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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如握弦所言,九宴的暗伤有人为的可能,她也相信那是自己的报应。

    那夜,她得到了柳府摆宴的消息,宴请的名单上,全是不干不净的富商豪绅。

    叶挽整整两天没来找他了,他去了州府三次都没见着人。州主的行踪是机密,自然也不能透露给他。

    叶挽低低地‘嗯’了一声,道:“明日准许你休息一日,还剩下两年时间,你要看完所有的折子和卷宗。”

    他嘴唇颤抖着,一脸的生无可恋地道:“好,好……那你给我还了高利贷没有?”

    “啊?”慕叶一时没反应过来,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少爷,你们两个本来就不对付,这一去糟心不说,生意准谈崩啊。”

    叶摘被她抵得肺都要炸了,狂躁地抓着脑袋,焦急地来回踱步,“我怎么会有这么黑心的妹妹,我看九宴才不是因为受伤才忘了你,就你对别人那冷淡样,活该被忘掉!”

    陆九宴心里烦躁,偏偏今日胃口不好,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稀稀拉拉地买了一大堆东西,都只是尝了几口,就放下了。

    叶摘识趣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叶挽牵动嘴角,脸上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缓缓地道:“上天是公平的。”

    此刻,一封加急的信件递到了他的手中,信中提及有一笔大单亟待洽谈。

    陆九宴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慕叶,问:“我上过男德学院?”

    不久,马车在沧州城有名的花楼前停下。

    叶摘听完,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天,先是满脸震惊,随后眼中流露出无比的佩服,最后是深深的不解,“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沧州州府有百来年的历史了吧?为什么你一定要在三年内批完一百年的公文?你是活不到二十一了吗?”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若不是兄长愚钝,她本该以夜鸠的身份活在这世上。

    不知不觉,陆九宴走到了街尾,只见尽头一个摊位前

    烦死了,烦死了。

    慕叶得知陆九宴的决定,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少爷没去,我刚刚问了,对面是周家的生意,来洽谈的是那个臭嘴周松柏,不去正好,免得影响心情。”

    “我的时间另有安排。”

    “都安排给我了是吧?”叶摘望着眼前的公文,眼眸欲裂,“那你倒是坐下来批啊。”

    “……你都看完了,还要我看啥啊!”叶摘双手抓狂地抓着头发,“不是……你怎么看的,我不相信,你就算有一目十行的本事,也不可能做到三百多天,看完几万宗折子,除非你三百六十天别的什么都不做,都在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看。”

    叶摘大她三岁,与她同年进入书院,学的是一模一样的课程,包括将来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州主。

    “妹妹,我真不行了。我每天兢兢业业地坐在那里,可是那座山的高度不减反增,这过的什么日子嘛,我真的要挂了,我申请去牛圈当牛马,也不想在这里连牛马都不如,牛马还有喘息的空档呢。”

    叶挽随手拿起一封折子,只看一眼封面上标注的日期和姓名,便一字不差地说出了折子上的内容,以及对应的策略。她接连说了十几本后,叶摘哑口无言了。

    她用一年时间完成了上任后的第一个目标,却也在这一年里,无数次忽略了九宴。

    直到叶挽睁开眼睛,眼底翻涌的诡谲之气如潮水般慢慢消散,紧握的拳心缓缓松开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妹妹,没事吧?”

    “是你说可以当牛做马,做不到就别随意许诺。”

    陆九宴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这不在状态的心神,便摆摆手拒绝了,对来人说道:“告诉他们,家父尚未归来,再等几日吧。”

    陆九宴却仿佛没有听到周松柏的话,眼神空洞,正在走神,丝毫没有在意他在说什么。

    慕青慕叶两人闻言,脸色瞬间一变,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盯着周松柏,目光凶狠得像要吃人一般。

    “你以为我在诈你吗?书架后边第三个箱子。”

    这也怪不着谁。是她不同意将婚事公之于众,自然没人会为她的洞房花烛夜作何考虑。

    她走到书案前,翻了翻叶摘批过的公文。

    “那你就听好了。”叶挽伸出手指,指着他身边的一沓公文,“这里所有的公文,除了每日新增的,还有我命人誊抄的沧州州府成立以来所有上访的公文。你若是仔细批阅,会发现许多共性,这其中就藏着根治沧州顽疾的法子。我的计划是,在上任三年内看完所有公文。”

    叶摘再次瞳孔地震,“一年时间,你看完了?”

    《州主郎君不好追》

    陆九宴听了,低头闷了口酒,眼神中透着一丝郁闷。

    慕叶连忙点头,并竖起大拇指,道:“掌院曾说少爷是他见过最具男德的学生,非常难得。”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陆府的庭院里。

    周松柏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一丝平和的笑容:“你看我今日说话这么客气,就知道我是有诚意的。”

    “等明日验完货再说吧。”陆九宴伸了个懒腰,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陆九宴原本还在摇椅上没精打采地晃动着,一听对面是周松柏,整个人“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去,准备马车。”

    叶挽低下头,眼底骤如霜降,却又笑了笑,笑声听起来有些瘆人,“兄长这么精神,看来不用休息了。明日批不完这一堆,我是不会替你还债的。”

    “……好恶毒。”

    “听说是你来,才特意换成了这里。”周松柏身着一袭华贵的锦袍,坐在桌前,呵呵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作为男德学院优秀毕业生的陆少爷,不会涉足这烟花之地,想不到你居然来了,看来这学是白上了。”

    他耷拉着双手双脚,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有气无力地走过来,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哀怨。

    叶摘见实在藏不住了,只好狼狈地从箱子里翻出来。

    叶挽道:“你的速度,不及我十分之一,我都没催你,你就受不住了?”

    叶挽轻描淡写地道:“我已经看完了历年的卷宗公文,只需每日花上半个时辰改一改最新的折子。”

    屋内一片寂静。

    她连洞房都没过完,就因州府的公事被叫了回来。

    “又不差他那几个钱。”陆九宴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理了理身上微皱的衣衫,草率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便大踏步地出了房门。

    陆家也在其中。

    叶摘极不服气地磨了磨后牙槽,道:“你过目不忘,你了不起。上天真是不公平,给了你脸蛋,还给了你脑子,却只给了我一个貌比潘安的躯壳。”

    叶挽回到州府时,并未在书房看到叶摘的影子。但身体的直觉告诉她,屋里有人。

    叶摘相信她恢复正常了,因为只有正常时候的叶挽才会说出如此冷血的话。

    “嗯。”

    若不是那夜的月色出现得及时,让她得以看清九宴的面容,从而在最后一刻仓惶地收住了那股狠劲,那么如今……回想起那夜惊心动魄的一幕,叶挽至今都无法控制颤抖的右手。

    叶挽道:“那日不是让你休息了半个时辰吗?”

    留下叶摘崩溃地跪在书案旁,双手捶地,嘶声嚎叫了半天。

    周松柏哈哈大笑几声,拍了拍手,随着清脆的掌声响起,门外款款走进几名身姿婀娜的舞女,腰肢轻扭,飘然而至。

    可那差点要了命的一刀,还是将那个敬她、爱她、心疼她的陆九宴杀死了。

    “还差一点。你明日若是按时回来,我就替你还完,你若是逃跑,那我就不管了。州府的人不抓你,自有那些混混替我收拾。”

    叶摘无奈地叹口气,忍不住问:“沧州属地总共百来个县,就算每个地方每天都上一封折子,也该批完了呀,更何况,哪个地方会天天有问题,我真不明白。”

    那段时间她因各种事忙得焦头烂额,想到这件事更是寝食难安。她抽出时间多次叮嘱九宴,不准参加柳府宴,他明明满口答应的。他一向很听她的话,自然,这次也该如此。

    陆九宴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懒懒地躺在摇椅上,双眸失神,面色带着几分倦意,眉眼之间又透着一股烦躁。

    是报应。

    “半,半个时辰……”叶摘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陆九宴姗姗来迟,走进厢房                                                ,只见屋内烛光摇曳,墙壁上挂着色彩艳丽的绸缎,角落摆放着精美的瓷器,将整个房间装点得别有情调。

    陆正昌和陆棠氏不在沧州城时,陆九宴便是家里的话事人。

    周松柏左拥右抱,“你不是号称州主郎君吗?敢来这种地方,就不怕州主误会?看来小西县的经历已经让陆少爷彻底放飞自我,自甘堕落了。”

    .

    陆九宴的几个姐姐们虽未远嫁,但各有自己的宅院,平日里若无大事甚少往来。她们手里也都管着一些铺子,属于陆家的分记。

    他随意打量了眼这装潢,率先开口道:“你谈生意约这种地方?”

    一年之中,她有三百六十天在完成这个目标,剩下五天,不……准确的说,是剩下的六十个时辰里,除开上任第一天浪费的十二个时辰,杀人花掉的十个时辰,接见外州来使花掉的十个时辰,处理日常公事花掉的二十个时辰,留给了九宴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天。

    陆九宴回过神来,不耐烦地道:“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她翻看了几本册子,批得中规中矩,不好不坏,叶挽敲了敲桌面,“再不出来,就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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