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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只是顿了很短的一瞬,短得几乎让嘉宓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应该便不会冷了吧?

    燃着泪的红烛燃起来的火舌,很快将整间宫殿都吞没掉。

    这段时间,充其量只能算是熬日子罢了,父兄死掉之后,嘉宓不想活的心情便达到了巅峰,她其实想过,这孩子若是生下来,怕是也不会讨楚澈欢喜,这样一来,好像流产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过嘉宓对这种事情现在已经没什么在乎的了,人都快死了,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嘉宓只觉得好笑,她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觉得越发的好笑而已,这是威胁她不许她死的意思吗?

    *

    楚澈没想到有什么,他起身,声音疲态明显:“罢了,你这些时日好好恢复身体,等你想明白了,朕再来看你。”

    楚澈的脚步顿时立在那里,隔着重重叠叠的帷幔,嘉宓不能将他的神色看得分明,楚澈是少年天子,虽然表面温和,但骨子里却是杀伐果断,一意孤行,他想做的事,费尽心思也要做到,这些年来,他唯独有一丝动容的人,不过嘉宓一人而已。

    也罢,死去元知万事空,她死后的事情,阿宓也不想知道了。

    她原以为,他们多年来的情意,这件事楚澈总会答应,没想到他还是不肯。

    嘉宓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重新奔来,那脚步声似乎要跨越火海向她靠近。

    谢砚之还在后面,嘉宓望见他的身影,她和楚澈对话,谢砚之只是听着而已。

    明黄色的身形顿住,皇帝冠冕上的冕旒遮住了楚澈的神情,他声音微顿:“阿宓……孩子没了,朕和你可以再有,你父兄的事,不要想不开,其他王氏族人,还有命在。”

    随着一声长长的唱词,嘉宓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自远处而来,一道急促,一道平缓,但平缓之中又能听得出沉重和慌乱,嘉宓扶着墙,从榻上起身,跪了下去:“陛下,罪妾失德,恐有损天颜,您还是不要近前的好。”

    那时嘉宓想的是,这人若是不这么严肃冰冷,求做谢家妇的女娘们怕不是要踏破他陈郡谢氏的门槛,不过,这也与她无甚关系。

    嘉宓对着尘封的厚重的宫门,将百日红的瓶子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量,光将瓶身照耀得晶莹剔透,她从前怕苦怕疼,吃药都要靠蜜饯,如今这等毒药竟是不怕了。

    沉默良久,嘉宓听到他这样道:“第二件,朕不许。”

    这句话说完,她俯身再拜了两下,声音微沉:“第二件事,罪妾死之后,不要把罪妾放进景陵。”

    嘉宓将百日红一饮而尽,瓶身洒落在地上。

    她不想见他。

    她这话里还听得出一丝恳求的意味,嘉宓是天之骄女,就算做了皇后也是如此,何时有求过人?

    她真的累了,嘉宓跪了一会儿,摇摇头,她病态明显,身体有些支撑不住,却还是强撑着开了口:“陛下,妾与你相伴多年,从未求过你什么事,这件事,你要答应。”

    “妾死之后,不要再牵连到其他无辜王氏族人,他们流放为庶民,做男耕女织的日子便好,不要再让他们更苦。”

    这话便是不见的意思了。

    而后宫里空荡荡的,所有的宫人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嘉宓一人。

    人散了,年轻的皇帝从昭阳殿的殿门迈了出去,嘉宓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又顿了顿,她迷蒙中依稀看得出是谢砚之。

    她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拿起红烛,将帷幔扯下。

    阿宓刚刚小产完又跪了这么久,已经跪不住了,她见楚澈想跨越重叠的帷幔来扶她,声音顿住,复又抬起头道:“陛下,不想妾死,就走吧。”

                                 树上簌簌落下,吹落他袖口,盈了满怀,他十指纤长而又好看,骨节分明,莹白如玉,身形挺拔,如同一根孤立的青竹。

    你要她如何面对一个害了王氏全族的人做枕边人?如何再同他鹣鲽情深,你侬我侬?

    “第一件事,朕答应。”

    昭阳殿的最后一片瓦砾也被火光吞没。

    “陛下到,谢大人到。”

    下雪了,但却死在火里。

    火势迅速蔓延开来。

    侧脸的轮廓瘦削而又分明,眉目甚是俊朗,哪怕带着冷意,也都是京城小女娘们思春的对象。

    皇帝生前就会把自己的陵墓修好,楚澈的陵墓叫景陵,阿宓不想与他死同穴。

    像天边一道灿烂的红霞。

    现在想想,谢砚之过来看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但是来不及了。

    她前些日子从太医院偷偷差人偷了一瓶百日红出来,这药见效快,想来死了也不会那么难受。

    还是,楚澈要展示他的怀柔,让满朝文武都看到,陛下对于王氏南渡的功劳,尚有一丝情分在其中,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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