着郎君过活的娘子。

    众人皆是一怔, 连阿姀都止住了哭声。

    她哭得梨花带雨,她撒娇撒得毫无负担。

    里正听闻,立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员外,这位夫人,对不住了,老朽失礼了。”

    在他身后,阿姀与衡沚飞速对视了一眼,心下皆有了底。

    “好,都依你。”衡沚声音软了下来,“那便立刻收拾行囊,立刻启程吧。”

    一日之后,船停靠在了蜀阳码头。

    衡沚还坐在一楼前堂的桌子上,静静喝着茶。

    阿姀在心里暗笑了一下,接着又演得如假似真,“可不是吗!我们屋里昨夜也为人所窃,我与夫君定亲的几样物什都放在匣子里,醒来时便发现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匣子。”越说越伤心,几乎又要忍不住垂下泪来。

    生气也耐不住好奇,朱陵几步下了楼, 走到了他们两人面前,“一大清早,这是怎么回事?”

    阿姀莞尔,全作接受。

    朱陵摸不着头脑,“拿什么去找啊?”

    而那两艘船又容不下他带的这么多家丁,只好作罢。

    朱陵宿醉醒来,气势汹汹地冲下楼, 还没走完楼梯剩的几阶,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哭喊。

    朱陵头上没有束冠, 衣裳是随便系着, 脚下也并未穿鞋,白色的罗袜踩在地上,已经沾了灰变得有些脏。

    好在没人注意如此细节,她赶快又换了话头,掩饰了过去。

    衡沚冷冷扫了朱陵一眼,面露嫌弃地质询, “早?已经是午时了, 哪里还早。朱员外不是富甲一方吗, 怎么,沦落到衣冠不整,便出门来了?”

    (本章完)

    他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夫君!”阿姀拽着他的袖子,一句话尾音拐出了山路十八弯,撒娇般地,“物件虽没有多贵重,可那些都是你我定情之物啊,难道不弥足珍贵吗?那簪子,那红绳,那鲤鱼铭佩!”

    难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里头匆匆跑出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腿脚倒是还挺矫健,揩着额汗赔罪,“员外郎恕罪,恕罪啊。”

    “我说你们官府怎么回事啊?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失窃案,竟叫老子去蜀阳报案?”

    两句话一前一后地一对,朱陵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般,愤愤道,“还真会偷,老子那翠冠和皮靴,都十分值钱,还有我腰上的革带,全都给我偷走了!妈的,真是晦气!”

    “难不成,朱员外也是昨夜遭了贼吗?”阿姀抹了一把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

    “那可是我与夫君去全部的定情信物,要是丢了,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随后高喝一声,“来人!随本员外往官府报案!”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出了这么多荒谬的想法,辞别了里正之后,返回客栈的一路上,朱陵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难以自拔。

    “里正说,镇里职权不够,不能督查这么大金额的案子,让我们去蜀阳府衙报案。”

    话是故意说给朱陵听的。

    客栈掌柜战战兢兢站在一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跟着回来的云从迎恩,立刻往楼上去按吩咐收拾行囊。

    他居于此的唯一价值,也便达到了。

    这样穿着确实是不合礼的,但若不是他一早发现自己的衣冠和靴子,全都离奇消失了,也不会气极这样冲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妻被人抢了。

    “那我呢?”朱陵愣住了。

    朱陵烦躁地挥了挥手,“知道了,回蜀阳,启程!”

    是昨天威胁他的那女人的声音。

    朱陵站在太阳底下,很难不觉得自己是这条街上最大的笑柄。

    “此时有蹊跷。”衡沚适时地插了一句,“我与夫人从没有懒床的习惯,且我习武习惯了早起,但今日一觉醒来,便发现日上三竿,身体也酸痛无力。”

    “夫君, 我不管,我们报官吧!”

    而衡沚端坐在椅子上,还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不过眉宇之间,添了些烦忧。

    “我们员外家住蜀阳,自然是要回蜀阳去的。”旁边的家丁见他久久不语,便替他回了一句。

    阿姀抬起蒙蒙泪眼, 又伤心地避开, 一言不发。

    “员外,按您的吩咐,已经给了掌柜钱,让他停业,兄弟们也都前后守住了。他们那间房里,奴才仔细查看了,地板上没什么痕迹,倒有一股胰子味儿。”

    夫妻二人胸有成竹地看着朱陵,令他顿时不知所措。

    朱陵展开了他那脂粉堆里得来的折扇,大力地扇着,蹦不出一个字来。

    很快到了开阔的水面,加之风平浪静,行船的速度也大大加快。

    “你们也遭了贼?”

    阿姀看了一眼衡沚,很难为情的模样,“难道员外就没发现什么痕迹?那妾身可也没办法了。”

    “你们,这是要走了?”朱陵觉得自己像是被忽视了一般,越发不爽,“这便要走了?”

    喘了喘气,接着解释道,“老朽乃是本县里正,本县自来民风淳朴,少有鸡鸣狗盗之事。原本是蜀阳派员来此,若有大事便报至那位大人手中督办。可不巧的是他本月赴蜀阳述职,直到现在还没回来,所以镇里是真的没办法受理您和您夫人的案子啊!”

    衡沚的亲爹,如今那不也算是她的亲爹了?即便再不是个东西,也是要叫爹的。

    朱陵听得心惊,“这是中了蒙汗药的迹象!这么小一个镇子,难道还有人专程打劫不成?真是反了天了,老子可是……”说到了一半,发觉不对劲又赶快住了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老子可有的是钱,虽说丢了东西不打紧,但老子须得争了这口气不成!”

    其实衡沚说的大半是实话,虽则昨日夜里是无可奈何被迫中了药,昏睡久了醒来,也确实感到浑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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