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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平是在半梦半醒间被叫醒的。

    不是,现在是半夜吧,这个点来敲他门?

    她继续说道:“你没事就好,这事你就不要参与了,我能处理,我先带苍洵回去清理一下,换身衣服,黏糊糊的难受。”

    “褚平,听得到吗。”门口的女声再次响起,伴着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不过头脑不清醒的人也不是没有,有人提出要把我们暂时收押,但叶师姐当机立断就控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暂时接管了飞舟的主控权。”

    她已经查过,这十二个人来自地北天南,均是家世清白的散修,互有仇恨到生死相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坐起身,有些惊魂未定,怔怔地盯了一会儿房门,记忆才逐渐回拢,他是褚平,他在去往三岳川的飞舟上。

    “师兄,倒也不用这样安慰我啦。”北陵苍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眉间的那抹愁绪早就在谈话之间消失无踪。

    “等一等。”褚平脑子转的比较快,出言制止道:“我们三个一起来的,你俩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也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那还是别分开,呆一起更安全点。”

    伴着骤然落下的大雨,穿梭而过的云雾和雷光。

    他的手比脑子快,翻身下床的时候已经把祈灵术[术一]的手诀掐了起来,蓄势待发。

    叶师姐在某种程度上,相当的靠谱。

    “来了。”他站门边回应了一声,打开了门。

    “好了,你这次砍的肯定是虚影。”褚平这回是真的在宽慰他了,“苍洵你记住,即使日后真有误杀,那也不是你的错,不必内疚。”

    这更不像是自己人了好吧。

    她的神情严肃:“虽然不知道对方弄这个陷害想做什么,但大概率就是冲苍洵来的,这一次没成功,一定还会有下次,在我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先别去三岳川了,回宗门。”

    褚平:……

    很多年以前的雨夜。

    叶灵香让北陵苍洵先跟着褚平进去洗干净,她在外面守一会儿。

    《咸鱼修仙,被迫发癫》

    大雨冲刷不掉的腥臊味。

    褚平没想问,北陵苍洵却是个心里头藏不住事的,甚至连犹犹豫豫的声音都能听出他的担忧与无措来:“师兄……你说我,当时砍的那个虚影,确实是虚影,不会是……人吧。”

    褚平浅笑了一下,用轻快的语气回道:“行,是我杀过,杀可多了,尸体连起来能堆成一座山。”

    只见,微暗、昏黄的灯光下,北陵苍洵就站在不远处,他白金色的弟子服已经大片染上了鲜血,还有一些从他的头顶,沿着发丝、脸颊缓缓滴落。

    不应该当场就被控制住了吗?

    嗯,好像确实真是人血来着。

    “可我没杀过人。”北陵苍洵委委屈屈。

    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是这里。”

    听到这里,褚平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刚刚叶灵香用的是试探性的法诀,试探他是不是本人以及有没有受伤。

    就在他一手开门,一手扔出[术一]的瞬间,门外的人也把早就预备好的法诀丢了过来,两道试探性的法诀在空中相撞。

    意识没有完全清醒,血腥味已经窜入鼻尖,萦绕不散。

    是叶灵香的声音。

    不过褚平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残忍的话,反而安慰道:“虚影就是虚影,变不成人的,触感上肯定差很多。”

    意思就是他不知道触感上有什么差异。

    他挥剑砍过去杀的就是人命,身上沾的这些就是人血。

    恍惚间,似乎是睁开了眼,又好像没有。

    对方还是会一次性杀十二个人的畜生。

    褚平听到了,但仍选择谨慎为上,门还是半开着,手也没有放下来,只是法诀变换,转攻为守,然后循声看去。

    有人的声音入梦而来,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像是在梦中遥望呼唤,又像是有人在身旁低语。

    北陵苍洵                                                那句“自己人”也只是对他,而非是对叶灵香说的。

    当场被“抓住”的两个人。

    至于褚平——他早习惯真话里面掺点假话,假话说的又像真话,他的话真真假假,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像是拢着一层烟雾,说不清,探不明,交不到心。

    “那你怎么还能来找我?”

    敌在暗,她们在明。

    她的想法很好,但有人不想如她的愿。

    “叶师姐说我二人要是有心杀人,飞舟上早就没有活口了。如果把我们关起来,那才是正中凶手下怀——削弱飞舟上的顶尖战力。到那时,即使剩下的人有心反抗,那也只能是待宰的羔羊,无力回天。”

    叶灵香忍不住蹙眉,她不能放任苍洵去面对这样一群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渣滓。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叶灵香早就换好了衣服坐到了桌子边上,对二人说道:“来,先坐。”

    一旁的叶灵香会好一点,不过也多少被溅了一点,只是她穿了深色的衣服,看起来不怎么明显。

    他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心底毛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下意识就要做出防御的姿态。

    洗浴的水声逐渐大过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雨声,雾气弥散。洗澡的间隙,两人顺道聊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褚平看着他这清澈的蠢样,觉得自己这时候就该和他讲,斩钉截铁地讲,那就是人。

    这十二个人就是平白遭了无妄之灾。

    漆黑的雨夜,纯白的纱帘,过去和现在、梦境和现实似乎在一瞬间重叠。

    褚平:……

    褚平陡然惊醒。

    北陵苍洵这会儿才缓过神来,一个人洗还觉得有点害怕,非要拉着褚平进去陪他,褚平无语,也只能拉了个小板凳进去坐着。

    片刻的火光之后,北陵苍洵陡然提高的音量插了进来:“别打!自己人!”

    但形势稍缓之下,褚平仔细分辨了一下,确实是二人无疑。

    “褚平,开个门。”清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也行。”叶灵香比他想象的要更放松一点,说的是也行,而不是也对,这说明无论哪种情况,她都有把握处理好。

    水声逐渐停了下来,北陵苍洵换上了一身新的弟子服饰,头发擦到半干后用一根发带绑了起来,洗的是挺干净,只是眉目间带了一丝不易被察觉到的愁绪。

    见褚平神色有异,声线都有些飘忽,北陵苍洵连忙解释道:“有人认出了我,毕竟我姓北陵,我哥在外头有些名声,这种栽赃的手段并不高明,比起信我杀人,他们更信我是被人陷害,北陵世家向来治家严明,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但两人都没有要进去的想法,只是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看褚平,在确认他没事之后,叶灵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不了,刚刚飞舟上出了点事,我没有看到你人,有些担心,所以才来看看。”

    “权衡之下,他们选择弃暗投明,相信我和叶师姐。现在整个飞舟都在师姐的感知覆盖内,不过她还是来想亲自看看你,确认你安全无恙。”

    彼时他正做着一些零碎的梦。

    在听到他是追着虚影去的现场,尸体上又有类似他灵武留下的伤痕,还有那些故意洒落在北陵苍洵身上的污血,以及,恰到好处的目击者——褚平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一个针对北陵苍洵设的局。

    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叶灵香的东西,似乎也在片刻的等待过后,有些按捺不住,准备破门而入。

    她让褚平和北陵苍洵先回宗门的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响起一个声线如苍松落雪一般清冽,内容却极具压迫的声音——

    他顿了几秒,掐诀的手有些发僵,他听自己说道:“先进来吧。”

    雨声入耳,急促如将士擂鼓,重浊如箭矢入木,来势汹汹。

    “他们走不了。”

    在“人赃并获”的情况下,是怎么摆脱其他人过来的?

    染血的红衣,刺入血肉的断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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