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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涔沅还真是位好尽责的先生，红纸笔墨备好，他便正经开始教她，从坐姿到握笔的姿势，还有“福”字所包含的笔画结构，他都一一指出，耐心纠正，又拿出书法大家的真迹给她临摹，二人交流越来越默契，有些时刻便真如一对没有罅隙的师徒。
抿了抿唇，桑姝丹乖乖将纸团交了出去。
接过本子一打开，乌丰忍不住嗤笑下，真是下笔如有神啊，足以见得执笔之人置办年货的心之急切。
“想学写‘福’字？我教你，去书房。”那抹邪气很快散去，涔沅又挂起那柔和的笑。
长指两三步便将它拆开，涔沅稍稍提眉仔细看了看：“你这是......画了个‘符’？”
“主子说了两日，明日就必然回来，若是小姐想解开这镣铐，就听乌丰一句，主子对在意的人，还是更吃软不吃硬。”乌副官揣好了那小册子：“小姐安心，能买到的乌丰都必然给您带回来。”
《宦戮》
“你，公公受伤了？”她惊了一下，指向那衣角。
到底谁能看出来啊，桑姝丹只以为此刻他是在嫌弃她的奸滑：“奴不逃了，奴想清楚了，要逃也得等春上吧，今年冬天太冷了，公公大可放心。”
“劳烦乌副官了。”桑姝丹故作可怜地看着足上的脚镣：“不知明日你主子会回来吗，明天可是小年，我还要带着这脚镣吗，连下地包个饺子都不能成。”
乌丰让下人将马儿牵走：“主子，怎不坐马车，这样吹风，寒疾复发可怎么办。”
忙的脚不沾地，涔沅这两夜里就睡在玄冥司房里，直到大年二十三清晨，被墙外面临街的敲锣打鼓声惊醒，他才记起今日是小年，想了想，还是策马回到府中。
“对联儿、福字、窗花皆不可少。蔬菜要挑那新鲜水灵的，零食、瓜子、糖也要拣那上乘的。还有那灶糖，定要多买些回来，明日祭灶神，好让灶神在天庭多美言几句。”昨日时候，女人手捧着她那脚镣，盘腿坐在床上，将这册小蓝本递给了乌丰，嘴上还叨叨了这些。
男人上扬的眼尾透出邪祟之气，看得她冷意入骨，不禁一哆嗦。
端坐在观刑台高处，囚犯们跪在涔沅面前一字排开，男人点点头，十几个脑袋便顷刻落地，不错，新的一年当然是要红红火火。
他似乎在等待，多年以后，桑姝丹才知晓，涔沅自觉他这样说话地时候，便尽显他的卑微落寞了。
算了，还是比从前好一些，桑姝丹支起身来，重回到那高椅上研磨，她想写个“福”字，却不知该先写哪一笔，半晌，慎重地点了一个点儿，叹口气，自暴自弃地下笔，最后弄地跟鬼画符似的。
刚打开门，便是那大大小小的红扎纸和对联窗花映入眼帘，令涔沅愣了下，才转头看向内室，女人好像把什么东西背在了背后，鬼鬼祟祟的样子，他走进两步，看见床头的地下还扔着一小堆糖纸，乌丰也太惯着她了，糖是能这么成堆吃的？
缓缓摇头，涔沅残酷地辜负了她：“我还以为是道家的符咒。”
“做好明日赴死的欲备了？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妙计呢？”涔沅无奈笑道。
“哼，她是在等我解开脚镣，哪里是盼着我回来。”涔沅冷笑一声，推开暖阁木门。
乌丰从怀中掏出两枚纸包着的糖扔给覃棠：“别记啦，我记得有，等会给你，先尝尝这糖，这叫乳糖，听说可是从西北边境运来的，金贵着呢。”
“这小姐真是个活宝，刚入府那夜可没看出来，不知明日主子回来，会不会更热闹。”覃棠看着那画册，捧腹大笑一番后点评到。
不得不说乌丰接过本子的时候很是诧异，上午她问乌丰有什么图画书看的时候，乌丰才晓得她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下午她就要来笔墨，在椅子上涂涂画画了半晌。
“能看出奴写的是‘福’？”桑姝丹惊喜地瞪大眼睛。
“……说得不错。”微怔片刻，涔沅赞到。
“是么？”覃棠将信将疑地将那糖撂进嘴里：“嗯，不错，乌副官从哪儿知道京城还有卖这糖。”
大年二十二的清晨，天色尚蒙着一层薄薄的霜雾，涔府侧门驶出一辆马车，直到傍晚才回来。
“我给你带脚镣是为了让你养伤？混淆视听。”涔沅皱眉伸手：“藏得什么东西？”
“你还真是爱讲实话。”涔沅哑然失笑，却也并未责怪：“明日太后娘娘就要去慈恩寺烧香拜佛，你这脚镣我不放开也不行了。”他从袖中掏出钥匙，就那么轻易地扔到了她身侧：“解了吧。”
“还有饺子，奴今晚还要包饺子。”桑姝丹快步跟上，小声嘟囔了一句：“说不定这是奴过得最后一个年呢。”
“姐姐只来得及教奴识字，没人教过奴，奴也没空闲时间学写字。”桑姝丹低下头去，却不妨看见了涔沅深碧色衣角上的点点黑色，是斑驳血迹。
“喏。”乌丰将一个蓝皮本儿递给他：“暖阁那位小主子的画作。”
“想挨手板了直说。”涔沅卷起那张纸，唤她：“走吧，对联你今年是跟不上学了，先把你让买回来的，都给贴了。”
“小姐很是安分，昨日还问起主子何时回来。”乌丰想起她在脚镣上撬锁留下的那痕迹，不知涔沅待会儿会不会看见，不禁担忧起来。
“无妨，我对你没什么期望，就当你放你去游玩踏雪。而且，说不定，明日你就又有何金蝉脱壳的妙计，逃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天涯海角了。”涔沅像没看见似的，一脚踩上那些糖纸，侧脸透出的神色难以描绘。
“......”良久，涔沅转过身，点了点头：“那你到时候一口气逃得远一些，若是再让我抓着了，我怕我会将你把玩到连一抔骨灰都不剩下。”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并不骇人，可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听出他的认真。
“死有什么好欲备的，死多容易，人只能为了谋求生路而欲备。”桑姝丹瞥了他一眼，无辜答道。
“那倒没有，谁不爱过节呢，只是在涔府少见这场面，我看着稀奇罢了。”覃棠将乌丰买来的东西一件件地清点过目，提笔计入库存。
转眼到了大年二十三，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桑姝丹便早早起身，房中光线昏暗，红纸包着的好多件零嘴儿都被堆在圆桌上，是房里唯一看起来有一丝年气的地方。
玄冥司历来分为四个部门，刚好对应民间传说里的四大年兽，年部、祟部、虚部、和夕部，每个部门各有所长，分工明确，并行不悖，每个部门的最高指挥使都直接听命于司正调遣，哦，从前还有副司正，涔沅之后，玄冥司就只剩下司正一职。
这边涔沅刚刚在府门口翻身下马，彻夜审了个江南郡的犯人，是个贩卖私盐的案子，案子不大，牵连的官员也不算品阶多高，可正逢年关，正是物价波动的时候，顶风作案实在可恶，陛下心疼大理寺年底太忙，于是叫玄冥司将其押解回京。
“之前写的不好是因为公公非要握着奴的手教奴，一点儿也不舒服。”桑姝丹辩解道。
“涔，涔公公，你回来啦。”桑姝丹看见男人后的第一个动作即是将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背在了身后，然后欣喜微笑道，“哗啦啦”地抖了抖小腿：“奴每日都仔细抹了药，足底的伤口都结了厚厚的痂了。”
“怎么，我多买点儿年货你的账就算不清了？”乌丰笑道，从搬下来的赤色大纸包小纸包里挑了一些零嘴儿放在一边。
——主子吃软不吃硬，乌丰的话霎时浮现在桑姝丹脑海里，担心吗？不如说是她恐怕自个儿看上的、这个有所进展的靠山没有想象中那么可靠。
马棚里，覃棠皱着眉看着乌丰招呼着下人们将马车上的年货一件件卸下来，不禁感叹道：以前也没觉得乌副官这么爱过年，今年这是怎么了。”
“是，奴担心公公受了伤，心情不好，便不会将奴的脚镣放开了。”勾引人的话是一回事，可违心的软话和情话，于她来讲，却是更难。
“她这两日可还安生？”涔沅神色疲惫，未及换衣便越过正堂和回廊，向暖阁走去，快到的时候，脚步却慢了下来。
从前宫中过年，除却铺张浪费，管事嬷嬷更是会要求宫殿各处一丝灰尘也不能有，宫女们从年二十开始就得开始手持扫帚、抹布，卖力地清扫，犄角嘎达也一点儿也不能大意，若是被查出有一点不干净，轻则被罚整夜跪在地上擦洗宫殿地板，重则是要打板子的。
涔沅额外当值了两日，在牢里看着手下的指挥使们审讯之后，好好写了卷宗呈给圣上，才押了人到菜市口监刑处斩。
“嗯？”涔沅顺着她视线往下看：“不是我的，是我在牢里看审讯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脏血，不过你这语气，是在担心吗”
“谢公公。”桑姝丹接过钥匙，麻利地取下了那刑具，下榻伸了一个悠长的懒腰，舒活筋骨：“公公放心，奴明日定不负你所望。”
对联、福字和窗花放在主桌上摊开着，昨日乌丰就拿来浆糊说要贴，她说她想亲手贴，乌丰便放下了，可此刻桑姝丹又有些后悔，涔沅说了两日会回来，可也没说早上就会回来，她当真是要带着脚镣过小年么，她忿忿地又拆了一颗乳糖，狠狠嚼了几下，将糖纸扔在地上。
主子一个人住，涔府的奴仆带上乌丰总共也没有十个，其中还有要回自家过年的，剩下的小太监和单身汉，哪儿会过年过得这样精细，至多弄两坛好酒喝喝，就算过了一年。
“这张已是可以入目。”涔沅将那方形红纸抖了抖，言下之意便是之前的都不堪入目。
桑姝丹大气不敢出，小碎步跟上他。
] 没想到涔沅还真是位好尽责的先生，红纸笔墨备好，他便正经开始教她，从坐姿到握笔的姿势，还有“福”字所包含的笔画结构，他都一一指出，耐心纠正，又拿出书法大家的真迹给她临摹，二人交流越来越默契，有些时刻便真如一对没有罅隙的师徒。
抿了抿唇，桑姝丹乖乖将纸团交了出去。
接过本子一打开，乌丰忍不住嗤笑下，真是下笔如有神啊，足以见得执笔之人置办年货的心之急切。
“想学写‘福’字？我教你，去书房。”那抹邪气很快散去，涔沅又挂起那柔和的笑。
长指两三步便将它拆开，涔沅稍稍提眉仔细看了看：“你这是......画了个‘符’？”
“主子说了两日，明日就必然回来，若是小姐想解开这镣铐，就听乌丰一句，主子对在意的人，还是更吃软不吃硬。”乌副官揣好了那小册子：“小姐安心，能买到的乌丰都必然给您带回来。”
《宦戮》
“你，公公受伤了？”她惊了一下，指向那衣角。
到底谁能看出来啊，桑姝丹只以为此刻他是在嫌弃她的奸滑：“奴不逃了，奴想清楚了，要逃也得等春上吧，今年冬天太冷了，公公大可放心。”
“劳烦乌副官了。”桑姝丹故作可怜地看着足上的脚镣：“不知明日你主子会回来吗，明天可是小年，我还要带着这脚镣吗，连下地包个饺子都不能成。”
乌丰让下人将马儿牵走：“主子，怎不坐马车，这样吹风，寒疾复发可怎么办。”
忙的脚不沾地，涔沅这两夜里就睡在玄冥司房里，直到大年二十三清晨，被墙外面临街的敲锣打鼓声惊醒，他才记起今日是小年，想了想，还是策马回到府中。
“对联儿、福字、窗花皆不可少。蔬菜要挑那新鲜水灵的，零食、瓜子、糖也要拣那上乘的。还有那灶糖，定要多买些回来，明日祭灶神，好让灶神在天庭多美言几句。”昨日时候，女人手捧着她那脚镣，盘腿坐在床上，将这册小蓝本递给了乌丰，嘴上还叨叨了这些。
男人上扬的眼尾透出邪祟之气，看得她冷意入骨，不禁一哆嗦。
端坐在观刑台高处，囚犯们跪在涔沅面前一字排开，男人点点头，十几个脑袋便顷刻落地，不错，新的一年当然是要红红火火。
他似乎在等待，多年以后，桑姝丹才知晓，涔沅自觉他这样说话地时候，便尽显他的卑微落寞了。
算了，还是比从前好一些，桑姝丹支起身来，重回到那高椅上研磨，她想写个“福”字，却不知该先写哪一笔，半晌，慎重地点了一个点儿，叹口气，自暴自弃地下笔，最后弄地跟鬼画符似的。
刚打开门，便是那大大小小的红扎纸和对联窗花映入眼帘，令涔沅愣了下，才转头看向内室，女人好像把什么东西背在了背后，鬼鬼祟祟的样子，他走进两步，看见床头的地下还扔着一小堆糖纸，乌丰也太惯着她了，糖是能这么成堆吃的？
缓缓摇头，涔沅残酷地辜负了她：“我还以为是道家的符咒。”
“做好明日赴死的欲备了？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妙计呢？”涔沅无奈笑道。
“哼，她是在等我解开脚镣，哪里是盼着我回来。”涔沅冷笑一声，推开暖阁木门。
乌丰从怀中掏出两枚纸包着的糖扔给覃棠：“别记啦，我记得有，等会给你，先尝尝这糖，这叫乳糖，听说可是从西北边境运来的，金贵着呢。”
“这小姐真是个活宝，刚入府那夜可没看出来，不知明日主子回来，会不会更热闹。”覃棠看着那画册，捧腹大笑一番后点评到。
不得不说乌丰接过本子的时候很是诧异，上午她问乌丰有什么图画书看的时候，乌丰才晓得她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下午她就要来笔墨，在椅子上涂涂画画了半晌。
“能看出奴写的是‘福’？”桑姝丹惊喜地瞪大眼睛。
“……说得不错。”微怔片刻，涔沅赞到。
“是么？”覃棠将信将疑地将那糖撂进嘴里：“嗯，不错，乌副官从哪儿知道京城还有卖这糖。”
大年二十二的清晨，天色尚蒙着一层薄薄的霜雾，涔府侧门驶出一辆马车，直到傍晚才回来。
“我给你带脚镣是为了让你养伤？混淆视听。”涔沅皱眉伸手：“藏得什么东西？”
“你还真是爱讲实话。”涔沅哑然失笑，却也并未责怪：“明日太后娘娘就要去慈恩寺烧香拜佛，你这脚镣我不放开也不行了。”他从袖中掏出钥匙，就那么轻易地扔到了她身侧：“解了吧。”
“还有饺子，奴今晚还要包饺子。”桑姝丹快步跟上，小声嘟囔了一句：“说不定这是奴过得最后一个年呢。”
“姐姐只来得及教奴识字，没人教过奴，奴也没空闲时间学写字。”桑姝丹低下头去，却不妨看见了涔沅深碧色衣角上的点点黑色，是斑驳血迹。
“喏。”乌丰将一个蓝皮本儿递给他：“暖阁那位小主子的画作。”
“想挨手板了直说。”涔沅卷起那张纸，唤她：“走吧，对联你今年是跟不上学了，先把你让买回来的，都给贴了。”
“小姐很是安分，昨日还问起主子何时回来。”乌丰想起她在脚镣上撬锁留下的那痕迹，不知涔沅待会儿会不会看见，不禁担忧起来。
“无妨，我对你没什么期望，就当你放你去游玩踏雪。而且，说不定，明日你就又有何金蝉脱壳的妙计，逃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天涯海角了。”涔沅像没看见似的，一脚踩上那些糖纸，侧脸透出的神色难以描绘。
“......”良久，涔沅转过身，点了点头：“那你到时候一口气逃得远一些，若是再让我抓着了，我怕我会将你把玩到连一抔骨灰都不剩下。”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并不骇人，可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听出他的认真。
“死有什么好欲备的，死多容易，人只能为了谋求生路而欲备。”桑姝丹瞥了他一眼，无辜答道。
“那倒没有，谁不爱过节呢，只是在涔府少见这场面，我看着稀奇罢了。”覃棠将乌丰买来的东西一件件地清点过目，提笔计入库存。
转眼到了大年二十三，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桑姝丹便早早起身，房中光线昏暗，红纸包着的好多件零嘴儿都被堆在圆桌上，是房里唯一看起来有一丝年气的地方。
玄冥司历来分为四个部门，刚好对应民间传说里的四大年兽，年部、祟部、虚部、和夕部，每个部门各有所长，分工明确，并行不悖，每个部门的最高指挥使都直接听命于司正调遣，哦，从前还有副司正，涔沅之后，玄冥司就只剩下司正一职。
这边涔沅刚刚在府门口翻身下马，彻夜审了个江南郡的犯人，是个贩卖私盐的案子，案子不大，牵连的官员也不算品阶多高，可正逢年关，正是物价波动的时候，顶风作案实在可恶，陛下心疼大理寺年底太忙，于是叫玄冥司将其押解回京。
“之前写的不好是因为公公非要握着奴的手教奴，一点儿也不舒服。”桑姝丹辩解道。
“涔，涔公公，你回来啦。”桑姝丹看见男人后的第一个动作即是将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背在了身后，然后欣喜微笑道，“哗啦啦”地抖了抖小腿：“奴每日都仔细抹了药，足底的伤口都结了厚厚的痂了。”
“怎么，我多买点儿年货你的账就算不清了？”乌丰笑道，从搬下来的赤色大纸包小纸包里挑了一些零嘴儿放在一边。
——主子吃软不吃硬，乌丰的话霎时浮现在桑姝丹脑海里，担心吗？不如说是她恐怕自个儿看上的、这个有所进展的靠山没有想象中那么可靠。
马棚里，覃棠皱着眉看着乌丰招呼着下人们将马车上的年货一件件卸下来，不禁感叹道：以前也没觉得乌副官这么爱过年，今年这是怎么了。”
“是，奴担心公公受了伤，心情不好，便不会将奴的脚镣放开了。”勾引人的话是一回事，可违心的软话和情话，于她来讲，却是更难。
“她这两日可还安生？”涔沅神色疲惫，未及换衣便越过正堂和回廊，向暖阁走去，快到的时候，脚步却慢了下来。
从前宫中过年，除却铺张浪费，管事嬷嬷更是会要求宫殿各处一丝灰尘也不能有，宫女们从年二十开始就得开始手持扫帚、抹布，卖力地清扫，犄角嘎达也一点儿也不能大意，若是被查出有一点不干净，轻则被罚整夜跪在地上擦洗宫殿地板，重则是要打板子的。
涔沅额外当值了两日，在牢里看着手下的指挥使们审讯之后，好好写了卷宗呈给圣上，才押了人到菜市口监刑处斩。
“嗯？”涔沅顺着她视线往下看：“不是我的，是我在牢里看审讯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脏血，不过你这语气，是在担心吗”
“谢公公。”桑姝丹接过钥匙，麻利地取下了那刑具，下榻伸了一个悠长的懒腰，舒活筋骨：“公公放心，奴明日定不负你所望。”
对联、福字和窗花放在主桌上摊开着，昨日乌丰就拿来浆糊说要贴，她说她想亲手贴，乌丰便放下了，可此刻桑姝丹又有些后悔，涔沅说了两日会回来，可也没说早上就会回来，她当真是要带着脚镣过小年么，她忿忿地又拆了一颗乳糖，狠狠嚼了几下，将糖纸扔在地上。
主子一个人住，涔府的奴仆带上乌丰总共也没有十个，其中还有要回自家过年的，剩下的小太监和单身汉，哪儿会过年过得这样精细，至多弄两坛好酒喝喝，就算过了一年。
“这张已是可以入目。”涔沅将那方形红纸抖了抖，言下之意便是之前的都不堪入目。
桑姝丹大气不敢出，小碎步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