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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面容憔悴的苍老女人。

    “……”

    梅子喻对着她的尸体发呆了很久,才扶着地板慢慢站起来。

    说罢,带着一丝发泄一般,重重地按向镜子。

    虽然并不长久,但着实痛苦,着实真实,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干呕了几声,想从肺里咳出点水。

    通路已经打开了,碎掉的镜子后面,躺着一具尸体。

    “我有两条路,走右边这个可以和你汇合。我能去找你吗?”那边传来触碰镜子的清脆声音,又说:“左边的路让我选择是否回溯过去,右边的是否面对未来……”

    这样,和死了有区别吗?

    那巨大的男婴大概是饿昏了,一步步朝她爬来,哭道:

    正如她也无法理解,面包为何会选择跳楼。

    “不要……”

    龟壳重复打游戏的第三局,以他的视角看着屏幕的梅子喻不由得思考一个问题:

    她细微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用着最后仅剩的一丝气力,猛地推开窗户,从中一跃而下——

    屏幕上的游戏已经通关。他重重按下重新开始:如果不出去,他需要克服的就只有无聊而已。

    也会是这样一些不堪而魔幻的奇怪场景吗?会不会有一些好事发生呢?如果是她无法承受的事情,她又该怎么办?

    如果是她自己的未来,她会看到什么?

    她想要撬掉这门锁,她记得这是一把老旧的破锁,两下就能扯开。那锁上明明有着极大的裂痕,但她几番拉扯却都不能撼动丝毫。她感到一股疲惫涌上来,身子无力,情不自禁地跌坐在地。她很快意识到,这把锁很脆弱,但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打开了。

    梅子喻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区别。不过如果是她,大概不会选择一辈子呆在房间里打重复上一万次的游戏,她可能会打开窗帘,看一看那魔鬼的真面目。但这不是她的未来,她并不知晓他们的感觉,仅从这些片段感受来说,也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她奋力地抓住河边的岩石,才得以让头有那么一秒冒出水面,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粗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般,惊天的嚎哭几乎要掀翻天花板。她大惊地向后退去,扶住窗台,从玻璃上看到了一张苍老的、疲惫的、充满褶皱与哀伤的脸。是她自己的脸。

    “出来工作了。”低沉的声音,是他的爸爸。

    龟壳沉默了一会。梅子喻都以为他已经放弃,正要继续向前走,却听他忽然说道:“上次我选了过去,这次我想选未来。”

    他们说那是母亲的天性,但我为何如此厌烦

    他抬起头,床帘的缝隙中,一只血红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她被某种力量控制着低下头去,看向手上的日记本,娟秀的字体写着:

    “妈妈、我饿了、你要供养我、你要用你的生命供养我……”

    梅子喻想不到。过了会,她意识到自己也有可能是不敢想。不管怎样,她很快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又向前走了一阵子。

    这就是“回溯过去”吗?

    6月3日

    “我听到你咳嗽的声音……你还好吗?”

    刷新人偶:是/否

    “我不出去。”他扯着嗓子喊道。

    “妈妈,我饿了,我要喝奶。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家,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妈妈了。妈妈、妈妈、妈妈……”

    门后有人,但那人却没有给她开门,反而说道:“我亲爱的妻子,你还要喂养他,不许离开。”

    绝望与疼痛之中,除了活下去之外,什么也没有想。

    “那你过来吧。”梅子喻也想找和同伴一起,“我刚才选了回溯过去,感觉很糟糕。”

    “好,那我来了。”

    5月31日

    《靠刷成就在抽卡游戏封神》

    4月20日

    龟壳也同样看到了她,激动地挥舞双手,朝她的方向走了弯弯绕绕的几步,到最近时,两人间也只隔了一面镜子。

    她推开门,却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满脸胡茬的成年男人,赤/裸地躺在床上,穿着婴儿的背心,脸上也是小孩子才有稚嫩的神情,朝她哭道:

    就在刚刚,她踏入了那张幻象,就好像在一瞬间回到几年前,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番当时的体验。

    周围环境一变,成了一个黑暗的、堆满垃圾的小房间。他披着被子抱成一团,手里握着手柄,机械地按着键。显示屏里是一个简单的小游戏,左边的通关记录里显示,他已经通关了一万多次。

    正好,在她两个都不想选的时候,出现了第三个选择。

    她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画面,捂住自己的脸,还想后退,但这屋子实在太狭窄了,她无法向某处逃避。她想要打开自己来时的门,却发现门锁了,于是她拼命地拍着门,大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梅子喻跌坐在地。刚刚虽然是幻境,但坠楼的感觉像是死过一次一般。刚刚的一幕太过魔幻。她捂着胸口深呼吸几口气,才顾得上转过头,看面包怎么样。

    梅子喻问道:“这个镜子的选择是什么?”

    ……

    她解脱了。

    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已经很久了,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水淹过头顶,吞没呼吸,火辣的痛感从灌满水的鼻腔内蔓延开,浑浑涨涨,脑子和肺都快要爆炸。

    幸好,龟壳重复开始的第五次,梅子喻眼前一花,从幻影中离开。

    一年前我从游戏里逃出来了,却没想到要面对更恐怖的事情

    镜子里的人,变成了一个神情麻木的男人。

    梅子喻点击了下这块镜子,弹出的文字是“回溯过去”。这下她清楚了,大概率左边的镜子都是回溯过去                                                ,右边的镜子都是面向未来。

    怎样才能从未来里走出来?

    ……

    她还在发愣中,忽然听到了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左边的镜子后传来:“梅好明天,是你吗?”

    “为什么呢?外面有好吃的食物,有你的好朋友,有更多新鲜有趣的游戏。为什么不出来呢,我的孩子?”悦耳的声音和低沉的声音混在一起,带了丝丝电流,变成了一道雌雄莫辨的机械音。

    “出来吃饭了。”门外有人喊道,悦耳的声音,是他的妈妈。

    “那你就别过来了。”

    3月18日

    她没有继续看,因为,隔壁屋子里的小孩哭了。

    镜子没碎,她并不知道镜子后的龟壳是否还活着。他大概是被困在那样的未来中了,如果他不愿意改变什么,可能再也无法离开那里。

    这样一来,她又不太敢选“未来”了。

    她不会就要这一直看他打这无聊的游戏,打一辈子吧!

    面包与她之间隔着一面镜子,两人看不到彼此,但从初始出发的位置,确实能判断出是谁。

    在幻境中选择自杀的面包,在游戏里同样死亡。

    “我们一起行动吧!”龟壳敲了敲镜子,激动地说道。梅子喻知道他这次来本就是想投奔自己,大概是希望自己能说出什么通关诀窍,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找到。

    她急匆匆地站起身,想去安抚一番,那应该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需要母亲的陪伴与拥抱。

    “因为,外面有魔鬼。”

    说来,有什么事情是她无法承受的吗。

    面包点了镜子,梅子喻惊讶地发现,自己这边的镜子也有了变化。

    如果要重复濒死体验,那下次还是选择“未来”好了。

    她很快来到了下一个死路。这次三面都是镜子,左右的镜子照旧写着过去和未来,前面的镜子却显示:

    他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他知道这窗子之外趴着无数骇人的魔鬼,它们有最为恐怖的模样,只要与它们对视一眼,就会心跳过速,全身疼痛,喘不上气来。要是出了门,更是会在瞬间被它们撕碎。

    梅子喻愣了好久,恍惚地转头,在镜子的折射中看到自己痛苦的神情。

    这里是一间狭窄而破旧的小屋子,空中有股淡淡的奶臭味,空气并不流通,拉上的床帘又让整间屋子十分昏暗,仅仅只呆坐上两分钟,都会让人觉得烦闷。

    这声音,是之前在斗兽场上见过的面包,和龟壳一起,为了追随她来到这里。

    “……还好。”梅子喻揉了揉脸,平复下心情,“你那边什么情况?”

    “等等。”梅子喻打断他:“别选未来了。过去的事情是你经历过的,你还能承受的住,未来却不一定。”

    是她无法忘记的记忆之一——掉到河里,海藻缠住脚,她像只濒死的鸟一样扑腾,溅起大片的水花,恍惚之中看到岸上有人指着她,说说笑笑。

    不想这样依靠一个烂人为生,可靠自己又太累

    镜子那边传来了一声小小的惊呼声,随即,梅子喻眼前一花,面前成了一堵贴着烂掉花壁纸的破墙。

    她顺着自己刚刚用“过去”开出来的方向,又向前走了几步。没过多远,从玻璃中看到了不远处的龟壳。

    舔到自己干涩的嘴唇,才有了些清晰的认知——幻影而已。她现在还站在镜子迷宫里,暂且没有生存危机。

    龟壳一愣,“可是,过去在左边的镜子,我要找你的话,只能选右边这个……”

    “未来。“龟壳说道,“我先过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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