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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照心“哦”了一声,心里也知道杨女士这是故意支走她,她没再多说什么,拿了药就准备出门。掩上门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对坐的父母。没了她打圆场,两人都沉默着。

    时照心用力地一碾后脚跟,见霍极脸色微变才不疾不徐地挪开脚。她的目光依旧温柔纯良,咬字轻且软,很抱

    她抿唇笑笑,说:“应该是稳了。”

    她看看时钟,干脆转头对时照心说:“照心,你外公该喝药了。他现在在霍爷爷家下棋,你拿他的药去一趟霍爷爷那里吧。”

    紧接着是一阵珠帘的“哗啦啦”声,她转过头,那道熟悉的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穿着宽大的浅色家居服,一向打理有形的头乱成了鸡窝,手还扶在后颈,一边走一边转脖子,看起来是刚醒没多久。

    真是很欠揍,她想。

    时家明和杨佳敏女士是在她初中毕业那年离婚的,她跟妈妈,但是时不时也会去时家明那儿住上一阵子。

    霍极哼笑一声,在她身旁边的摇椅上坐下来,嘴巴跟以前一样欠:“精神头儿这么好,豌豆公主您这是病好了?”

    在霍爷爷门口等着开门时,时照心拿起手里的药又检查了一遍,心里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家要单独聊些什么。

    时家明到底没忍心,转过身走回去,从她手里接过那袋子,“算了,这东西太沉了,爸爸跟你一块儿上去吧。”

    霍极先给杨老爷子问了好,才对时照心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他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倒进懒人沙发里,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阿姨开鞋柜给她拿拖鞋,时照心敏锐地发现放在上层的一双浅灰色拖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很抢眼的限量版球鞋。

    时照心愣了愣,然后很快笑着应了一声。时家明看着她弯弯的笑眼,心下一酸,不管他和孩子妈妈现在是什么关系,孩子是无辜的。

    闻言,时照心低垂的眼睫动了动,想起刚才在鞋柜里看到的那双球鞋。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离婚的具体原因,只知道离婚那会儿他俩的关系好像闹得挺僵的,但奇怪的是离婚都三年多了,他们还是会时不时会给对方捎点东西,比如说时家明出差回来会给她们母女俩带一兜子的伴手礼,又比如说在阴雨时节,杨佳敏女士会递给她风湿药膏,让她找个时间送给她爸。

    时照心走过去,乖乖巧巧地问了好:“霍爷爷好,我来找我外公。”

    他眉梢微微一挑,唇角笑意加深。

    时照心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外公和霍老爷子这会儿对弈得正酣。

    时照心跟他换了位置,上前按响门铃,她没拿钥匙,今天周末,杨女士应该是在家的。果然,没一会门后就传来一点儿响动,杨佳敏女士一边擦着手,一边给她开门,只是她抬起眼看到时家明之后,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她很不自然地直起身来。

    《以好友之名[暗恋]》

    一家三口到底还是久违地坐到了一起。

    时照心抬头,时家明侧身给她让处条道来,“你走前面吧。”

    霍老爷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落棋子,一边还有闲心调侃人:“老杨,照我说啊,还得是孙女儿好啊,比起我家那一放假就不知道去哪儿逛的臭小子可好太多了。”

    她抿一抿唇,说:“爸,这挺沉的,我一个人有点拿不动。”

    “照心。”他说。

    门“咔哒”一声落了锁。

    ——只是那时候,他是往下走,从家里搬走。

    “对过了。”时照心主动说,“是妈妈和我一起对的,保守预计应该有660以上。”

    时照心本来心情不怎么好的,听到这话给逗乐了,又不好当面笑出来,便拿手指节抵了一下鼻尖,试图掩盖一下唇角的笑意。

    都被正主发现了,她索性也不装了,放下手说:“谁问的我笑谁。”

    车子拐过一个弯,一个肃穆简朴的住宅区出现在眼前。他们住的这小区虽然有一定年头了,但胜在地段好还难得安静,邻里关系也和谐,住在这儿的大多是退休的老干部。

    时照心亦笑着,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也不知他本人是否清楚,他的眉目本就深重锐利,即便是脸上带笑,盯着人时仍带有种自上而下的检视,更显得为人轻慢狂狷。

    “就你这样,谁能不嫌你?”霍老爷子看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更没好气了,“臭小子起来了还躺这儿干嘛,滚去洗漱!”

    霍极已经收拾得清清爽爽了,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时照心,你偷笑什么呢?”

    闻言,时家明脸上流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他踌躇片刻说:“我一会儿还有事。”

    时家明从家里搬走很久了,以前他的东西都被收到了角落,杨佳敏女士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他以前的拖鞋。她抖了抖那双落满灰的拖鞋,让他等一下,她拿去洗洗,说完,她就匆匆进了里间,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似的。

    他的袖口兀地被人拽了一下,他低头看见女儿仰面看着他,唇形动了动:“爸爸。”

    “臭小子,又逗人姑娘!”

    日光钻过法国梧桐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显得她的身形越发薄削瘦弱,但她提着那么重的东西,愣是一声也不吭。

    两人见到时照心手里还提着个袋子,都知道她这是来敦促她外公吃药来了。

    时家明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这氛围有点怪尴尬的,他清清嗓子开口:“佳敏,不用麻烦了……”

    家里的变化不大,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大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时照心主动去倒了水来,放到他们的面前,主动挑起话题,但另外两位显然兴致缺缺。

    她对阿姨笑笑,默默换好鞋,什么都没问。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时家明的脚步慢了下来。

    不会吧?他现在不在家吗?

    时照心应了声,错身抻长脖子往阳台一看,那半遮半掩的雕花屏风之后,果真有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时家明又问她:“对过答案没有?”

    “……回家了啊。”她伸手捋了捋头发,把发丝理整齐,“先进来吧。”

    她回过神,答道:“是。”

    疑问在心头一闪而过。

    ——“看来爷爷你是嫌我了呗。”

    照料霍爷爷起居的阿姨来开了门,她一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姑娘就笑了起来:“照心来啦?来找你姥爷的吧?他俩都在阳台呢。”

    时照心的外公杨老爷子现年七十二,年轻时脾气就爆,现在老了血压禁不                                                起考验,家里人压着改脾性,赶他去学修身养性的爱好,比如钓鱼打太极下棋什么的。刚开始杨老爷子还不情愿,等习惯了天天跑隔壁跟霍老爷子来下棋。他们两人年轻时蹲过同一个战壕,是过命的交情,老了也还一块儿玩。

    那袋子挺沉的,透过袋子的缝隙,时照心看到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包装得挺好看的物件,看上去都是杨佳敏女士会喜欢的小玩意。

    头顶忽地被人轻敲了一下。

    霍极叹了一声,赖了一会,又被霍老爷子骂了几句,才一边拉长声调说“知道了知道了”,一边撑着膝盖起来去洗漱。他人走了,霍老爷子没忍住转头给老战友数落了孙子几句,说他整天没个正形,就连走路都一摇三晃的,看得人头都疼了。

    父女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比起刚才,时家明的话显然少了许多。时照心跟在他身后上楼梯,看着前面父亲高大的背影,恍惚间感觉和几年前的模样重合了。

    时照心低下眼睫,心底叹了口气,没说话。时家明又叮嘱了她几句就准备走了,走出去两步后,他回头看见她还站在原地。时照心也没想到他会回头,短暂地怔愣过后,对他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还把袋子都换到一边,跟他挥手道别。

    时照心靠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高大蓊郁的法国梧桐。在激昂的“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的歌声中,她听见父亲时家明问她:“女儿啊,你的高考成绩是不是6月25号出来?”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好情绪往下走。

    时家明下车,帮女儿把行李提出来放在脚边,然后又探身进后备箱摸索了一阵,拎出两个封得严严实实的包裹递给时照心。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时家明非常满意。如果估分无误,按照她这个分数,别说是日新大学了,就算是申城的相伯大学、宁城的香严大学等分数更高的知名院校都能够到。

    六月中旬,深城。

    “这个红色的包裹是给你的,是你之前喝过的补药。”他又指了一下另外一个大袋子,脸色有点不自然地说,“这个……这个是给你妈妈的。”

    “踩我?”

    杨佳敏捏着杯子,他们上次见面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因为要商量女儿高考的事情,他们约在外面咖啡店碰面,这次是在家里,旁边女儿还在看着,怎么都不自在。

    她看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听到她说“妈妈”,时家明转头看了她一眼,道:“那这个分数应该可以稳上日新大学?”

    霍极回来这边了?

    “还没逛呢?”霍老爷子轻哼一声,显然有些不满:“他啊,就差没直接歇在外面咯。”

    霍极熟练地躲开霍老爷子挥过来的巴掌,然而下一瞬,他便微微一怔,视线下移,桌子底下,时照心的后脚跟正精准地踩在他的脚背上。

    老爷子话音刚落,里间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带着点闲散的笑意。

    杨老爷子一口气把吞了,囫囵灌了两大口温水,才粗声说:“看你这话说的,孩子高三都憋坏了,刚高考完还不许人出门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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