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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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树斜歪、花草摇落。

    “师姐，你不要着急。”江春霭出声安抚，又吞咽下不安的唾沫，缓步靠近、蹲下。

    她和她倾慕已久的师姐，同时中了情蛊。

    由一根根，赤黑颜色的细线串起来的共同沉沦。

    天亮了，昨夜的一切好像是梦一般，但身上的红痕、掌间的温热、身体的酸慰，甚至是牙关的颤动，都昭彰了昨夜的事，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哪怕是沉沦，也是两人共同的沉沦。

    可是如今在蜀山，就是能够碰见师姐……

    越倾慕，寒宵在她的心目中就愈发圣洁，就愈发不容他人染指。

    大概之前她游历山川湖海，知道师姐不会在那些地方出现，所以她斩杀它们时并未手下留情。

    她叫了她的名字，“我中毒了，我们都中毒了。”

    江春霭死死地盯着寒宵的眸子，心头唯一残存的理智，那块大石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坠落。

    恍惚间，风声混着愈稠愈绵的水声响彻耳边,雨水细密冲刷过洞口。

    江春霭面对妖邪时从未手下留情。

    她奉献了自己好多的第一次。

    至于频率时期，便看邪修具体做了什么，强迫交.合，是此类情蛊的共同特征。

    这一次她绝不会手下留情，而是抱着必杀的心态。

    “不行。”她默念着心诀让自己内心安定。

    剑内汇聚了巨大灵力，本来欲取狐妖性命，江春霭却陡然念了诀，使其转换方向，这才没伤害到狐狸。

    随后，江春霭出了秘境，遇到了追捕狐妖路过雾隐山的小师妹。

    妖尾缠缚是假、湿热行进也是假。

    几乎没再多想，江春霭再次往剑中汇聚灵气，长剑劈向妖狐，要将其杀之而后快。

    那双寒月孤星一般的清黑眸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泛着莹莹的光，像暗夜中不定的火。

    她好像被拖入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梦境。

    钟情引势头最猛的时候已经过了，寒宵已经不需要她了。

    手拢住脖颈，胸贴着锁骨，唇压过耳侧。

    雾隐山多雨，冰魄秘境既在其中，下雨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这个妖怪，竟然让师姐衣衫不整、还扮作狐狸形状！

    ……以及，哪里的妖怪，会堂而皇之地把自己的尾巴露在外面的？

    江春霭莫名觉得喉干舌燥，眼睛湿润，欲.念似细小且成群的蚂蚁爬遍了她的全身，啃咬着她素以为傲的理智。

    寒宵吗？师姐吗？江春霭不知道。

    剑光熹微，那狐妖不是别人，正是寒宵。

    江春霭心头明明还有被妖尾缠缚住一般怪异的欢愉，此时此刻，骤然被冻没了半分。

    寒宵因为身份神秘、实力高深莫测，是被蜀山众认作高岭之花的存在，从未见到她低下过身段。

    “春霭，帮帮我。”

    待小师妹一走，她便颓然地坐下，想要等这五日过去，她想，她再也不来冰魄秘境了。

    “否则我杀了你。”

    她的剑叫作雪椿，一是为纪念当年的大雪，二是师尊希望她能够长寿如椿树。

    妖怪最擅长用幻术迷惑人心，这狐妖定然是个高阶妖怪，洞察到了她的内心，所以幻化成寒宵形状，想要以此来迷惑她。

    ……明明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想。

    剑有了缺口又如何，那人呢？

    雨后的寒凉让江春霭骤然打了个喷嚏，待她再抬眼时，寒宵又恢复了往日那般肃冷、出尘的面容。

    “师姐？”江春霭喃喃，手腕却已被寒宵捏住，耳垂边上也落温热的吐息。

    神兵雪椿，本不会有缺口，可江春霭此刻却无心再管。

    意志攀缠，江春霭忽觉丹田中热气翻涌，大有情蛊发作之征兆。

    手腕上那些极细的、赤黑颜色的线，又纷呈开来，颜色变得愈发深浓。

    这是阳念仙君留给师姐的玉。

    而且江春霭除魔路上也并非没有遇到过幻化成为师姐模样的妖怪，她都毫无例外地将它们一一杀尽。

    真奇怪呀，师尊明明告诉过她，雪椿的材质乃是不坏神兵，昨夜不过几尺高度，就这么轻易地磕破了个口子么？

    之后，寒宵师姐又该怎么看她呢？她们又该如何相处呢？

    几乎瞬间的功夫，师姐便拉近了和她的距离，反手扣在她持剑的手上，脸庞也逼得极近。

    “快滚！别留在这里，师门禁令，凡踏入者斩。”寒宵甩下这句话，却自己抢先一步，整顿衣裳离开，消失在迷雾之中。

    接下来的话寒宵没有说完，但是江春霭已然知晓。

    止息锦——明雪宗修士特有的仙锦，也散落在地。

    这块是与江春霭手腕边上相配的另一块，泛着冷光。

    “呼——”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掐诀，将那没入石壁的雪椿召回，“你别以为你会化形成这般，我就会放你一马。”

    秘境中的景象多是幻术，刚才是旷阔的山谷，兴许她们现在就在一个山洞里面。

    大地白茫茫的都是雪，师姐的脸，就像那个雪天的雪，美丽，却充满戾气。

    不知何时，她已经穿好了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春霭，目光里面尽是嫌恶之情。

    “蛊名……钟情引，”寒宵克制、低哑着声音，却无形间生出几分教人摧残之意，“此为双生蛊。一个在我这里，另外一个……”

    “铿锵”一声，长剑落地，晃出一个缺口的暗芒。

    “春霭，我从未求过你。”寒宵再度启唇，声音带着人所未见的……乞怜。

    江春霭少遇饥年，是阳念仙君将她于冰天雪地中接回，那一年饿殍遍野，春霭的双亲都葬在雪里。

    妖邪，也配化作寒宵师姐的样貌么？

    现在她身后没有那惑人心智的妖尾了。

    江春霭留在原地，松了口气，这才开始整理衣衫。

    还有雪椿上的缺口。

    “你要杀我，是吗？可你看到了么？”寒宵低声道，又垂眸看向自己的脖颈，“你知道这是什么。”

    上面还写着“寒宵”二字，这东西不能伪造，一人仅有一条。

    是幻觉，还是她藏起来了呢？

    江春霭慌忙道：“师姐，我……”

    不行，不能再这么想了！江春霭摇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那些曾化作师姐样貌的小妖，都被江春霭处以了更严重的刑罚。原因无它，师尊去世时，曾留下遗命：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要好好照顾寒宵师姐。



    而寒宵眼底的细线也逐渐深重。

    吐息伴随着间断的暧声：“这里没有师姐，只有……寒宵。”

    这次也不例外，可是江春霭的确无法解释自己刚刚念诀偏剑的缘由，是心魔吗？

    和心上人有过肌肤之亲，似乎是本该让人快乐的事情，但江春霭却不这么觉得。

    江春霭谨遵师尊教诲。

    持剑的手被包裹着，哪有闲心再拿着剑呢？

    师尊这么做当然有她的安排，江春霭从未对寒宵生过半分罅隙和怨怼，纵然后者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

    脑内顿时炸开时序混乱的春雷，江春霭内心挣扎，极力不去看狐妖，却只听得一声极冷的唤：“师妹。”

    但师姐却生有妖尾。

    钟情引的蛊力她们都知晓，心头欲.火点燃，如今正熊熊燃烧在她们二人的心口。

    四周仍旧是幽蓝苍青的天空，山洞外面风声呼啸。

    好冷、好冰，一瞬间江春霭像是回到那个冬天。

    呼吸一寸寸加重，还有水津之声，聒噪缭绕。

    而眼前的寒宵更没好到哪里去，清瞳里面如今遍染欲.色，双唇翕动得更快，“江春霭。”

    双生情蛊，江春霭有所耳闻，若中此类蛊，二人若是不交.合，便会爆体而亡。

    “滚。”寒宵起身。

    那也没关系，因为她倾慕寒宵已久。

    额头相抵、神识相缠。

    “嘶嘶”之声，间杂其中，似蛇吐信。

    是以，江春霭接受了这个半途出现在师门的女人，成为她的师姐。

    江春霭一时之间并不能接受这些事。

    “快滚！”寒宵突然疾言厉色，顺势将剑架在江春霭的脖颈上，剑身还划过颈上红痕——那是昨晚她发疯留下的。

    眼如寒月孤星，可如今却带着刺目的锋芒。

    这声音自然是她寒宵师姐的，人如其名，像耿耿冷夜。但偏偏就在这冷淡中，多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暧声。

    可如今，她瘫软在地，水眸潋滟，似精如妖。

    没有师尊，当是没有现在的她。

    然而长剑并未没入狐妖的身躯，而是划破了狐妖的前襟，露出一大片肌肤的同时，还有一块半月形状的，极为扎眼。

    师姐性情孤傲，穿衣都以素净为主，如今衣衫半褪，乌发掩映着，肌肤莹莹地闪着光。

    情蛊发作了，江春霭知道。

    丹田似有一团灼热的火，她竟吐出一口血来，这让江春霭心中怒火更甚。

    点点幽光下侧出来的容颜，颇让江春霭心惊。

    她的手腕，还有寒宵眼底生出的赤黑细线，便是证据。

    江春霭除妖斩魔，也曾遇到过幻化为师姐形状的妖怪，但那些妖怪没有一个会复刻出同样的眼睛。

    江春霭听师尊之命照顾好寒宵。

    素白颜色的衣衫尽数褪下，浅色的瞳眸里倒映出清黑颜色，里面仿似燃起了新的一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