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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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堪跪坐在原地，他的头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悬在耳侧，遮住了本就晦暗不明的神色，看不出想法。

    抬手间，破碎的玉牌滚了出去。

    汗毛瞬间倒竖，“你他……属狗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也不疼了——她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急促的呼吸像疾风骤雨。

    那人以龟速移动着，他能清楚地靠声音和气味辨别她的方位。

    “你也看到了，我的血可以缓解你的痛苦，就算是我的补偿……”她将系统说的话联想起来，“但是如果你从脖子上咬，我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虽然很解恨，但是万一没有根治，岂不是亏了？”

    袖中的玉牌滑至手心，她立刻反客为主，一手将玉牌抵住傅堪的咽喉，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一转，将傅堪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谢姜芨猛地推开他，没推动。

    那点柔软的触感一触即散，他被一双手用力推开。

    他的世界一片混沌，周身侵袭着无法抵御的寒冷，大地震颤，黑暗里鬼影重重，耳边嘈杂不绝，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吵得他头痛欲裂。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他强撑着身体想起来，最后只堪堪和她拉开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取得阶段性胜利，她继续循循善诱道：“你现在很难受对不对？我可以帮你。”

    一丛硕大的尾巴破开衣物，探了出来，即使在黑夜里也白得刺眼，像是披了一层雪白银辉。

    一阵低沉的低吼传来，大地动摇，林中鸟雀尽数惊飞，狂风呼啸，裹着无数残枝落叶席卷而来。

    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你到底是谁？”

    傅堪很瘦，肌肉却紧实，她能通过手掌清楚地摸到他骨骼的走向，甚至隐约能感受到皮肉下血液的流动。他的背因为微弱的呼吸缓慢起伏着，谢姜芨这才如梦初醒地看向他的肩膀——

    说完，它根本没给谢姜芨提问的机会，再次消失了。

    谢姜芨不知道傅堪此时的心理活动，却发现按住她的手此刻微微松了力气。

    眼中的血红如潮水般退去，疯魔的心神终于平静下来。

    她伸手抬起傅堪的下巴，让他直面自己，另一只手扯过他的衣领，逼迫他靠近。

    她的话传到傅堪耳朵里，声音忽高忽低，最后全都碎成了阵阵震耳欲聋的耳鸣。

    傅堪恍惚间感到有人捧住了他的脸，那只手不由分说地一抬，温热的气息拂过鼻尖，有什么湿润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他的嘴唇，血液甜腻的味道霎时霸道地钻进鼻腔。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含着生锈的铁片，正在强行克制着什么。

    它顺着崎岖的地缝滚了两圈，蹦到了她的手边。

    她下意识接住了他。

    尘土飞扬，谢姜芨单膝跪在傅堪膝盖两侧，指尖金光纷飞，细密的丝线缠住了他的手腕。

    她快速地划破指尖，递到他唇边，伤口却在接触到他嘴唇的那一刻愈合了。

    血红的瞳孔里映照出她狼狈的倒影。

    他可以从她的血液里获得一点温暖吗？

    心一横，咬破舌尖，凑了上去。

    “你是谁？”

    她必须制造短时间内大量流血，但不会致命的伤口——

    这里的空气是凉的……他的指尖缓慢拂过她的皮肤，来到锁骨处。

    依照她在网文里遨游多年的经验，男主不会死得那么轻易。

    随后，那双手覆上了他的耳朵。她的掌心回暖，干燥温暖。

    他的双眼失焦，平静无神，像是没有生气的死物。

    一切都很正常，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急促的脉搏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掌心，软骨随着说话的频率上下滚动，比心跳还要炽热。

    她回望傅堪的眼睛，竟看到几丝诡异的血红从他的眼角慢慢向眼球中央蔓延，隐隐泛着金光，顷刻间占满了整个瞳孔。

    傅堪被吸引了注意力，低头“看”向她。

    谢姜芨：“………………”

    谢姜芨听了这话，微微皱眉。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谢姜芨不知如何回答，她看着傅堪一本正经的神色，竟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

    那双手隔绝了震耳欲聋的噪音，世界渐渐平静下来，傅堪慢慢闭上眼，大地平整，风声微弱，鬼影无影无踪。

    傅堪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脸和脖子中间扫过，冰冷的鼻尖细细剐蹭过她的皮肤，带走她身上的所有温度。

    傅堪瞬间化成了原形，毛发被/干涸的血液包裹，斑驳纠结成一片一片。

    雨水不断地从头顶的石缝中渗进来，滴在地上，和血融在一块儿。

    她不知道自己的血对傅堪的疯病有几分作用，只能祈祷他能尽快冷静下来。若他再度发狂，那真是神仙难救了。

    那里面最后一抹月光也消失殆尽，被浓重的黑暗吞没，宛如一潭死水。

    她眼疾手快地捻起玉牌，锋利的寒光一闪，刚要划向傅堪手腕，他的动作却骤然停止了。

    谢姜芨认命地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无可奈何的气。

    唯有女孩的声音穿过层层噪声而来。

    傅堪，刚才，似乎……

    “我是真心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他一伸手，扼住了谢姜芨的脖子，随后很慢、很慢地低下头，在她的颈边嗅了嗅。

    他毫不犹豫地反扣住她的两只手腕，猝然转身，后者来不及反抗，被他轻易地压制住了。

    谢姜芨放了下手，屏住呼吸，看向他的眼睛。

    伤口的愈合速度和伤势的轻重成正比。

    这算什么？失忆梗？

    傅堪竟不知何时醒了，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在经历了漫长的自我挣扎后，谢姜芨终于说出了那句几乎每个穿书人都会说的话：

    正这么想着，一道惊雷猛地劈开安静的空气，闪电的光辉照耀着整个大地，谢姜芨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谢姜芨让他躺平，僵硬地动了动，有些怀疑人生。

    “姓傅的人有很多，眼角有痣的人也不少，这一定是巧合……”

    那声笑短促轻快，像是一段呼吸，傅堪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好像……真的看不见？

    那破了个大洞，依稀见骨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密布的恶犬爪印也已经消失，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

    血腥味急速蔓延，舌尖流落的血液如有召唤，顺着唇缝渗去。

    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恭喜宿主解除隐藏金手指，快速愈合。宿主伤口愈合的速度将会依伤口严重程度而定，只能治愈皮外伤，不能起死回生，请小心使用。】

    他背后的衣服被风吹得鼓起，像是翻涌着小片的浪花。

    谢姜芨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

    过多的失血让他无法使出全部的力气，利爪精准地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牢牢钉在了地上，以免逃脱。

    她纤细的脖子被握在手心，他只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轻松地将它拧断。

    手下的血液是滚烫的。

    谢姜芨觉得，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笑出声，她八成是疯了。

    傅堪的手还掐在她的脖子上，没有移动分毫，隐约能看到躁动凸起的青筋，冰冷的皮肤疯狂汲取她的体温。

    他们的心脏贴在一起，剧烈地跳动着，发出沉重的响声，震得她耳朵生疼。

    野兽粗糙的舌头带着热气，毫无章法地掠过她的伤口，引出了如百蚁噬心的痒意。

    谢姜芨一阵恶寒，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喘息的契机，猛地一记头槌，顾不得头疼，侧身滑了出去。

    用屁股挪动身子的谢姜芨手中紧紧捏着仅剩的玉牌，聚精会神地盯着他。

    下一秒，有一个温热的东西湿漉漉地从她伤口处拂了过去。

    她顿时想到了原主日记里写的话：他瞎了。

    又是一声雷响，谢姜芨“蹭”地一下跳起来，傅堪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她对自己的身份表示怀疑。

    舔了她一下？

    方才的恐怖景象，似乎就是他的一场错觉。

    一定有某种方法让他复活，比如——女主角的吻？

    双眼失去光明，却为他的其余感官让道，他的嗅觉和听力比往常还要灵敏，瞬间就找到了谢姜芨所在的方位。

    一道淡蓝色的光晕浮现，钻进了傅堪的眉心。他的身体慢慢缩小，恢复了人形，浑身泄了力，无力地摊在谢姜芨怀里。

    他的眼睛垂着，狭长的睫毛上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顺着他颤抖的眼睫洒落，化成雪水，滴在她脖颈上。眼神空洞，像是……一颗没有生气的玻璃珠子。

    她认命地闭了闭眼。

    除了他舔她的那一下。

    话音刚落，她在百忙之间无厘头地想道：傅堪好像本来就是狗。

    唇齿相接的一刹那，耳边传来振聋发聩的声音，分不清是雷声还是心跳声。

    尖牙毫不留情地贴上她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而那冰冷的感觉却没有再深入一步。

    但女主角是她吗？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惩罚我，而不是让我穿到这里……”

    “你冷静一点，”谢姜芨放软了语调，试着谈判，“有话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