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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秦见微回头冷眼睇着他，“我不想看见你。”
秦见微摇头。
李为蹙着眉，维持着被她打断时的表情。
秦见微盯着窗外看了很久，转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然后闭上眼睛。
“你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让人恶心吗？”她伸出手指戳在李为胸口，“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
爱让她看见生命美好，恨提醒她人就是人错就是错。
也许她会不幸暴露，锒铛入狱，受到法律的制裁，手戴镣铐站在笼中等待法官宣判，最后，在监狱中度过前半生。
那样也好。
她一点点磨掉了对秦邵的良知，最后，在某天，坦然接受，单方面宣布剥夺他的性命。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她和妈妈弟弟三个人平安幸福地生活。
秦见微关灯躺在床上，脑海里又出现了李为的脸。
秦见微的质问让李为心头震荡，久久回荡。
秦邵会怜悯她们吗？会对妈妈心软吗？
秦绍心里一定想过杀了王香芝，就像她想过杀了秦绍。但因为王香芝活着有更大的价值，她可以带孩子，打理家务，开店挣钱，给他当沙包出气，还能随叫随到陪睡。
她做不了像他们一样高尚的人，只能做卑鄙的刽子手。
梦里，她杀了他。他倒在地上，胸口在流血，秦绍睁着眼望着她，秦见微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妈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不会。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不蠢也不笨，你清楚的我心里更清楚，你心里不清楚的，我也清楚。因为你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只能转头控制我；因为他不讲道理，所以只能给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对不对？”
早读前，刘婵同桌和秦见微闲聊：“新闻上说今天晚上有双子座流星雨。”
可这个让她活的这么低贱的世界又高尚在哪儿呢？
杀人犯罪。
李为看着周围来往的学生：“换个地方吧。”
她可以在噩梦后翻个身继续入睡。
她也许会在一个个不眠的夜里向被自己抛弃的良知忏悔，但在次日清晨继续卑劣地活着。
中午整个餐厅都是激烈地推论这件事。
【死了三个人，一个从楼上摔下来了，一个死在楼道里，还有一个被人拿刀捅死了倒在顶楼】
“从最开始我的想法就一直没变，秦见微，这是犯罪，你如果做了就是知法犯法，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已经知道了我不能坐视不管，我有权利和义务督促提醒你……”
消息在一步步手机里泛滥传播蔓延。
中午李为来找秦见微吃饭，吃完从餐厅出来，李为说：“要不要走一走？”
接手面店后，王香芝对店进行了整改，听说临市有个很厉害的师父，想去那边学习几天，秦绍不让。她就自己试香料，改配方，花了一年时间研制秘方，之后人气大涨营业额猛增，她盘算着想扩大店面，把隔壁租下来打通再招点人，把生意做大。
李为吐出一口气：“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站在那个灰色地带，法律道义都拿他没有办法。
如果，她没有自己审判过自己的话，被他那双眼睛盯着，确实让人寝食难安。
秦见微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远处的教学楼。旁边篮球场上有一群男生在顶着太阳打球，不时传来喝彩声；赤色塑胶跑道上有一个学生在独自公转。
杀人就是这样。
所有见过她的邻居老师最常说的话就是乖巧懂事。王香芝也常对秦逍遥说，你什么时候能有你姐半分懂事你就长大了。
“我知道你爸很过分，我也能理解你的动机……”
这样，他就不会再满嘴污秽。
他死了就好了。
她听到自己说。
秦见微知道弑父是低俗的，想要逃避法律制裁更是卑鄙的。
秦见微转身离开，指尖离开他胸口时，李为突然觉得心口里也空落落地。
“你理解我？”秦见微反问，“没有，你只是昨天晚上短暂地理解了我。”
那是第一次，罪恶的念头主动在她脑海里滋生。
窗外的防护栏像牢房的铁栅栏，她在里面，月亮在外面。
秦见微死死搂住她，攥着她衣服，抱着她的实感，让她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个梦。
第二天，汝阳一中里出了一件大事。
暴力从不是简单的殴打发泄，而是为了完成压迫。
李为闭上嘴移开眼睛。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说你的结论吧。”秦见微重新将目光投在教学楼。
第一次想要秦绍死是在做梦梦到王香芝死了，她看着王香芝倒在血泊里，秦绍面色狰狞依旧没有放过她。秦见微哭叫着想要拦住他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她从梦里醒来，王香芝正焦急地轻拍着她问，怎么了？做噩梦了？不怕啊。
李为咽了口气。
她也慢慢明白，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死亡威胁不是平白出现。
她会一遍遍地跪在良心前忏悔夺取了他人的性命。
“嗯，想出什么了？”
秦见微第二次截断他的话：
暴力，是在他人身上行使权力。
审判之眼在这个无眠的夜里睁开眼睛。
深夜月亮很圆，世界寂静而冷清。
她辛苦挣的钱被说是她“卖的钱”，那时候不知道和谁说，只能在夜里对秦见微诉说。秦见微还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听到她难受的呜咽，痛苦的眼泪，她想，她不应该委屈，也不应该流泪，应该愤怒地撕烂他的嘴，拿刀割了他的舌头，剁碎冲进下水道里。
“你之所以现在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事情在你这里已经结束了翻篇了，你可以理性冷静地分析，但在我这里，不是。”
“我一直在想你家的事。”
是的，只是梦。
暴力是确立从属，上下，阶层的过程，达到控制，支配，服从的目的。
从前的每一句夸奖在此刻之后都化作一只只眼睛。
秦见微跪在地面为自己内心的罪恶忏悔到天明。
他需要她活着，而不是死了。
秦见微走到他旁边：“有那么难说吗？”
“我也没见过，好像看啊，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吧。”
第三节课时警车突然开进了学校，警笛声尖锐刺耳地萦绕在耳边，埋在题目里的眼睛纷纷望向窗外。
秦见微直接了当：“你想说什么？”
她惊恐地从梦里醒来，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拼命地洗手，视网膜上还是一阵阵的红，手上的血怎么都洗不掉，秦见微边洗边哭，最后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
摔死的是22班郑新源，死楼道里那个是21班熊戈，被人捅的是22班李杰。
这是她应有的代价。
那双最初藏在她身后审判的眼睛，如今转到她面前来。
这种声音给她指明出路，也在不断地折磨她。
杀人前要先杀死一部分自己。不至于后来，溃烂到全身。
李为胳膊撑在栏杆上盯着那个跑步的学生看了半天，操场上没有风，只有热，他烦躁地垂下脑袋在头上揪了一把。
梦里，秦绍又死在她刀下。
“你当然可以指出来我的想法多么有悖道德触犯法律，但他在做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审判他？你去告诉他他做的是错的，去教育他啊，你猜他是会让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是打你一顿？”
她会逃避法律的神罚，但杀人的罪过会永远跟着她。
《低俗谋杀》
她已经不再像第一次梦到杀了他那样惊慌失措。
“我还没看过流星雨呢，微微，你见过流星吗？”
“是吗？”秦见微说，“我没怎么关注。”
也许监狱里的夜晚就是这样。
可再目睹秦绍的残暴，那一双双眼睛都关闭了。想到王香芝的眼泪和伤口，她痛恨自己的怜悯心软，唾弃憎恶自己的沉默容忍。
郑新源和熊戈以前就认识，关系特别好，李杰是
秦见微就那么看着他，仇恨逐渐从边缘角落走到了天平另一端，变得和爱同样重要。
她睁眼看着窗户。
受害者的家人可以为他讨回公道，可家庭暴力里，施暴者就是那个家人。
“你昨天晚上便利店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教育我？”
两人来到操场，爬上观众席，主席台上的遮阳棚挡住了太阳，秦见微在台阶上坐下，李为站在旁边。
秦见微转头朝操场走去。
而秦绍对王香芝的暴力，集合了人对人，男对女，强对弱所有的暴力，最典型，最极致，最常见。
炯炯正义的眼睛照亮她内心邪恶的想法，审判着她的良知和内心。
李为吸了一口气，他早就应该知道，在说话争论上秦见微从来占上风。
可是，有太多次，秦见微目睹秦绍殴打王香芝时，都觉得他可能会杀了她。妈妈那么瘦，那么矮，他一个拳头就可以砸翻她，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抓住她的双手。
之后每次秦绍殴打王香芝时，这个声音都会出现在秦见微脑子里。
她想起王香芝流的眼泪。
下课，人都涌到走廊上眺望，实验楼外拉起了警戒线，学生四处打听，怎么回事。
“然后呢？”
秦邵却说她这么多钱，是不是去卖的？
“秦见微。”他喊她。
] “滚！”秦见微回头冷眼睇着他，“我不想看见你。”
秦见微摇头。
李为蹙着眉，维持着被她打断时的表情。
秦见微盯着窗外看了很久，转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然后闭上眼睛。
“你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让人恶心吗？”她伸出手指戳在李为胸口，“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
爱让她看见生命美好，恨提醒她人就是人错就是错。
也许她会不幸暴露，锒铛入狱，受到法律的制裁，手戴镣铐站在笼中等待法官宣判，最后，在监狱中度过前半生。
那样也好。
她一点点磨掉了对秦邵的良知，最后，在某天，坦然接受，单方面宣布剥夺他的性命。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她和妈妈弟弟三个人平安幸福地生活。
秦见微关灯躺在床上，脑海里又出现了李为的脸。
秦见微的质问让李为心头震荡，久久回荡。
秦邵会怜悯她们吗？会对妈妈心软吗？
秦绍心里一定想过杀了王香芝，就像她想过杀了秦绍。但因为王香芝活着有更大的价值，她可以带孩子，打理家务，开店挣钱，给他当沙包出气，还能随叫随到陪睡。
她做不了像他们一样高尚的人，只能做卑鄙的刽子手。
梦里，她杀了他。他倒在地上，胸口在流血，秦绍睁着眼望着她，秦见微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妈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不会。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不蠢也不笨，你清楚的我心里更清楚，你心里不清楚的，我也清楚。因为你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只能转头控制我；因为他不讲道理，所以只能给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对不对？”
早读前，刘婵同桌和秦见微闲聊：“新闻上说今天晚上有双子座流星雨。”
可这个让她活的这么低贱的世界又高尚在哪儿呢？
杀人犯罪。
李为看着周围来往的学生：“换个地方吧。”
她可以在噩梦后翻个身继续入睡。
她也许会在一个个不眠的夜里向被自己抛弃的良知忏悔，但在次日清晨继续卑劣地活着。
中午整个餐厅都是激烈地推论这件事。
【死了三个人，一个从楼上摔下来了，一个死在楼道里，还有一个被人拿刀捅死了倒在顶楼】
“从最开始我的想法就一直没变，秦见微，这是犯罪，你如果做了就是知法犯法，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已经知道了我不能坐视不管，我有权利和义务督促提醒你……”
消息在一步步手机里泛滥传播蔓延。
中午李为来找秦见微吃饭，吃完从餐厅出来，李为说：“要不要走一走？”
接手面店后，王香芝对店进行了整改，听说临市有个很厉害的师父，想去那边学习几天，秦绍不让。她就自己试香料，改配方，花了一年时间研制秘方，之后人气大涨营业额猛增，她盘算着想扩大店面，把隔壁租下来打通再招点人，把生意做大。
李为吐出一口气：“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站在那个灰色地带，法律道义都拿他没有办法。
如果，她没有自己审判过自己的话，被他那双眼睛盯着，确实让人寝食难安。
秦见微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远处的教学楼。旁边篮球场上有一群男生在顶着太阳打球，不时传来喝彩声；赤色塑胶跑道上有一个学生在独自公转。
杀人就是这样。
所有见过她的邻居老师最常说的话就是乖巧懂事。王香芝也常对秦逍遥说，你什么时候能有你姐半分懂事你就长大了。
“我知道你爸很过分，我也能理解你的动机……”
这样，他就不会再满嘴污秽。
他死了就好了。
她听到自己说。
秦见微知道弑父是低俗的，想要逃避法律制裁更是卑鄙的。
秦见微转身离开，指尖离开他胸口时，李为突然觉得心口里也空落落地。
“你理解我？”秦见微反问，“没有，你只是昨天晚上短暂地理解了我。”
那是第一次，罪恶的念头主动在她脑海里滋生。
窗外的防护栏像牢房的铁栅栏，她在里面，月亮在外面。
秦见微死死搂住她，攥着她衣服，抱着她的实感，让她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个梦。
第二天，汝阳一中里出了一件大事。
暴力从不是简单的殴打发泄，而是为了完成压迫。
李为闭上嘴移开眼睛。
“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说你的结论吧。”秦见微重新将目光投在教学楼。
第一次想要秦绍死是在做梦梦到王香芝死了，她看着王香芝倒在血泊里，秦绍面色狰狞依旧没有放过她。秦见微哭叫着想要拦住他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她从梦里醒来，王香芝正焦急地轻拍着她问，怎么了？做噩梦了？不怕啊。
李为咽了口气。
她也慢慢明白，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死亡威胁不是平白出现。
她会一遍遍地跪在良心前忏悔夺取了他人的性命。
“嗯，想出什么了？”
秦见微第二次截断他的话：
暴力，是在他人身上行使权力。
审判之眼在这个无眠的夜里睁开眼睛。
深夜月亮很圆，世界寂静而冷清。
她辛苦挣的钱被说是她“卖的钱”，那时候不知道和谁说，只能在夜里对秦见微诉说。秦见微还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听到她难受的呜咽，痛苦的眼泪，她想，她不应该委屈，也不应该流泪，应该愤怒地撕烂他的嘴，拿刀割了他的舌头，剁碎冲进下水道里。
“你之所以现在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事情在你这里已经结束了翻篇了，你可以理性冷静地分析，但在我这里，不是。”
“我一直在想你家的事。”
是的，只是梦。
暴力是确立从属，上下，阶层的过程，达到控制，支配，服从的目的。
从前的每一句夸奖在此刻之后都化作一只只眼睛。
秦见微跪在地面为自己内心的罪恶忏悔到天明。
他需要她活着，而不是死了。
秦见微走到他旁边：“有那么难说吗？”
“我也没见过，好像看啊，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吧。”
第三节课时警车突然开进了学校，警笛声尖锐刺耳地萦绕在耳边，埋在题目里的眼睛纷纷望向窗外。
秦见微直接了当：“你想说什么？”
她惊恐地从梦里醒来，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拼命地洗手，视网膜上还是一阵阵的红，手上的血怎么都洗不掉，秦见微边洗边哭，最后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
摔死的是22班郑新源，死楼道里那个是21班熊戈，被人捅的是22班李杰。
这是她应有的代价。
那双最初藏在她身后审判的眼睛，如今转到她面前来。
这种声音给她指明出路，也在不断地折磨她。
杀人前要先杀死一部分自己。不至于后来，溃烂到全身。
李为胳膊撑在栏杆上盯着那个跑步的学生看了半天，操场上没有风，只有热，他烦躁地垂下脑袋在头上揪了一把。
梦里，秦绍又死在她刀下。
“你当然可以指出来我的想法多么有悖道德触犯法律，但他在做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审判他？你去告诉他他做的是错的，去教育他啊，你猜他是会让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是打你一顿？”
她会逃避法律的神罚，但杀人的罪过会永远跟着她。
《低俗谋杀》
她已经不再像第一次梦到杀了他那样惊慌失措。
“我还没看过流星雨呢，微微，你见过流星吗？”
“是吗？”秦见微说，“我没怎么关注。”
也许监狱里的夜晚就是这样。
可再目睹秦绍的残暴，那一双双眼睛都关闭了。想到王香芝的眼泪和伤口，她痛恨自己的怜悯心软，唾弃憎恶自己的沉默容忍。
郑新源和熊戈以前就认识，关系特别好，李杰是
秦见微就那么看着他，仇恨逐渐从边缘角落走到了天平另一端，变得和爱同样重要。
她睁眼看着窗户。
受害者的家人可以为他讨回公道，可家庭暴力里，施暴者就是那个家人。
“你昨天晚上便利店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教育我？”
两人来到操场，爬上观众席，主席台上的遮阳棚挡住了太阳，秦见微在台阶上坐下，李为站在旁边。
秦见微转头朝操场走去。
而秦绍对王香芝的暴力，集合了人对人，男对女，强对弱所有的暴力，最典型，最极致，最常见。
炯炯正义的眼睛照亮她内心邪恶的想法，审判着她的良知和内心。
李为吸了一口气，他早就应该知道，在说话争论上秦见微从来占上风。
可是，有太多次，秦见微目睹秦绍殴打王香芝时，都觉得他可能会杀了她。妈妈那么瘦，那么矮，他一个拳头就可以砸翻她，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抓住她的双手。
之后每次秦绍殴打王香芝时，这个声音都会出现在秦见微脑子里。
她想起王香芝流的眼泪。
下课，人都涌到走廊上眺望，实验楼外拉起了警戒线，学生四处打听，怎么回事。
“然后呢？”
秦邵却说她这么多钱，是不是去卖的？
“秦见微。”他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