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自四川的女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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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当容桂带人来家里要债的时候，我爹抱着那个装着虎皮的木匣子去典当行，典当行的老板孙传福最多出五块现大洋。

    这天家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四川人，男的是女的亲二叔，女的叫萧安。我之所以知道她的名字，因为租房协议是和她签的。

    没吃东西，冷得直哆嗦。头晕目眩，走路扶墙。

    我说：“买卖自由，你不买就算了，这是我的传家宝，多少钱我都不想卖。”

    就在下午的时候，萧安来到了我的房间，原来她看上了我这张虎皮，要我开个价。

    不过接下来，老赵把目光落在了虎皮上，他伸手摸着说：“这虎皮是好东西啊，这皮毛怎么和活的一样啊，你看这毛色，还发着光呢。”

    老赵笑着说：“大少爷，这是宝贝噻！这虎皮不是拼接的，是整张的，而且油性大得很哦！”

    我伸手摸摸，这虎皮异常顺滑。晚上盖着它，脚下总是热乎乎的。

    我心说这辈子就这样完了。看来我要去见我死去的爹了。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总之我是迷糊了过去。

    这天早上我醒的比较晚，老赵做好了早饭见我迟迟不去，就来叫我。

    也是从这天开始，我总算是在祖宗的庇佑下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很难受，发烧了一天自己就退烧了，但是饿这个问题始终没有办法解决。

    老赵来叫我的时候，我手边上放着一本三国演义，昨晚就是因为看小说才睡晚了。

    老赵捏着下巴，让我等着，很快，他端来了一碗鸡血。他让我拎着虎皮，把一碗鸡血泼在了虎皮上，想不到的是，这虎皮竟然滴血不占，所有的血都滑落到了地上。

    他们来搬家具的时候，我好说歹说给我爹留了一个板柜，用来葬我爹。

    她给我的压迫感挺强的，就像太阳，温暖，但是不能直视。

    此时我已经有了八斤棉花的新棉被，但我还是习惯用虎皮压脚。

    我爹给我留下的，就只有这座宅子和一张虎皮了。

    我把我爹葬了那天，下了一天的大雪，晚上冻得睡不着，我就把虎皮拿出来盖上了，一边哭，一边睡着了。

    容桂逼着我爹把房契过户，我爹心说，宅子给我拿走了，我住哪里啊？眼看就冬天了，没了房子我们爷儿俩还不得冻死在外面啊，干脆死我一个算了。人死债消，当晚就上吊了。

    我听到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容桂一看虎皮不值钱，就打起了我家宅子的主意。

    二叔在前面当大掌柜，他扒拉一手好算盘。他面前总是有一个账本，每次我过去，都看到他在不停地打着算盘。

    老赵拿起书看了一下，随后说：“你认识字！”

    出了正月，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十七。

    萧安经常不在家，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十天半月，长的有三五个月，不过她每次回来，店铺里就会增加一些新东西，比如一些古钱币，一些瓷器，一些玉器。

    我试探性地说：“一千。”

    其实我爹指的就是那张虎皮，他对我说过，那虎皮是明朝建文皇帝用过的御用品，真假我也不清楚。

    我意识到，今后我就是一个孤儿了。

    容桂一看出了人命，干脆把家里的家具都搬走了，只给我留下一张单人小床，连被子都没留。三百大洋的债才算是有了了结。

    他是四川人，做得一手好川菜。我跟着他们吃东西，我都吃胖了。

    荣宝斋雇了一个厨子，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我们都叫他老赵。老赵刀工了得，别人切菜都是低头切，他却总是抬着头，手却不闲着。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飞刀，奇准，我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都快被他插烂了。

    我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在后院看小说，就是去到门房里看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醒来的时候，阳光穿过屋子照在我的脸上，特别刺眼。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全城欢庆。www.cuichange.com

    我扶着墙出去的时候看到外面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我这才听三小儿说，解放军进城了，北平城和平解放了。

    我饿了，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但是当我掀开米缸的时候，发现里面一粒米都没有了。

    北平城内的老百姓庆幸总算是可以过一个和平年了，我却被卷入了一场罪恶和阴谋的漩涡中心，险些命都没了。

    我说：“老赵你看不起谁呀，别忘了，我可是王家大少爷。”

    我爹是随着万恶的旧社会一起灭亡的，他赌了一辈子，把我娘都输了，也赌输了自己的命，最后家里只剩下了我和一张虎皮。

    到了下午的时候，一男一女两个解放军就到了我家里，当他们看到我蜷缩在虎皮里的时候，立即拿了吃的给我。

    他俩是来租房子的。最后我和他们谈好了，门房加上前院租给他们用作居住和做一些古董生意，一个月三块银元。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他们要管我吃饭。

    我假装没看到，不过我意识到，这萧安，不是什么善类。

    没有粮食，这个冬天该怎么过啊！

    怀璧其罪，起因是一张虎皮。

    我立即说：“我说的是一千条大黄鱼！”

    萧安立即大声呵斥：“你滚！你咋不去抢，你当我是啥子了嘛！一千条大黄鱼，怕是能买下半个北平城喽。”

    “没问题。”

    百顺胡同有这套院子在，我就还是王家大少爷。

    我爹活着的时候赌输了找赌场老板容桂借了三百现大洋的债，说家里有传家宝，完全够还债的。

    就这样，我活了下来。我的命运是随着北平城的命运一起改变的。

    萧安是个二十岁的女人，她长得还行，我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得出神，随后我还会惭愧地红了脸，害羞地低下头。不过这家伙好像有很多秘密，每一次我问她出门去啥地方了，她都说得含含糊糊的。

    据他说，这张虎皮是明朝永乐皇帝的时候，我的祖先在北平一个叫大瓦房村旁边的一个道观里得来的。

    我心说这玩意这么值钱吗？去年这虎皮才价值五块现大洋，今年怎么就价值蹭蹭上涨呢？难道这虎皮真的是建文皇帝用过的宝贝？

    解放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家住在北平的百顺胡同，在那里有一套前后院十八间房的大宅子。这宅子都是祖宗传下来的，险些被我爹败了。

    萧安长得挺好看的，皮肤白皙，我们北方人就算是白，也不如她细嫩，最关键的是，她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镜。我见到她我就莫名地觉得心虚，想看她，又不敢看。

    “我可以出两千大洋，你考虑一下噻！”

    有一次晚上，我醒来小解，竟然发现他们偷偷从后院用裹了蹄子的骡子车拉进来一口黑棺材，还带着土的。

    那年我十五岁。

    我家门前除了王宅那块老牌子之外，又在门房上挂了一块新牌子，荣宝斋。

    我是被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