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夏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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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有精灵来拜访你，’鬼魂继续说，‘三个精灵。’……”杰森动了动，避免压到我的头发，“……‘第一个精灵将于明天来，在大钟敲响一点钟的时候……第二个精灵将在下一天的同一时刻前来拜访。第三个精灵，将在再下一天午夜第十二下钟声停止的时候前来拜访。’……”

    我该说什么？

    她的情况急转直下，等我终于完成了猫女的训练，找了个机会去杰森家附近转悠时，她的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隔着玻璃，我看见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旁站着焦急的杰森和一位我有印象的医生。

    “嗯，”在撬完今天的轮胎后，杰森擦了擦汗，满意地对那台少了轮子的车说，“看起来我离我的首要目标更近了……”

    “她会好起来的，”杰森说，“夏天不远了，莉莉。”

    那本《圣诞颂歌》躺在沙发旁，从卡在书页之间的铅笔来看，杰森已经读完一大半了。一个我之前没见过的小礼物盒被放在了圣诞树下，我眯眼去看，看见了赛琳娜的署名。

    杰森从喉咙里发出一大串乱七八糟的声音，皱着眉往我这边拱了拱。

    撬轮胎技术提升后，他主动溜进了富人区，开始撬那些豪车的轮胎。

    我动动腿，去碰杰森的小腿：“杰森，杰森？”

    凯瑟琳是他的母亲，他和她住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最久，也是最了解她的人……这也意味着，当死亡的阴影笼住凯瑟琳时，杰森会是第一个发觉的人……他从来都不傻。

    听困了的我：“……”

    ……那股轻微的刺痛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赛琳娜坚持让我尝尝她煮出的蓝色热红酒。

    等我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时，屋子里的灯已经灭了，窗外繁星点点，还飘着雪花。

    但我还记得凯瑟琳是怎么举起玻璃杯，端着热红酒逗杰森的——那时候，她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久违的红晕，那双棕色的，和杰森不太相似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我，让我下意识地摁了摁刺痛的胸口，别开了视线。

    不怎么防寒的毯子松松地裹在我和杰森的身上——他居然没把我扔下沙发，而是和我挤在一起睡了——但两人加起来的体温足以让毯子下的小小空间暖和起来。

    “嗯，”杰森用力点点头，“放心吧，妈妈。”

    我又看看四周。

    “汤普金斯医生……”杰森用力地绞着他的手指，“我妈妈……”

    杰森依旧睡得很熟，我伸手去摸他的睫毛，惊讶于它们的浓密程度，又在几秒后被微妙的触感刺的直搓指腹，难受到想扭曲爬行翻滚。

    医生的声音迟疑了。

    你到底想撬谁家车的轮胎？而且高难是能用来形容车子的吗？

    “她是什么病？”

    “妈妈，”杰森捧住凯瑟琳干瘦的脸，“妈妈，你听见汤普金斯医生的话了吗？”

    凯瑟琳的嘴唇动了动，她似乎说了什么，可那声音太过微弱，微弱到我根本没能听清她的话。

    几丝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银白色的光辉流淌过乌黑的眉毛和鬓角，最后在鼻尖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亮圆点。

    “你又看上谁家的轮胎了？”我问。

    我跟在他身后——附近很安静，没有披风划过的声音，也没有罗宾诡异的大笑声。

    而凯瑟琳是在冬季即将离去时再次病倒的。

    杰森的眼睛亮了起来——夏天说远也不远，听起来似乎是个能达成的目标。

    那本薄薄的《圣诞颂歌》被再次翻开，我和杰森挤在沙发的一角，躲避着两个女人的目光和声音，努力将各自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杰森一边读，一边用铅笔轻轻地在他看不懂的单词上画圈，我没太大兴趣，只是缩在他腿边听他逐字逐句地读小说。

    医生推门而出，我则轻巧地飞离了这片区域，将那些嘈杂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这个夏天，”她说，“如果你母亲能撑过这个夏天，那她就离康复不远了。”

    那位医生眉头紧皱，她已经有些年纪了，额头上也布满了浅浅的细纹。

    医生沉默地站在他身后，复杂的神情藏在下撇的嘴角里，苦涩的像块高纯度的黑巧克力。

    我又往沙发里面挤了挤，觉得明年再来这么一次也挺好的。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杰森攒的钱提前起了作用。

    也不知道是给我的还是给杰森的……我缩回温暖的毯子里，有点好奇。

    我：“？”

    ……算了，睡就睡吧。

    “如果想对我的首要目标下手，我还得多练练。”杰森说，“毕竟它看起来就很高难。”

    我干脆利落地开睡了。

    “这里太乱，我不能带来太多的仪器。”医生将听诊器从凯瑟琳的胸口上挪开，“而且你母亲很抗拒去诊所，我也不能强迫她做检查，所以现在只能给你一点也许不是很有效的药。”

    而我听出了一点不祥的预兆。

    杰森意味深长地比了个‘嘘’。

    于是我放弃了讲那些多余的话。

    可当杰森扭过头，用那双蓝眼睛看着我时，我就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也许不仅是我的，还有汤普金斯医生的。

    ……他是怎么在被晒得同时还能睡这么熟的？

    我伸长脖子，去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赛琳娜不知道去哪了，凯瑟琳似乎在卧室里睡觉。

    对凯瑟琳来说，夏天恐怕并不意味着康复，而是……

    我大为震撼，并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支持（给他望风）。

    杰森没看出我的疑惑，他推着轮胎小跑起来，迅速逃离了犯罪现场，只留下一辆少了轮子的黑色豪车。

    倒不如说，死亡对犯罪巷人来说，从不是一个陌生的东西。

    “嗯，”我说，“夏天快到了。”

    如果将时间线跳到几年后，我对那晚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

    ·

    与此同时，他猛撬轮胎的频率再次上升，整条街的车都惨遭毒手，废品店老板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我上次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在杰森进门时担忧地望了一眼他自己的车。

    放弃吧？坚持下去吧？你妈妈好不了了，医生只是在安慰你……你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吃冰淇淋，就在广场上的那辆冰淇淋车旁边——

    “……我不能确定……但……”

    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赛琳娜的怀抱，强行抓住被凯瑟琳逗到头晕脑胀的杰森，表示要和他去看小说。

    杰森略长的发丝在夜风中一晃一晃，凯瑟琳病倒前说过想给他剪头发，但还没等到她拿起剪刀，疾病就先一步到来了。

    “记得按时吃药，”她最后推了推眼镜，对杰森说，“饮食也需要注意，别一次性让她吃太多。”

    很安全。

    ……什么意思？

    “……杰森，”在即将到达他家时，我停下了脚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呃……凯瑟琳……”我难得地卡壳了。

    他的语气那么坚定，但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的光。

    ……行吧。

    “所以这三个精灵就是过去、现在和未来，”杰森喃喃自语，“从故事发展来看，斯克鲁奇应该会改变他吝啬的性格——”

    凯瑟琳那边传来了微弱的笑声，她似乎在和赛琳娜聊天，我听到她们碰杯和进食的声音。杰森倒是完全没被干扰到，他已经沉浸在了故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