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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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说给江闻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完全不必急于一时……等到夏天，等村民收完这一茬宿麦，我会派人来接，也算是了一心结。”
谢然塞给跃跃欲试的江闻一颗蜜枣，堵住了对方的嘴，接着问道，“话已点明，你想借势，我并非不允，只是总要说清缘由。我知道你并非行事毛躁的人，也不是轻视、利用、逼迫朋友和兄弟的人……”
人头作壶皮作鼓，落雪为墓纸坟头。
“所以，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闻不甘道：“可是……”
似乎知他心中所想，谢然说了一句，又举起茶盏浅饮一口润喉，姿态赏心悦目，似乎成竹在胸。
不让的气势瞬间泄了大半。
如果赵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他自己去做就好，何必费口舌劝说呢？
他哥也只是不反对而已……
“既如此，想做便去做吧。”谢然口风一变，神情郑重地嘱咐，“这件事是好事，千万要和大家好言商量。”
江闻见状，重新支棱起来，“怎么说？”
谢然接着说道，“这个时候你激他、阻他，他就会对你重复那一套话试图说服你，也是在不断地说服他自己。”
之后，便是塌天之祸。
他抱着兄长的尸体。
赵云从梦中惊醒。他第一时间去杀了那几个还剩下半条命的匈奴人，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可看着地上的尸体，他并未感到一丝丝快意，看着满手鲜血，他却恍然间再度回想起梦中场景。
血已经流干了，干瘪地落在他手中，空空的，却又重的几乎压垮了他的全部。
无论是提议迁村、和江闻争论、还是其它所有的行为……匆忙急迫的都不像往日的赵云了。
他应该说点科学，只是赵云这个梦……
“至于村民会不会答应……”谢然的回答伴随着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子龙幼时虽艰，但随着他年纪越长，想来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否则何来这座小院和三五奴仆？”
谢然反问，“他那副模样，你能拒绝？”
赵云的计划存在一定合理性，但这份合理性是建立在江闻和谢然都答应协助、谢氏护卫也跟着帮忙，甚至是建立在谢然在并州的身份、权势的基础之上。
“他现在正是最不冷静、最犟的时候，一人两人算什么，子龙想带走的是梦中遇害的‘村民’，不能带走所有人就不算成功，他只想要圆满。”
哪怕醒了，可噩梦的阴影挥之不去，所以他才……
“放心吧，事成不了。”
赵云神情一怔，“你支持我？”
“敌人侵犯和丢弃粮食都是在索他们的命，太平时，二者无差。除非现在再有急情，危在旦夕，不得不走，否则没人能说动村民搬家。”
谢然神色淡淡，语气万分肯定，“村民不会跟他走的。”
谢然的声音顿了顿，他看着剩下的半杯茶水随着摇晃慢悠悠地击打在杯壁上，飞跃的水滴却始终无法越过杯沿，只能再度落回，融为一体。
“做了，才能让他知道这事成不了。”
江闻反驳无能，因为他也不太能拒绝……赵云那样子，谁能拒绝啊？！
“至于这一次……且让子龙做一回无用功，安一安他的心吧。”
江闻摸摸下巴，思考道：“若是能搬到更安全的地方，条件也会改善吧？说不定会有人同意呢。”
“他等着用话驳你，我们又忧他因梦境心伤，多有顾虑，两方相持不下。既然如此，何苦多费唇舌去争论，只管放手让他去做。”
“所以他也忘了，百姓是迁不了的。”
谢然的意思很简单，他知道赵云今天是来借势，是来“求人帮忙”的。
等到他回家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赵云一听这话，慌张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连忙道：“我绝对不是那种人！我、我……”
梦有什么好信的？现实就是他们赶上了，村子没出事，噩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哈哈哈你居然连这个都信……
谢然轻轻摇晃手中的茶盏，看着杯中茶水荡起波澜，神情晦暗，“土地在哪，人就在哪。耕者命拴天地，一世难移。”
赵云强势的姿态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事出总要有因吧？赵云之前根本没有表露出类似的想法，突然提议，一定有某种理由。
江闻纠结的要把自己绕懵了。
谢然坚定的回答让赵云精神振奋，一刻都等不了，他迫不及待地跳下榻，雄赳赳地冲出门的时候连门都忘记关，门外的侍从默默合上门。
谢然和江闻看着他，都想要一个答案。赵云无声地跌坐回榻上，以手覆面，遮住眸色黯然的双眼，长久后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知赵云莫若赵风，看出弟弟情绪不对，哪怕意识到此事略有不妥，赵风也不会上赶着吵架，只会帮着从中转圜，所以回答的模棱两可。
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应该对赵云说梦都是假的。
因为穿越的事，他百分之八十地相信灵魂的存在，并对神鬼之事抱有敬畏之心，然后坚定地敬而远之。
“越说越坚定，越说越执拗，那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可你若不管他任他施为，被村民们泼上几盆冷水，等过了那个劲儿，他自己就会慢慢冷静，意识到事不可为了。”
江闻的嘴反复张合，只吐出几个无意义的不完整的气音。
“田里的粮食就是耕者的命，放弃眼看着收获的粮食，无异于要了他们的命……如此，怎走的掉呢？”
江闻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把人接到并州也好，我在太原郡有些门路，多少能照看一二。”
看赵云驳倒一切的气势眨眼消弭，江闻眉头一挑，“子龙……唔！”
谢然抓住时机，抬眸时沉静的视线恰好对上赵云慌张的眼神。
“我昨晚…做了个梦。我知道梦都是假的，没必要在意，可是我梦见……梦见匈奴袭村，而云未归，之后……”
“进村路上，你可见田中葱郁？那是宿麦，宿麦冬种夏收，待开春之后，再过几月便可收获。”
“抱歉，明忻。抱歉，子笙。这次是云行事欠妥，改天我请你们喝酒，给你们赔罪……”
屋内，江闻像只漏了气的皮球，他蔫哒哒地卧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我是让你劝他的，你怎么反而鼓励他？”
谢然严肃地点点头，坚定又肯定地说：“我支持，你去做吧。”
“交给我！没问题的！”
正是因为赵云知道计划中必须包含谢然和江闻的助力，才有这一场谈话。
赵云的声音轻轻落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谢然的话直抵核心——赵云看不过来那么多人，一人之力有穷时。
但是赵云身上的悲伤太厚重了，厚重到江闻所有的话都被沉闷地堵在心里。
“路遥人疲，衣物、粮食、炭火、车马、路线，子龙心中每一项都有答案，你若问他，他便一条条地答。”
毁坏的建筑……惨死的村民……赵伯、张婶子、无法拼凑的兄长……
谢然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忽然道：“你跟赵风兄长商量过了？”
赵云拿开手，许是因为久压，眼眶有些红，他的情绪还算稳定，点点头道：“是，兄长答应了，若我能说服大家，他就帮我。”
]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在说给江闻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完全不必急于一时……等到夏天，等村民收完这一茬宿麦，我会派人来接，也算是了一心结。”
谢然塞给跃跃欲试的江闻一颗蜜枣，堵住了对方的嘴，接着问道，“话已点明，你想借势，我并非不允，只是总要说清缘由。我知道你并非行事毛躁的人，也不是轻视、利用、逼迫朋友和兄弟的人……”
人头作壶皮作鼓，落雪为墓纸坟头。
“所以，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闻不甘道：“可是……”
似乎知他心中所想，谢然说了一句，又举起茶盏浅饮一口润喉，姿态赏心悦目，似乎成竹在胸。
不让的气势瞬间泄了大半。
如果赵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他自己去做就好，何必费口舌劝说呢？
他哥也只是不反对而已……
“既如此，想做便去做吧。”谢然口风一变，神情郑重地嘱咐，“这件事是好事，千万要和大家好言商量。”
江闻见状，重新支棱起来，“怎么说？”
谢然接着说道，“这个时候你激他、阻他，他就会对你重复那一套话试图说服你，也是在不断地说服他自己。”
之后，便是塌天之祸。
他抱着兄长的尸体。
赵云从梦中惊醒。他第一时间去杀了那几个还剩下半条命的匈奴人，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可看着地上的尸体，他并未感到一丝丝快意，看着满手鲜血，他却恍然间再度回想起梦中场景。
血已经流干了，干瘪地落在他手中，空空的，却又重的几乎压垮了他的全部。
无论是提议迁村、和江闻争论、还是其它所有的行为……匆忙急迫的都不像往日的赵云了。
他应该说点科学，只是赵云这个梦……
“至于村民会不会答应……”谢然的回答伴随着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子龙幼时虽艰，但随着他年纪越长，想来家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否则何来这座小院和三五奴仆？”
谢然反问，“他那副模样，你能拒绝？”
赵云的计划存在一定合理性，但这份合理性是建立在江闻和谢然都答应协助、谢氏护卫也跟着帮忙，甚至是建立在谢然在并州的身份、权势的基础之上。
“他现在正是最不冷静、最犟的时候，一人两人算什么，子龙想带走的是梦中遇害的‘村民’，不能带走所有人就不算成功，他只想要圆满。”
哪怕醒了，可噩梦的阴影挥之不去，所以他才……
“放心吧，事成不了。”
赵云神情一怔，“你支持我？”
“敌人侵犯和丢弃粮食都是在索他们的命，太平时，二者无差。除非现在再有急情，危在旦夕，不得不走，否则没人能说动村民搬家。”
谢然神色淡淡，语气万分肯定，“村民不会跟他走的。”
谢然的声音顿了顿，他看着剩下的半杯茶水随着摇晃慢悠悠地击打在杯壁上，飞跃的水滴却始终无法越过杯沿，只能再度落回，融为一体。
“做了，才能让他知道这事成不了。”
江闻反驳无能，因为他也不太能拒绝……赵云那样子，谁能拒绝啊？！
“至于这一次……且让子龙做一回无用功，安一安他的心吧。”
江闻摸摸下巴，思考道：“若是能搬到更安全的地方，条件也会改善吧？说不定会有人同意呢。”
“他等着用话驳你，我们又忧他因梦境心伤，多有顾虑，两方相持不下。既然如此，何苦多费唇舌去争论，只管放手让他去做。”
“所以他也忘了，百姓是迁不了的。”
谢然的意思很简单，他知道赵云今天是来借势，是来“求人帮忙”的。
等到他回家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赵云一听这话，慌张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连忙道：“我绝对不是那种人！我、我……”
梦有什么好信的？现实就是他们赶上了，村子没出事，噩梦都是和现实相反的，哈哈哈你居然连这个都信……
谢然轻轻摇晃手中的茶盏，看着杯中茶水荡起波澜，神情晦暗，“土地在哪，人就在哪。耕者命拴天地，一世难移。”
赵云强势的姿态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事出总要有因吧？赵云之前根本没有表露出类似的想法，突然提议，一定有某种理由。
江闻纠结的要把自己绕懵了。
谢然坚定的回答让赵云精神振奋，一刻都等不了，他迫不及待地跳下榻，雄赳赳地冲出门的时候连门都忘记关，门外的侍从默默合上门。
谢然和江闻看着他，都想要一个答案。赵云无声地跌坐回榻上，以手覆面，遮住眸色黯然的双眼，长久后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知赵云莫若赵风，看出弟弟情绪不对，哪怕意识到此事略有不妥，赵风也不会上赶着吵架，只会帮着从中转圜，所以回答的模棱两可。
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应该对赵云说梦都是假的。
因为穿越的事，他百分之八十地相信灵魂的存在，并对神鬼之事抱有敬畏之心，然后坚定地敬而远之。
“越说越坚定，越说越执拗，那这件事就没完没了了。可你若不管他任他施为，被村民们泼上几盆冷水，等过了那个劲儿，他自己就会慢慢冷静，意识到事不可为了。”
江闻的嘴反复张合，只吐出几个无意义的不完整的气音。
“田里的粮食就是耕者的命，放弃眼看着收获的粮食，无异于要了他们的命……如此，怎走的掉呢？”
江闻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把人接到并州也好，我在太原郡有些门路，多少能照看一二。”
看赵云驳倒一切的气势眨眼消弭，江闻眉头一挑，“子龙……唔！”
谢然抓住时机，抬眸时沉静的视线恰好对上赵云慌张的眼神。
“我昨晚…做了个梦。我知道梦都是假的，没必要在意，可是我梦见……梦见匈奴袭村，而云未归，之后……”
“进村路上，你可见田中葱郁？那是宿麦，宿麦冬种夏收，待开春之后，再过几月便可收获。”
“抱歉，明忻。抱歉，子笙。这次是云行事欠妥，改天我请你们喝酒，给你们赔罪……”
屋内，江闻像只漏了气的皮球，他蔫哒哒地卧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我是让你劝他的，你怎么反而鼓励他？”
谢然严肃地点点头，坚定又肯定地说：“我支持，你去做吧。”
“交给我！没问题的！”
正是因为赵云知道计划中必须包含谢然和江闻的助力，才有这一场谈话。
赵云的声音轻轻落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谢然的话直抵核心——赵云看不过来那么多人，一人之力有穷时。
但是赵云身上的悲伤太厚重了，厚重到江闻所有的话都被沉闷地堵在心里。
“路遥人疲，衣物、粮食、炭火、车马、路线，子龙心中每一项都有答案，你若问他，他便一条条地答。”
毁坏的建筑……惨死的村民……赵伯、张婶子、无法拼凑的兄长……
谢然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忽然道：“你跟赵风兄长商量过了？”
赵云拿开手，许是因为久压，眼眶有些红，他的情绪还算稳定，点点头道：“是，兄长答应了，若我能说服大家，他就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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