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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吉恭顺的声音从车壁外传入,梁恒将带血的帕子藏到袖中,见伤口不再流血,方才嗯了声,起身撩起布帘,踏着马凳下了车。

    宋婉可有可无地应了声是,就带着白芷出门而去。

    “怎么,你们兄弟二人都看着不甚高兴的样子?”

    看着母亲走远了,梁恒跌坐回椅子里,又是一副坐没坐相的模样。

    他想要从前那个人人夸奖,惊才绝艳的宁王世子,梁安感到很骄

    宁王妃得了兄弟俩的话,才缓了口气:“都是不小的人了,赶明儿若是都娶妻生子,还能如此?”

    梁恒毫不在意圣君赏赐了什么,这么多年他收到的上头的东西,能把自己在鹤京的四五所住宅填的满满当当。

    “哪敢不放在心上,”梁恒也收回忧色,回:“母亲都已念叨好几日了。”

    梁恒坦然点头,他为母亲斟了杯药茶,升腾的水雾模糊梁恒眼底的情绪。

    难道是眼线出了问题?!

    过了三条街,到了宁王府大门外,升吉先行再去要备上马凳,好等主子下马车方便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若要外人看到你们兄弟不合之景,岂不怪罪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教好,让你们兄弟阋墙,失了宁王府的名声!”

    可是,梁恒原本还因为宁王妃轻松的心思慢慢沉下去,俊美的容颜带着几分森然之意,可是自己竟然不知道燕州何时又起了战事,父亲燕王又打了什么样的胜仗。

    “罢了,”宁王妃睨了梁恒一眼,“下回走时一定与母亲先说,否则总惹我担心受怕!”

    宁王妃看着他们,颓靡的心中流出阵阵暖意,她接过梁恒递来的茶水,说:“这还不必如此担忧,我知晓你们父亲的为人,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以他的性子,肯定早早推出自己提拔的好手上去顶着了。他有谋略,有手段,知进退。”

    梁安做足了心里准备,趁梁恒耐心用完前说:“方才我讲的话你不要在意,我只是想要…”

    “近些年多个边境战事又起,打仗并非易事,我与二弟自然不能不为父亲担忧。”

    梁恒此处的院子离大理寺颇近,但也就离朱雀街那方的闹市远了些。

    默了片刻,他问:“我明日备给嘉慧公主的礼可到了?”

    满室辉煌。

    宁王妃哑然,她看了看梁恒,见他神色未变,悬起的心稍稍落到胸膛,自己拍了桌:“安儿,恒儿是你的哥哥,不可不尽礼数!”

    临走补了句:“罢了,我也乏了,你们兄弟二人待着好好反省。”

    梁恒微微点头:“怎么挑着这时候叫我回去?可是府中有什么事?”

    竟已到了嘉慧的生辰,那明日的宫中宴会说不准就是为庆贺嘉慧公主生辰而办。

    “娘子你不知?”

    但为母自知儿女心,她想了想,问:“莫不是担忧你们父亲?”

    “宁王这个人啊,不是个莽夫。”

    《王妃她重生后》

    宁王妃面色因为前段时间被毒蛇咬伤,还未恢复,眼底有些乌青,她见到梁恒与梁安哥俩都不说话,心中顿感疑惑。

    梁恒喝了口冷透的茶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间落到灼热的心头,浅浅浇灭了那愈演愈烈的烦躁,他不动声色地呼了口气。

    “自然。”

    但见到母亲发了这么大脾气,他还是微微吓了一跳,赶紧和稀泥:“母亲不必挂怀,弟弟他最知礼数,心中是有我这个哥哥的,必然不会在外面这般说话。你说是吧,梁安?”

    梁恒早知道他这个弟弟要说什么话,转身走了,摆摆手:“好了,没放在心上。”

    “走吧,先把米汤从隔壁婶婶那里接回来。”

    一晃,也好些年从鬓发中溜走。

    宋婉说道。

    梁恒进来,扫视了一眼,不甚在意。

    **********

    梁恒应了下去,看了眼面前的这些珠宝珊瑚,问:“圣君怎的下旨赏了这些?”

    “王妃何时回府的?”

    “今个儿是什么节日?街上怎么比以往更热闹些。”

    梁恒回:“是,弟弟一定会给哥哥道个歉的,对吧,梁安?”

    “府中无事,世子不必担忧,听那家仆来说好像是宫里来人,赏了些东西物什,想必是圣君的意思,才让世子回府。”

    听见母亲这话,梁恒心中莫名一跳,他转头与一旁的弟弟梁安对视一眼,见到了双方眼眸里的担忧。

    “…想要从前的那个哥哥。”

    宁王妃唤梁恒坐到她身侧,见他还穿着官袍,知道梁恒今日是早值去了。

    梁恒回眸,深邃的眉眼逆着光,神色懒洋洋地问:“还有什么事?”

    宋婉戴着帷帽,从寥寥人烟慢慢走到了朱雀街坊附近,街道两旁多是些卖冷饮、酒茶与饰品的铺子,都挤了许多人,耳边也一下出现了许多你来我往的讨价声,颇为热闹。

    宁王妃吩咐下人把这些赏赐抬回库房,她笑语:“明日便是嘉慧公主的生辰宴,也是公主的及笄礼,你们可都备好礼没?”

    梁恒静静了看了一眼,神色淡然,而后才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净掌心的血渍。

    梁安看了心烦,眼下无事也该回太学了,可他想到母亲方才发的脾气,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但总归不是怀着恶意攻击梁恒的。

    梁安的话随着梁恒背影的愈来愈远,在唇间辗转了几番,还是咽了回去。

    梁恒坐在马车中,抱臂阖眸问道。

    “原来如此。”

    升吉出去后,马车内悄然静寂。

    这半天下来,梁恒实在懒得去猜测别人的心思了,他也算忙了一大早,现在只想回去吃饭睡觉。

    梁恒本来倒是觉得真无所谓,反正他不知道被大大小小的说了多少次,自己丢脸也丢习惯了。

    升吉将家仆的话重复了一遍,不敢稍有隐瞒。

    动作间牵扯伤口带来了几分迟钝的痛意,梁恒轻扯了扯嘴角,欲笑无言。

    梁安听完,也觉得                                                确实是这么个理,他点头:“母亲说的是,无论如何,我们宁王府不能乱了,父亲他英勇有谋,咱们在鹤京也不要让他担忧。”

    白芷点了好几处人满为患的铺子,说:“前些日子奴出门,就听见隔壁的婶儿说过几日就是嘉慧公主的生辰,圣君和圣后特为城中百姓放了许多宫中的吃食与用品,算着时候,约莫说的公主生辰就是这几日了。”

    梁安收到梁恒频频递来的眼色,他松了拳,道:“是我的错,母亲勿要生气。”

    他先行礼:“母亲。”

    “…嗯。”

    宋婉看着薄纱外的景色,有些稀奇地问身旁的白芷。

    见梁恒问话,宁王妃掩唇笑了声:“是你父亲在燕州又打了胜仗。”

    梁恒看了眼家仆,才回话:“···好,日头眼瞧着热了,你早些去吧,不要中暑了。”

    圣君这个时候赏赐物什,大抵还是看在母亲的薄面上,梁恒自知从年初到眼下,他可谓是一事无成,难以让圣君挑出什么好赏头。

    正厅内,宁王妃坐在主位,梁安坐在下座,厅堂内满满当当摆着成箱的珠宝。

    梁恒本想让升吉叫了马车过来,好送两人一程,谁知宁王府突然派了人过来请梁恒回去,说是宁王妃与二郎君从谭拓寺回来了。

    “是这么个理!”

    “恒儿,你怎的不等母亲与安儿就下山了?”

    正想抬脚走,却听到梁安叫他。

    “世子,可以下车了。”

    宋婉了然地点点头,听见嘉慧二字,她不免觉得有些恍惚。

    想到这,梁恒不知为何,忽而心中起了一丝躁意,他倏尔睁开深邃漆黑的眼眸,冷若一汪冰潭,不起涟漪。

    燕州又起战事。

    说到这,宁王妃面色好转,她饮完药茶,唤了身边仆妇过来,准备回院子小憩。

    只是想让梁恒重新做回一个君子之行,做回从前的哥哥罢了。

    “况且,你们父亲要是受了重伤,圣君怎会不与我们宁王府说?既然圣君起了圣旨过来赏赐了宁王府,宫中的大公公又无特别嘱咐,应当无甚大事。不必过度担忧。”

    梁安看着哥哥梁恒又开始跷着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藏着怒气道:“还不是怕你出了什么差错,像上回一样给宁王府丢人。”

    宋婉心中暗自感慨了一番,还是转而留目当下。

    “嗯,明日带好入宫。”

    升吉捡了府中来的家仆的话说:“约莫是半个时辰前,王妃去求子庙上完香后便带着二郎君回来了。”

    梁安:……

    承下对梁恒的许诺,宋婉便合算着带白芷先行回去。

    白芷乐呵呵道:“好!”

    升吉是亲手接回这个重礼的,他连忙回道:“回世子,都已经备在世子的书房,绝无瑕疵。”

    他倒不觉得很痛,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难受罢了。

    “既然如此,妾与白芷就自行回去了。”

    梁恒松懈了姿势,将搁在腿上紧握的掌心慢慢张开,入目通红一片。

    升吉连声应下,弯着腰为梁恒空落的杯中再续了写凉茶。

    这一路,他硬生生给自己挖出了鲜血淋漓,稍长的指甲抠出了一点皮肉,绽开的伤口慢慢浸出血液,顺着深深的掌纹滴落空中。

    他在朝中的人手虽然不多,却不至于连边境大事都不知晓。

    梁恒含笑回:“大理寺有急事,时辰着实紧手了些,还望母亲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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