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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赵琮昀淡淡道:“我大概脑子进水了。”

    向来稳重自持的一个人,被岳明明突如其来的热情逼得不敢睁眼,更不敢真靠过去,像冻住的冰块,只不过周遭冒的是热气。

    岳明明想了一下,又弱弱问道:“你想过对外怎么说了吗?皇上那边需要给个交待吗?”

    马车突地颠簸了一下,就在赵琮昀头撞上车窗前,一只飘着烧鸡味的手伸过来,将他的头按向另一侧。

    醒过来时,人已回到房中,手上干干净净,没有油也没有烧鸡味,只余一股淡淡的松雪香,温柔覆住她。

    岳明明笑脸还未绽开,忽见小婢女手臂缠满绷带,蹙眉道:“你胳膊怎么啦?是不是那天救火时伤到了?”

    岳明明没听懂他话里有话,哈哈笑道:“我可不需要……你没听说过吗,智者不入爱河,爱情的苦谁爱吃谁吃!”

    岳明明这顿澡洗得心不在焉,足足泡了一个时辰。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那位奇葩父亲的所作所为,不放心道:“额……不能这么变态吧?”

    她不想杏儿为难,将她扶起,换了张笑脸道:“知道啦!肯定不再让你担心!但你要好好养着……我去洗澡,不用你伺候!”

    岳明明不动声色走过来,突然拉住她衣袖,仔细翻看起来。

    赵琮昀道:“这些不用你们操心,我自会解决。你们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说服她祖父。据我所知,那位老太傅可不好糊弄。”

    转身离开后,岳明明眼中露出笃定锋芒,她暗下决心,这个仇一定要报!

    下一秒,少女温软的身子忽然靠过来:“哎……肩膀借你靠一下,睡吧!”

    岳明明心情好,不跟他抬杠,继续拍马屁道:“我替王妃姐姐谢谢你!你放心,等有空我再去月老庙替你求一段更好的姻缘!保准不输给他们那对青梅竹马!”

    摸摸汤碗,还是热的。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真把这里当成了家。

    “不能什么都靠你!有没有我帮得上的地方?”

    “要不你先睡会儿,离王府还有一段路呢。”岳明明笑道。

    岳明明怔怔看他泛红的眼眶,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她惊得几乎要凑过去检查,却见赵琮昀深深吸了口气,迅速闭上眼睛。

    和离书!<                                                “你要跟我和离?”岳明明怔住。

    她试探着往回抽手:“不好意思……有点脏……我擦一擦吧?”

    回程路上,积了很久的一场秋雨,终于淅淅沥沥落下来。

    岳明明摸不着头脑,好奇将信展开,顿时被三个字晃到了眼睛——

    她呆愣片刻,收起玩笑心思,忍不住伸出手,替他抚平了一缕额发。赵琮昀睫毛轻颤,喉头微微滚动,却没睁眼。

    她此刻才注意到,赵琮昀眼下有一片无法忽视的阴翳。除了黑眼圈,他额发也有些凌乱,下巴微微泛青,一贯整洁的长衫居然沾上了几点墨痕。

    一进门,房里果然飘出饭菜香。不过善解人意的不是杏儿,是赵琮昀。

    岳明明愣了一下,梗着落枕的脖颈打招呼:“不好意思洗过头了!等多久啦?”

    赵琮昀错过顺水推舟的最佳时机,此时靠过去更觉尴尬,只好默不作声,继续僵着。

    *

    没有讽刺,没有吐槽,连冷笑都没有。

    她已经收过一次休书了,虽然和离好听点,但也没必要浪费笔墨再次提醒了吧!

    可她已经好久没想起自己是在游戏中了,她现在没办法对发生的事一笑置之,也没办法再把眼前的人只看作boss和npc。

    力气不大,刚好打破他的矜持。

    赵琮昀:…………

    岳明明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在按照系统指示做任务!

    洗白也有洗白的烦恼。

    岳明明瞧她神情,顿时寻思过味来,眼神冷下去:“李凭如干的?你说实话!”

    岳明明:………

    靠个肩膀而已,不会要她负责吧?

    岳明明此刻对他言听计从,立刻坐回来,又是盛汤又是夹菜,活脱脱的便宜狗腿子。

    岳明明招呼她过来:“我给你看看!烫伤这事情,可大可小,要是留疤就不好了。”

    岳明明吃惊看他:“不是吧!”

    “你……你同意了?!”

    赵琮昀整个人僵住。

    《王妃,你有点八卦》

    杏儿扑通一声跪下:“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岳娘子千万别去招惹她了!您就在这园子里安安稳稳待着,有王爷护着,好歹没有性命危险啊!”

    这是多久没睡,把自己搞成这样……像只跑丢的狗……

    岳明明本想劝他别太当真,可看到他郑重其事的表情,她不敢开口了。

    她努力回想昨晚,好像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为啥他一副奇怪的表情?

    岳明明有些不好意思。

    他的目光深而暗,平静之下似乎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

    “好,听你的!”

    他恢复了往日芝兰玉树模样,一身嵌了银线的月缎长袍,素雅精致,眉眼间仍有淡淡倦意,却被他周身从容气度遮掩掉。

    “不……不是烫伤……是骨头不小心断了……没事的。”

    他在一步步努力践行她的要求,她再说不要,会不会有点……茶茶的?

    岳明明被“忍气吞声”的赵琮昀吓到了。

    不可能!

    “你是怎么想通的?”她忍不住发问。

    外面雨声渐大,湿漉漉的夜风裹着凉意钻进马车,忽然打湿了赵琮昀眼底。

    *

    她语重心长:“下次你自己先吃,或者让人去叫我……千万别傻等着了!”

    赵琮昀不答话,掌心反握得更紧。

    岳明明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不料赵琮昀漆黑眸子刚好看过来,与她鬼鬼祟祟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岳明明眼里怒火升腾,要她躲在赵琮昀羽翼之下,自欺欺人地做缩头乌龟?

    最后落枕的人是岳明明。

    杏儿不自然地笑了笑:“对……那天被火燎了一下……不碍事的!”

    赵琮昀一手掩好车帘,顺便将暖炉拨得更旺,另一手始终攥着岳明明,没有松开。

    杏儿慌忙拒绝:“真的没事,东叔找人替我看过了,过几日就能痊愈。热水烧好了,我先服侍娘子洗漱更衣吧。”

    但见杏儿手臂光洁,哪有烫伤痕迹?

    岳明明被盯得心跳乱了几拍。

    赵琮昀放下汤碗,默不作声瞥她一眼。

    她刚要发问,杏儿忍不住痛呼出声,岳明明惊得手一抖:“哪里弄疼你啦?”

    “你别再惹事就好。”赵琮昀似乎轻叹一声:“另外,你说要当王妃的事,暂时还不行……给我一些时间,至少要去掉你罪臣之女的身份再说。”

    岳明明点头:“知道了!实在不行就直说!虎毒不食子,他还能把自己亲孙女沉塘不成?”

    有点莫名可怜。

    岳明明艰难研读,被龙飞凤舞的文言文折磨得脑袋冒烟,最后宣布:“咳咳……没看明白。”

    府门前,她不忍心打扰赵琮昀,逞能陪他在车里坐了两个时辰,后来自己也睡着了。

    赵琮昀未及回答,杏儿先应道:“王爷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桌饭叫厨房热了三回,娘子看口感若不对,我让厨房去重做。”

    “此番漕运之事,他知道我暗中参与,对我的印象已不似从前,若还是拿风流纨绔那套说辞糊弄人,我想他是不会信的。”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岳明明险些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嗯。”赵琮昀低低答应,偏头枕住摇晃中的车窗,看起来不大舒服。

    赵琮昀脸色一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过去:“……你要的东西。”

    “有什么不满,求你直说。你这样就有点吓人了。”岳明明真诚道。

    “你能不能看清楚再说!”赵琮昀气道。

    赵琮昀长臂一捞将她拦下,冷声道:“吃完饭再说。”

    赵琮昀没了脾气,最后咬牙解释道:“你把这个拿给苏定柔,让她签字画押。”

    他几不可闻地长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居然真的沉沉睡去。

    哪怕短短几日相处下来的小阿念,也开始让

    愣神之际,杏儿从门外跑进来,眼中含泪道:“我日日祈祷……苍天有眼,娘子总算平安回来了!”

    岳明明很想拍拍头,扔给他一只肉包子。

    “你这么说就客气了!”

    她知道赵琮昀最爱干净,她的手因为抓了鸡腿,弄得油汪汪,还带着一股扑鼻的烧鸡味。

    明月皎皎,如愿以偿。

    赵琮昀筷子一顿:“谢谢,还是替你自己求吧。”

    赵琮昀头抵在一道纤细的肩膀上,连呼吸都放轻了,这几日的慌张、愤怒、恐惧、疲惫如薄雾一点点散去,终于露出澄澈夜空。

    岳明明觉得好笑,促狭道:“王爷,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落枕的!”

    神清气爽出浴后,她摸着饿瘪的肚皮往回走,祈祷杏儿善解人意,给她备了饭菜。

    …………

    岳明明歪着脖子爬起来,望见庭前桂花被雨打落满地,小厨房升起袅袅炊烟,心头有种沉甸甸的踏实感。

    赵琮昀猜到她心中所想,语气和缓下来,安慰道:“没关系,你们如果不方便,就由我出面跟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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