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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桌椅的小韶：“是唠，上头明明说明天来，结果今天提前到，是我们的意料之外，也是他们不遵守约定。”
面对关掌柜殷勤的目光，水图南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于霁尘，这算盘精点头应好，套近乎道：“我好像在总铺，见过关掌柜。”
“安静一下，先不问着急议论啊，”关掌柜维持了两句，让众人安静下来，“总铺的人既然是被派来来干活的，当然是有错就可以讲他，但各位也不要忘记，我们能抓他的错处，他同时也是在抓我们的错。”
“真娇气，我最讨厌娇气的人了。”于霁尘抱着绷架起身，接过绣花针埋头苦绣。
“这就到了？”关掌柜惊讶须臾，拍掉手上瓜子皮撑着桌沿起身，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走，我们迎一迎去，阿迈，小韶，你俩陪我去呗。”
接下来，议事又进行半个时辰，各处管事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三两结伴离开。
梅主带是个务实的人，疑问得到解答，她胳膊下夹着记事簿转身就走。
这日，作坊议事厅，总负责人关掌柜，坐在大圆桌前的圈椅里，把总铺新发来的消息转述给在坐的几位主管事听：“明朝总铺要下来人，到我们这里干活，呃……梅主带，你的丁号区不是正好缺个副管带么，让他们暂时去你那里，阿行啊？”
说着还向小韶求证：“是他们来的太突然，不是我不重视他的到来，是的哈？”
关掌柜坐在椅子里思索片刻，笑吟吟道：“关于人数，总铺那边没有具体说明，要是来的人多，我就把他们分开安排，要是只有两三个，你全部领去用就好，他们的薪水和月利都是总铺承担，不占你们丁号区名额，等有合适的副管带人选，我提前给你储备好，放心。”
她应声好，低头在记事册上一笔一划记下此事，用江宁调子绵软而直白道：“丁号区是纺纱的，作坊里糟死了，棉花絮子满天飞，总铺的人待得住？”
话音落下，众人噤若寒蝉，足见这个作坊的秩序井然。
来这里，于霁尘化名“于齐”，水图南化名“陆南”。
片刻，她再次征询道：“要不要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住舍里，水图南坐在木板床边，抱着绷架绣盖头，才走十几针，便已绣得不耐烦，踢了踢于霁尘的布鞋，问她：“会绣花嘛？”
管理要求高的作坊，会注意些这方面的问题，而寻常的小作坊，甚至会以住舍不够为由，直接安排男女工住在一个屋里。
作坊里共有五个区，丁号区到甲号区，分别负责纺纱、织布、染色和成检包装，前区便是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包括几个中转仓库，前区伙计的做工区、食堂、伙计住舍，甚至还有半个蹴鞠场。
作坊的做工区里有规定，伙计不能私带东西进去吃喝，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工人们接受上述规定，便也提出要求，不让前面这些非做工区的人，上工时候随意吃喝。
丁号区的梅主带也是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干净的做工围裙和袖罩，胸前挂着带有系绳的遮口棉布块，盘起的头发用巾帛一丝不苟地包裹着，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同时也不近人情。
也有的情况，是男工晚上溜门撬锁，把女工欺负了，女工无法反抗，又被男工拿捏了把柄，不得不和他过成临时夫妻。
这厢正说这话，一个伙计忽然冲进来，气喘吁吁指着作坊大门方向：“关、关掌柜，总铺的人来了！”
绷架立马被拍到算盘精的肚子上：“你替我绣吧，我实在不喜欢做这个，好不容易从水园逃出来，我得休息休息，你看，”她伸出捏针的手指，“都磨出水泡了的！”
胖胖的关掌柜笑得像个慈悲为怀的菩萨，摆着圆圆的手：“这个你不必担心，人来之后，你不必在乎他的身份，把他当成普通伙计用就好。”
宽敞明亮的议事厅里，关掌柜看了二人带的总铺文书，笑眯眯分别向二人点头：“于掌事，陆掌事，二位刚来，先熟悉熟悉我们这里的情况，适应一下，明朝再跟着下坊区干活，阿行啊？”
“你长这么漂亮，”于霁尘道：“你敢单独住，我可不敢答应。”
“啊呦，”关掌柜虽然才三十多岁，但还是被小姑娘的话给惊到，连连摆手，“小丫头家家，不好讲这种粗话的。”
不知几时起，初相识时那个看起来文静乖巧的大小姐，变成了眼前肆意散漫的刁蛮丫头，于霁尘咧咧嘴，心说果然人和人关系不能太亲近，否则原形毕露。
大通江宁纺织作坊的大小管事们，却听说未来的老板夫人，是个非常娇气的人，这成了伙计们茶余饭后的谈趣。
“我……”于霁尘吃噎，是啊，她这么大声干嘛。
中午吃饭时候，因是错峰就餐，伙计们没见到总铺下来的人，听说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长得俊秀，女的长得漂亮，大家茶余饭后讨论好久。
“至于你的其他问题，”关掌柜确实给不出具体回答，“那得等明朝那些人来到后，再具体安排。”
“你要感谢我的地方多着去了，留着以后慢慢报答，”于霁尘往前挪，两张床中间只隔一步距离，她踩着水图南的床沿，把绷架伸过来，“请问你老人家，这绣的是两只什么鸟？”
议事厅里，除关掌柜外，还剩下两个打杂的女伙计，一个在整理今次议事的内容，一个在归整议事厅的椅子。
老关咔嚓咔嚓偷嗑瓜子，小眼睛滴溜溜瞄着窗户外，谨防被人看见她偷吃零嘴：“是的嘞，女娃儿们纺织挣钱，不再看男人脸色，大家话语权逐渐拉近，可不就是谁也别看不起谁呐，你们这些孩子，赶上好时候啦！”
“知道你还不防着些，”于霁尘道：“就对自己这么放心？”
稍微整理情绪，于霁尘继续低头绣红盖头上的花花草草，嘟哝道：“作坊里基本都是些粗人，选择住在作坊的，多是些背井离乡，独自出来挣钱的，所以作坊里，一直有临时夫妻的现象，但并不是所有临时夫妻，都是自愿的。”
水图南瘪瘪嘴，又躺回去，架起腿晃脚：“你讲的这个事，我听说过的。”
慈悲菩萨笑意稍敛，管理几百人作坊的掌柜威严便就显现出来，语气没怎么变化，已让人不敢轻慢懈怠：“在这个过程里，倘若谁被总铺的人夸奖了，那我就依照作坊规定，对她进行奖励，但是，要是哪个被抓出大错误，让我们江宁作坊跟着你丢人现眼，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大通总铺招人，一般入工两个月后便会下放到作坊里培养，能在总铺见过关掌柜，说明这位于千山掌事，入总铺已有段时间。
只要出现这种情况，那么这个屋里的女工，就会被默认成这个男工的“媳妇”，有男工在作坊里撑腰，女工就不会被过多的欺负。
等那几个有问题需要私下向掌柜讨教的人，也得了请教结果先后离开，留到最后的梅主带，站起身问：“上面的人准备待几些时候？一个人来，还是来好几个人？要单独给安排房子住，还是讲他们要每天回家？”
水图南把自己的大作满意瞧着：“鸳鸯呐，绣得多漂亮啊，活灵活现的，还有这针法，这构图，不好看么？”
阿迈右手执笔书写，无所谓地摊开左手：“为什么男人讲脏话就是可以的，女子便不好讲？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老关，你的老思想，跟不上新时兴咯。”
说着，关掌柜开玩笑道：“要是抓住他们哪里做的不好，你该提醒就提醒，该处罚就处罚，别看他们是小于的人，但我们也不用给小于留面子呐。”
关掌柜嘶溜一下烫口的热茶：“阿迈，炒瓜子还有的没？拿出来给我吃点呐。”
水图南躺下来，抻胳膊抻腿做舒展，顺带伸了个懒腰，开玩笑道：“单独住不是挺方便的，干嘛非要和我住一起，占我便宜啊。”
听了小邵的开导，关掌柜顿感神清气爽，毫无压力，喜气盈盈地就把总铺派来学习的人请进了作坊。
于霁尘与之寒暄了一会，关掌柜还有事要忙，安排伙计阿迈和小邵带着两位掌事了解作坊，顺带把该安排的事宜安排好。
水图南撑起身子，饶有趣味的看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调侃，便听于霁尘继续道：“你要是有个什么，你娘还不扒我三层皮。”
“谁要占你便宜？！”于霁尘莫名提高声音，好像受了多大委屈，挥着手里绣花针解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好歹也在织造作坊里干过几年的活，底层作坊里能有的破事，你就半点不晓得？”
于霁尘罕见的大声讲话，让水图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掀开眼皮看过来：“我晓得的就晓得了，不晓得的你告诉我不就好啦，讲话这么大声干嘛！”
水图南甜甜地笑：“我这分明是对你放心，于霁尘，你人也太好了吧，想出下作坊这么个办法，把我从水园拯救出来，真是太感谢你了。”
在坐十几人哄声笑，说小话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伏。大通上下并没有分明的尊卑高低，于霁尘和江逾白、老冯等人，也常被伙计们拿来调侃，“小于”、“江公子”、“老冯头”这种称呼，大家私下里更是叫得欢快。
这边住舍都是双人间，两张木板床，水图南坐的床上铺了被褥，于霁尘脱了鞋子躺在光秃秃的木板上假寐，还没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区区不才，略懂略懂。”
虽然三年以来，大东家在江宁总铺没露过几面，但大通总铺的伙计们都晓得，老于最讨厌娇气的人。
“是嘛，”关掌柜总是笑眯眯的，“我们这些纺织上的掌柜，不比丝绸织造那边去总铺的次数多，我也是三个月才去一趟总铺，那看来，小于掌事到总铺做工，也是有点时间了的。”
带水图南从水家出来时，陆栖月警告于霁尘，休要让水图南受半点委屈。
正奋笔疾书的女伙计阿迈，边写记录，边从圆桌抽屉里，端出半盘炒瓜子：“快些吃，莫叫号区里的人看见，不然他们议事时，又要咬我们的蛋。”
] 整理桌椅的小韶：“是唠，上头明明说明天来，结果今天提前到，是我们的意料之外，也是他们不遵守约定。”
面对关掌柜殷勤的目光，水图南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于霁尘，这算盘精点头应好，套近乎道：“我好像在总铺，见过关掌柜。”
“安静一下，先不问着急议论啊，”关掌柜维持了两句，让众人安静下来，“总铺的人既然是被派来来干活的，当然是有错就可以讲他，但各位也不要忘记，我们能抓他的错处，他同时也是在抓我们的错。”
“真娇气，我最讨厌娇气的人了。”于霁尘抱着绷架起身，接过绣花针埋头苦绣。
“这就到了？”关掌柜惊讶须臾，拍掉手上瓜子皮撑着桌沿起身，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走，我们迎一迎去，阿迈，小韶，你俩陪我去呗。”
接下来，议事又进行半个时辰，各处管事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三两结伴离开。
梅主带是个务实的人，疑问得到解答，她胳膊下夹着记事簿转身就走。
这日，作坊议事厅，总负责人关掌柜，坐在大圆桌前的圈椅里，把总铺新发来的消息转述给在坐的几位主管事听：“明朝总铺要下来人，到我们这里干活，呃……梅主带，你的丁号区不是正好缺个副管带么，让他们暂时去你那里，阿行啊？”
说着还向小韶求证：“是他们来的太突然，不是我不重视他的到来，是的哈？”
关掌柜坐在椅子里思索片刻，笑吟吟道：“关于人数，总铺那边没有具体说明，要是来的人多，我就把他们分开安排，要是只有两三个，你全部领去用就好，他们的薪水和月利都是总铺承担，不占你们丁号区名额，等有合适的副管带人选，我提前给你储备好，放心。”
她应声好，低头在记事册上一笔一划记下此事，用江宁调子绵软而直白道：“丁号区是纺纱的，作坊里糟死了，棉花絮子满天飞，总铺的人待得住？”
话音落下，众人噤若寒蝉，足见这个作坊的秩序井然。
来这里，于霁尘化名“于齐”，水图南化名“陆南”。
片刻，她再次征询道：“要不要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住舍里，水图南坐在木板床边，抱着绷架绣盖头，才走十几针，便已绣得不耐烦，踢了踢于霁尘的布鞋，问她：“会绣花嘛？”
管理要求高的作坊，会注意些这方面的问题，而寻常的小作坊，甚至会以住舍不够为由，直接安排男女工住在一个屋里。
作坊里共有五个区，丁号区到甲号区，分别负责纺纱、织布、染色和成检包装，前区便是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包括几个中转仓库，前区伙计的做工区、食堂、伙计住舍，甚至还有半个蹴鞠场。
作坊的做工区里有规定，伙计不能私带东西进去吃喝，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工人们接受上述规定，便也提出要求，不让前面这些非做工区的人，上工时候随意吃喝。
丁号区的梅主带也是位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干净的做工围裙和袖罩，胸前挂着带有系绳的遮口棉布块，盘起的头发用巾帛一丝不苟地包裹着，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同时也不近人情。
也有的情况，是男工晚上溜门撬锁，把女工欺负了，女工无法反抗，又被男工拿捏了把柄，不得不和他过成临时夫妻。
这厢正说这话，一个伙计忽然冲进来，气喘吁吁指着作坊大门方向：“关、关掌柜，总铺的人来了！”
绷架立马被拍到算盘精的肚子上：“你替我绣吧，我实在不喜欢做这个，好不容易从水园逃出来，我得休息休息，你看，”她伸出捏针的手指，“都磨出水泡了的！”
胖胖的关掌柜笑得像个慈悲为怀的菩萨，摆着圆圆的手：“这个你不必担心，人来之后，你不必在乎他的身份，把他当成普通伙计用就好。”
宽敞明亮的议事厅里，关掌柜看了二人带的总铺文书，笑眯眯分别向二人点头：“于掌事，陆掌事，二位刚来，先熟悉熟悉我们这里的情况，适应一下，明朝再跟着下坊区干活，阿行啊？”
“你长这么漂亮，”于霁尘道：“你敢单独住，我可不敢答应。”
“啊呦，”关掌柜虽然才三十多岁，但还是被小姑娘的话给惊到，连连摆手，“小丫头家家，不好讲这种粗话的。”
不知几时起，初相识时那个看起来文静乖巧的大小姐，变成了眼前肆意散漫的刁蛮丫头，于霁尘咧咧嘴，心说果然人和人关系不能太亲近，否则原形毕露。
大通江宁纺织作坊的大小管事们，却听说未来的老板夫人，是个非常娇气的人，这成了伙计们茶余饭后的谈趣。
“我……”于霁尘吃噎，是啊，她这么大声干嘛。
中午吃饭时候，因是错峰就餐，伙计们没见到总铺下来的人，听说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长得俊秀，女的长得漂亮，大家茶余饭后讨论好久。
“至于你的其他问题，”关掌柜确实给不出具体回答，“那得等明朝那些人来到后，再具体安排。”
“你要感谢我的地方多着去了，留着以后慢慢报答，”于霁尘往前挪，两张床中间只隔一步距离，她踩着水图南的床沿，把绷架伸过来，“请问你老人家，这绣的是两只什么鸟？”
议事厅里，除关掌柜外，还剩下两个打杂的女伙计，一个在整理今次议事的内容，一个在归整议事厅的椅子。
老关咔嚓咔嚓偷嗑瓜子，小眼睛滴溜溜瞄着窗户外，谨防被人看见她偷吃零嘴：“是的嘞，女娃儿们纺织挣钱，不再看男人脸色，大家话语权逐渐拉近，可不就是谁也别看不起谁呐，你们这些孩子，赶上好时候啦！”
“知道你还不防着些，”于霁尘道：“就对自己这么放心？”
稍微整理情绪，于霁尘继续低头绣红盖头上的花花草草，嘟哝道：“作坊里基本都是些粗人，选择住在作坊的，多是些背井离乡，独自出来挣钱的，所以作坊里，一直有临时夫妻的现象，但并不是所有临时夫妻，都是自愿的。”
水图南瘪瘪嘴，又躺回去，架起腿晃脚：“你讲的这个事，我听说过的。”
慈悲菩萨笑意稍敛，管理几百人作坊的掌柜威严便就显现出来，语气没怎么变化，已让人不敢轻慢懈怠：“在这个过程里，倘若谁被总铺的人夸奖了，那我就依照作坊规定，对她进行奖励，但是，要是哪个被抓出大错误，让我们江宁作坊跟着你丢人现眼，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大通总铺招人，一般入工两个月后便会下放到作坊里培养，能在总铺见过关掌柜，说明这位于千山掌事，入总铺已有段时间。
只要出现这种情况，那么这个屋里的女工，就会被默认成这个男工的“媳妇”，有男工在作坊里撑腰，女工就不会被过多的欺负。
等那几个有问题需要私下向掌柜讨教的人，也得了请教结果先后离开，留到最后的梅主带，站起身问：“上面的人准备待几些时候？一个人来，还是来好几个人？要单独给安排房子住，还是讲他们要每天回家？”
水图南把自己的大作满意瞧着：“鸳鸯呐，绣得多漂亮啊，活灵活现的，还有这针法，这构图，不好看么？”
阿迈右手执笔书写，无所谓地摊开左手：“为什么男人讲脏话就是可以的，女子便不好讲？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老关，你的老思想，跟不上新时兴咯。”
说着，关掌柜开玩笑道：“要是抓住他们哪里做的不好，你该提醒就提醒，该处罚就处罚，别看他们是小于的人，但我们也不用给小于留面子呐。”
关掌柜嘶溜一下烫口的热茶：“阿迈，炒瓜子还有的没？拿出来给我吃点呐。”
水图南躺下来，抻胳膊抻腿做舒展，顺带伸了个懒腰，开玩笑道：“单独住不是挺方便的，干嘛非要和我住一起，占我便宜啊。”
听了小邵的开导，关掌柜顿感神清气爽，毫无压力，喜气盈盈地就把总铺派来学习的人请进了作坊。
于霁尘与之寒暄了一会，关掌柜还有事要忙，安排伙计阿迈和小邵带着两位掌事了解作坊，顺带把该安排的事宜安排好。
水图南撑起身子，饶有趣味的看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调侃，便听于霁尘继续道：“你要是有个什么，你娘还不扒我三层皮。”
“谁要占你便宜？！”于霁尘莫名提高声音，好像受了多大委屈，挥着手里绣花针解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好歹也在织造作坊里干过几年的活，底层作坊里能有的破事，你就半点不晓得？”
于霁尘罕见的大声讲话，让水图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掀开眼皮看过来：“我晓得的就晓得了，不晓得的你告诉我不就好啦，讲话这么大声干嘛！”
水图南甜甜地笑：“我这分明是对你放心，于霁尘，你人也太好了吧，想出下作坊这么个办法，把我从水园拯救出来，真是太感谢你了。”
在坐十几人哄声笑，说小话的声音一时间此起彼伏。大通上下并没有分明的尊卑高低，于霁尘和江逾白、老冯等人，也常被伙计们拿来调侃，“小于”、“江公子”、“老冯头”这种称呼，大家私下里更是叫得欢快。
这边住舍都是双人间，两张木板床，水图南坐的床上铺了被褥，于霁尘脱了鞋子躺在光秃秃的木板上假寐，还没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区区不才，略懂略懂。”
虽然三年以来，大东家在江宁总铺没露过几面，但大通总铺的伙计们都晓得，老于最讨厌娇气的人。
“是嘛，”关掌柜总是笑眯眯的，“我们这些纺织上的掌柜，不比丝绸织造那边去总铺的次数多，我也是三个月才去一趟总铺，那看来，小于掌事到总铺做工，也是有点时间了的。”
带水图南从水家出来时，陆栖月警告于霁尘，休要让水图南受半点委屈。
正奋笔疾书的女伙计阿迈，边写记录，边从圆桌抽屉里，端出半盘炒瓜子：“快些吃，莫叫号区里的人看见，不然他们议事时，又要咬我们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