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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生,想要的得不到,想留的留不住,后来便也修得一副钢铁心肠,什么都不要了。唯独宋棠颀,是他贫瘠土地上开出的一枝可望而不可即的凌霄花。

    她猜测可能是因为林彻只是暂时苏醒,还处于半昏迷状态,说什么做什么全都是按本能来的。也不知道醒了之后他还记不记得,那要记得的话……

    “别,别送宋棠颀去国外,”

    宋棠颀呆愣地转过身,激动地一把拥上前去,“妈,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

    林彻的身体状况本就到了极限,全靠一口气强撑着,刚才骤一放松,身上绷着的弦一断,整个人就昏死了过去。

    而林彻见赵意茹半天不开口,神情黯淡又窘迫,干巴巴地又重复一遍,

    慈眉善目的外婆抱紧了冰冷的他,温声安慰着他,询问着他过得怎么样,

    “好不好?”

    恍惚间,一阵轻柔温暖的女声传来,声音模模糊糊,像隔着一层苍茫茫的雾,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等看清来人,林彻瞳孔骤缩,收力已来不及,于是握着砍刀偏身向旁边一闪,整个身子却不收控制地摔在石地上。

    “唔,他很好,不用去国外。”林彻一张嘴说话,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叠刀片,生疼冷涩,血腥气直往上涌。

    只听到一阵微弱的气音,“别,别送他去国外。”

    “时间长了,这性子越来越骄纵了,脾气上来了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他爸还和我商量要给他送国外去……”

    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一般的疼,脖颈间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抬眼对上宋棠颀眼底的仇恨,更觉得胸口闷涨,透不过气来。

    她说到口干舌燥,声音嘶哑也没停下来,试图唤醒怀里的男孩,终于

    赵意茹像哄小孩一样轻声安慰,“你别睡,我不就没机会送他去国外了吗,你要是一闭眼睛,我就偷偷送他去。”

    林彻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往赵意茹往浅显的洞里一推,握着带血的砍刀,决然地扶着土坡起身迎了出去。他先发制人,用尽全部力气凌身一跃,寒光凛凛的刀自上而下地劈了下去。

    “嘶,”赵意茹龇牙咧嘴地轻推开自家儿子,一脸焦急,想上前看看林彻怎么样了。

    对方的沉默在他眼中更是一种变相的认罪,接连几日由于宋母失踪的自责,担忧,压抑多种情绪一齐爆发了出来。

    《搞纯爱的舔狗万人嫌》

    他好像赤脚走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中血液与温度的流失,恍惚中他看到了去世的外婆。

    林彻近乎自虐地回忆起那个佝偻干瘪的老太太,证明自己对这些都已经不在乎了。

    赵意茹也觉得了,但嘴上依旧不停,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好像这样就能填充这空寂的黑暗。

    宋棠颀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松开手,脱离了钳制的林彻软绵绵地顺着破壁滑了下来,昏沉沉地倒在地上。

    “宋棠颀!你给我住手!”

    “小颀有你这么个朋友真幸运,小颀从小就长得好看,他爷爷就惯他,身边人也让着他,”

    男孩躺在地上后背扎在碎碗上,鲜血渐渐氤开,也不起身,只睁着一双绿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破口大骂的女人……

    宋棠颀却会错了意,以为宋母受伤了,锐利的目光上下探查一番,见她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才放下心来。

    他苍白的脸上闪着兴奋的红晕,面部肌肉线条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那种狂热的光芒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那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太恨他的出生毁了她女儿的大好前程,恨他那风流多情却又不负责的生父,恨他肖父的那双绿眼睛。

    佝偻的老太太迈着小脚嗖嗖进屋,对着眼前浑身颤抖的男孩就是一个耳刮子,力道之大,瘦小的男孩连带着脚下的木凳一齐翻倒在地。

    他眼圈发红,目光中带着点祈求的意味,声音也可怜巴巴的。

    沙沙沙,扑通,有人跳下来了。

    说到宋棠颀的时候,赵意茹注意到林彻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两下。心下一喜,接着絮絮叨叨地在林彻耳边念叨着,但半天也没有反应,似乎刚才那一下只是她眼花看错了。

    赵意茹沉默了,合着她在这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这孩子就捡着小颀的那半听了,还把她随口说的那句送到国外当真了。

    “啪”“啪”

    林彻眉头无意识地紧皱,只觉得无数纷乱痛苦的回忆像一片沼泽,裹挟着他的意识下沉。

    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这话就连小宋棠颀本人也没被吓唬住,却把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吓唬住了,还硬把人给从昏迷吓唬醒了。

    而对方却是另外一种心境,宋棠颀一脚狠狠踹在男生腹部,俯下身掐着男生喉咙把人提起来,用力按在一旁的坡壁上,破壁上尖锐的石块与脊骨发出低沉的碰撞声,

    他曾经听说,有的人濒死时灵魂迟迟不愿离体,阴差便会洞察人心,根据人的执念量身定做出一比一的幻境,勾人魂魄,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慈悲                                                。

    啪的一下扔下电棍,巴掌狠狠拍在男生后背上。

    “你要是睡着了,我明个儿就把小颀送国外去,”赵意茹接着开口威胁,不是她心狠威胁一个伤员,主要是目前只有这句话是万灵药,能让这小孩不再次陷入昏迷,

    脑海中浮现一个猜想,他和小颀是朋友,也许多说点小颀会有用呢。

    其实那都是宋棠颀小时候太混世魔王了,为了吓唬他才说的,根本没人当真,毕竟要真送国外去了,宋老爷子不得把家拆了啊!

    林彻的目光黯淡下来,垂下眼睑,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抽干了力气。

    “不,不送他去国外,你答应了我的。”林彻执拗地重复着一句话,眼神控诉,像是在问她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一束强光穿过洞口的野草,直射入二人藏身的洞里,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这里有人。

    又见宋母眼盯着地上的林彻看,宋棠颀自以为洞察一切,拽住宋母,低声承诺,“妈你别着急,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赵意茹看得心都化了!,怎么这么乖啊!脑袋里的小人在呐喊答应他,全都答应他!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如同电影放映般串联起来,瘦削苍白的男孩还没有灶台高,脚下垫着个小木凳,红肿的小手泡在铁盆里洗碗,大门咣当一声,男孩一个手滑,碗啪嚓摔碎在上。

    直到尖锐的痛感袭来,林彻如梦初醒般地睁大眼睛,不是幻象!这是真的宋棠颀!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宋棠颀!

    待走近两步,看清楚眼前的景象,赵意茹瞳孔一缩,险境得救的欣喜一闪而过,一股急火噌地烧起来。

    但他的潜意识却捕捉到了那个特殊的名字,宋棠颀,林彻想听听宋棠颀的事,求生的本能由此激发,意识逐渐清明。

    赵意茹见状一把捂住脸,妈呀,这也太可爱了!跟先前那个阴郁厌世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但真的不在乎吗,没有期盼吗,那为什么大脑会编撰出这么一个温情却又漏洞百出的假象呢?

    “好好好,只要你别再昏过去,什么都听你的”

    赵意茹感受到男生的手突然收紧,眼珠在眼皮下努力转动,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双眼,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却没发出声。

    宋棠颀心里原本还对警察的猜测存着几丝犹疑,但林彻凌厉狠辣的身手,冰冷僵硬的眼神,如同一只浴血而出的毒蛇,让他不由得心底发寒,不敢多想下去。

    林彻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嘴角一咧,露出两边的小虎牙,笑容略显稚气。

    说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地上昏迷的人闷声一声就再没了动静,罢了,还转头邀功地看向宋母。

    赵意茹手里握着电棍,蹑手蹑脚地走到歹徒身后,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借着清浅的月光,看清了那人的侧脸,小颀!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亮晶晶的,贪婪地盯着来人。

    林彻昏昏沉沉的大脑绕不了弯,觉得眼前人说得有道理,于是真就开始一直强撑着眼皮。

    一天已经过去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强撑一天的林彻身心俱疲,夜晚的冷风呼呼往身体里钻,也直往他心里钻,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获救的希望越发渺茫。

    但林彻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事实是,外婆并不喜欢他,甚至可以用憎恶来形容。

    他双目猩红,喉咙里发出悲恸的低吼,“说话!你们把我妈绑哪去了!”

    低沉沙哑的质问如同惊雷响在耳边,他双唇微启,急切地想要解释,却只发出几丝缥缈的气音,刚一出口就消散了。

    “林彻,你个疯子!你们把我妈弄到哪去了!”

    见状,宋棠颀皱了皱眉,他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装死?念头也只不过是一瞬间,随即抛之脑后。

    “太好了,可算醒过来了,”她反应过来后,立刻激动地俯下身把耳朵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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