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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阵阵的夜终于吹散了夏日的闷热。

    他的头发没有看上去的刺手,意外的柔软,我忍不住捏住一小段搓揉。

    在庵歌姬要继续声讨五条悟的时候,家入硝子又慢悠悠道:“不过可以再问问雪音哦,说不定会有大家意想不到的回复。”

    我们走在枫叶树下,枫叶被人扫成一团,远远望去像燃烧的火堆。

    “欸——我吗?怎么说呢。”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沉思几秒,最后觉得麻烦干脆说:“对,就是那样。”

    说完我发现庵歌姬和小田切有纪都呆滞地看着我,而冥冥和家入硝子则笑得意味深长。

    我拉住家入硝子的双手,才发现她的手也是冰冷的。

    “雪音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有纪前辈吧?其他三年级的到现在也没见过。”

    庵歌姬把啤酒杯砸在木桌上,瞪起眼说:“他们两个的性格简直就是超——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直呼其名,让他们好好叫前辈,那个五条居然阴阳怪气地说:‘哈?居然还要遵行可笑的前后辈制度吗?拜托现在是强者为尊的时代哦,如果你乖乖叫老子一声五条前辈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在你被咒灵踩在脚底下的时候来帮帮你。’”

    “不是哦。”

    我有些担忧地问:“是喝醉了吗?小田切前辈。”

    她回过神,笑着说:“什么?不,我没有喝醉。直接叫我名字啦,雪音。”

    “别成为弱者啊,雪音。否则你连遗言都没有办法亲口告诉我。”

    想到少年耍赖撒泼的模样,我忍不住笑道:“偶尔会和小孩子一样发脾气不想去做任务,不过好好去哄的话也能很快哄好。”

    “为什么这么说?”

    “悟君的话……虽然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可接触后就会发现是很容易弄懂的人,不在意世俗的看法,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在意,偏偏又很容易心软。”

    “肉麻吗?这只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的指尖忍不住抽动一下,此刻五条悟的表情不像平时那样生动活泼,像没有感情的神子一样,对世人有种天然的漠视。

    冥冥摇摇手机,“很不错哦,以后能成为杀手锏也说不定。”

    “啊对对对,就是这种,更让人觉得受不了。”

    “母亲和我说过,要珍惜自己的生命,要珍惜他人的生命,因为生命珍贵又脆弱。所以在我眼里,拥有拯救他人性命能力的硝子,非常的强大。请不要难过,我做出承诺,不会在你面前就那样死掉,不会让你眼睁睁看着我生命的逝去。”

    我迟疑道:“但有纪前辈听到我的回答后好像不太开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有看见她在哭。”

    “嗯,因为昨天聚餐认识了有纪前辈。”

    “很奇怪对吧?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任务本身指派的是小田切,但那个时候她因发烧而身体不适,所以才会变成那两个人。”

    “不理解啊!完全——不理解!那样的人居然也能骗到这样乖巧可爱的后辈简直和鬼故事一样吓人!一定是因为你没有看到那家伙恶劣的一面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五条悟垂眸盯着游戏机里的角色,没什么感情地说道:“听硝子说过,她毕业后想要继续当咒术师?明明去监督辅助那里更好吧,或者和宇治一样。”

    “因为硝子和悟君一样,也是温柔的人。”

    “明明喝过我好几次血了,为什么还没有变强呢?”

    庵歌姬猛灌啤酒,脸上的红晕代表她已经上了头,明明是双马尾乖巧的造型,性格却背道而驰,时不时能看出她豪放和叛逆的一面。

    小田切有纪惊讶道:“居然是这种性格吗?我还以为那种从大家族出来的少爷会像电视剧演的那种样子,喜欢风花雪月,或者古板得不行,像一块木头。”

    “是的,因为任务多比较忙的原因吗?”

    “没有,我让他自己去说。”

    “硝子说三年级的有两个前辈因为任务意外死去了?”

    我愣住。

    “就死在我的面前。”

    “因为很麻烦,很容易受伤,很容易死掉,又很没有自知之明,愚蠢地不明白自己应该臣服于强者,甚至妄想凌驾于强者。”

    气氛变得微妙,我感觉五条悟正通过漆黑的镜片观察我,于是我伸手捏住架在他鼻梁上的墨镜,缓缓取下,让那双被我在心底赞叹多次的眼睛露出来。

    家入硝子转动着那片枫叶的茎,语气平静地说:“因为其他人都死了嘛。”

    而小田切有纪则是在庵歌姬絮絮叨叨的背景音里发呆,眉眼流露出伤感。

    过了良久,闷闷的声音贴着我的胸口传出来。

    “不不不,完全不一样!不信前辈你问问硝子!”庵歌姬指着家入硝子说。

    他伸手把我的长发挽到耳后。

    “三年级一共是三个人,除了有纪前辈外还有两个男生,在上学期,听说是任务被弄错了等级,最后死在了咒灵的手里,最后还是找了五条去善后的。”

    “哦,她啊。”

    家入硝子把烟灰弹进玻璃缸里,“怎么样?是非常意想不到的回答吧。”

    庵歌姬模仿得实在太像了,我甚至能想象到当时五条悟是用何种语气、何种神情说出来这段傲慢又嚣张的话。

    被点到名的家入硝子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白雾,秉着喝酒也是违规,抽烟也是违规,那既然酒都喝了那干脆烟也一起来吧的心态,家入硝子从入座开始就在三位前辈的面前掏出了今天刚买到的烟。

    我用力把他的脑袋拉进怀里,在他疑惑的神情里,学着母亲当初对我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家入硝子伸手擦去我的眼泪。

    “是哦。”家入硝子的嘴里难得没有叼着烟。

    五条悟把通关的游戏机随手扔到床边才看向我。

    《爱哭鬼和最强》

    不知是因为昏暗的灯光还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见小田切有纪的眼底有微光闪动,但很快就在她和庵歌姬拼酒的时候消失不见。

    “体测短跑都过不了的家伙在说什么大话呢。”

    五条悟调整了一下坐姿,我随着他的动作更加贴近他,没有挽起的头发也垂落到他胸口。

    “不要自责。”

    “我会努力变强,会努力成为悟君觉得可以依靠的人。”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移到我的身上。

    家入硝子把那片叶子放回枫叶堆里,她的表情明明没有变化,但我总觉得她现在应该是有些难过的。

    “真搞不懂你哪来的那么多肉麻词汇。”

    “既然都说得那么帅气了,那就不要哭啊笨蛋。”

    “是哦,其中一个人当时身受重伤但还没有直接死去,五条用瞬移把他带回来,长距离瞬移他用得还不好,用了好几次才送到我这里。伤势太重,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在我触碰到的一瞬间,那个前辈就死掉了。”

    “有纪前辈的性格很好。”我一边扣起针织外套的纽扣一边说道。

    家入硝子停下脚步,捡起枫叶堆里被风吹掉的一片叶子,我常常觉得家入硝子的长相真是又清冷又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慵懒感。

    “不行不行不行!”

    “悟君为什么那么讨厌弱者呢?”

    “明明是悟君太容易害羞了。”

    五条悟挑起我的一缕头发,像猫咪玩弄逗猫棒一样。

    起风了,那堆枫叶被吹散,在风中起舞,一片一片,好像序曲的开篇,又好像是故事的落幕。

    “因为她和死掉的那两个人一样,都很弱啊。”

    我和家入硝子决定在高专里散散步来醒酒。

    冥冥指挥着乌鸦们,拎着醉鬼两人组的衣领把她们运回宿舍楼,这场面实在好笑。

    “什么话?”

    我忍不住问道:“那你答应他了吗?”

    刚刚喝完血的我还在轻飘飘身体发软的阶段,我无力地环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而五条悟把我圈在怀里,只为双手更好地操作游戏机。

    “你和硝子的关系变好了嘛。”

    “……悟君?”

    游戏机的声音很吵,但是五条悟完全没有小声一点的                                                念头,他语气随意的问:“她怎么告诉了你这个?”

    “说真的,揍你哦。”

    而像五条悟这样的强者,则是不断见证那些人的死去。

    或许是我在自作多情,我总觉得他真正想和我说的是类似于‘不要随便死掉’这样的话。

    “硝子应该跟你说了,当时我去的时候有一个人还没死,咒灵穿透了他的身体,肠子都掉出来了,在我要带他回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拜托我给小田切带一句话。”

    我第一次直视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前也有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对于情感都格外淡漠。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很多人其实都知道,自己或许随时就会在某刻死去,他们成为不了五条悟和夏油杰这样的强者,也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长命百岁的可能性还不如路边被遗弃的幼猫活下去的概率大,毕竟幼猫会因为人的善意而被带回家中,但咒术师却只能在人源源不断的恶意之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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