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做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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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一觉睡得舒舒服服的，直到被女alpha叫醒，一起去探视刚醒来的父亲。

    荣父心虚一瞬，移开眼睛，满不在乎道：

    “还好。”荣玄玉也和他不太熟，回答一板一眼的，不亲近。

    感受到她的靠近，少年下意识瑟缩一下，惊惶地抬起眼睛，小鹿般清澈的眼眸中蓄了一汪清泉。

    荣凤年一边掉眼泪，一边委屈地抬起头：“姐姐，爸爸住院了，我没有钱交住院费，又总是联系不到你……”

    她脑子里想着事情，心不在焉的，一转身就毫不设防地撞到一位路人。

    “那学习累不累？”

    荣玄玉没听清，凑得更近：“什么？”

    修长的手指一勾肩带，柔顺的丝绸睡衣顺势滑落脚边。

    荣玄玉往后抻了抻腰，知会荣凤年一声，径直走出医院。

    少年不自在地抽了抽手腕，但女alpha的掌心铁钳一般，另他动弹不得。

    温热的牛奶顺着食道缓缓流进胃里，像一只正在运转的老式电磁炉，将僵冷的四肢都带动起来。

    陈嘉逢狐疑地拐了拐身旁的李观棋：“不是，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儿啊……”

    荣凤年看着这一幕，莫名感觉有一丝丝荒诞，这里的淤青存在很久了，就是荣爸还清醒的时候，也没对此表示过任何在意与关心。

    “……？”荣玄玉疑惑地蹙起眉，再一次询问道：“你还好吗？”

    是了，她突然记起原主还有个便宜弟弟叫荣凤年。

    荣玄玉围观了一会现场吃播，见他一点也不挑食，于是放下心来，从袋子里掏出一包包裹好的药品。

    “小玉，你谈恋爱了？”

    荣凤年做梦似的接过来，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剥开三明治外面的包装纸。

    荣玄玉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锁骨上的抓痕。

    他刚要说什么，荣凤年突然情绪激动的站起来，大喊一声：“爸！”

    这一刻，荣凤年胃部一阵翻涌，他转身冲进洗手间，食物混合着烧灼的胃酸一同涌出。

    荣玄玉一进病房，就见窗边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男人，颧骨微凸，两颊凹陷，整个人都处于亚健康状态。

    荣凤年温顺地点点头，直到荣玄玉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门口，眼中的温度一瞬间降了下来。

    荣玄玉不停地宽慰她，直到他情绪完全稳定下来，才主动提出离开。

    荣玄玉点点头。

    ——那是亲吻时，蒋不离难耐地勾紧她的领口，无意间抓蹭留下的痕迹。

    少年直勾勾盯着她，白皙莹润的下颚绷紧，瞳光震荡，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饶是那么多人对他表示了关心，少年仍然缄口不言，略长的额发遮住他所有的表情，只隐隐看见苍白的下颚和抿紧的唇。

    晚霞的光辉打在青年玉白的身体上，宛如一幅造物主的神作，然而白玉有瑕，青年的腿根处，绑缚了两条洁白的绷带。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荣凤年奔波多天，又累又饿的，忍不住在长椅上睡着了。

    同荣玄玉不停地絮叨收不到女儿信息的害怕，初来大城市不懂规则的惶恐，以及被车撞了、而车主却骂了声贱民就扬长而去的绝望。

    男alpha没骨头似的靠在荣玄玉肩上，口花花没个正经：“哟还是个omega弟弟，有什么委屈的跟哥说，哥帮你教训这个杀千刀的！”

    她突然想起刚开学那会，总有人说要包养她。

    少年的眼睛哭得像只红眼兔子，因为情绪起伏太大，此刻颇有些收不住地抽噎着。

    闻言，荣玄玉皱了皱眉，心道就算是omega，也不该生的这般瘦弱，病猫崽子似的，浑身透露着一种病骨支离、摇摇欲坠的脆弱。

    他嗓音低哑，软软地喊了声：“姐姐。”

    时值深夜，医院病房紧张，只有走廊里几张长椅勉强能躺一躺。

    第一时间观察到他醒来，荣玄玉将牛奶塞进他怀里，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块三明治递过去。

    荣凤年刚意犹未尽地吃完，就被荣玄玉拉下手腕。

    荣凤年说了一个地址，荣玄玉先是拿出光脑点了几下，拒绝了陈嘉逢三人的好意，独自带着少年搭乘悬浮车到达联邦医科院。

    陈嘉逢三人还没走远，看热闹般吹了声口哨走过来。

    睁开眼，就见高大挺拔的女alpha，拿着一瓶温热的牛奶，暖了暖他冰冷的耳朵，又碰了碰冻僵的脸颊。

    荣凤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许久，最终缓慢地躺下来。

    “饿了吧，快吃。”

    绷带下面是一片被反复摩擦过、已经肿胀破皮的肌肤。

    他嘴唇颤抖片刻，细若蚊吟地吐出几个字。

    “噢，对了”，荣父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吝啬地将目光投向荣凤年，“你找了男朋友也别忘了我们凤年……”

    他的心，他的身体，都冷得如坠冰窟。

    他捂着被子脸红心跳了好一会，才终于忍不住从床上跳下来，走到落地镜前。

    “娃，在学校里过得好不？”

    女alpha比他高很多，因此甫一躺下，就被棉服外套完完整整地包裹住，四面八方都是那人灼热的体温。

    荣玄玉看着他慌张自卑的样子有些无奈，只好尊重他的选择，点头同意。

    面前的男孩一身粗布衣裳，衣角起了毛边，泛着穿洗过很多次的灰白。

    蒋不离至今都

    “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你又是我给他养大的媳妇，怎么就不能……”

    荣玄玉咳了一声，也没想瞒着，只是说过两天带着男朋友一起来看他。

    而下一刻，猝然贴到脸上的温热另他精神一振，猛得从睡梦中脱离出来。

    “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

    荣凤年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女alpha拦了一辆悬浮车，没多久，融入一片车水马龙里。

    荣玄玉走后，蒋不离浅眠了一小会儿，就被活跃的脑神经唤醒了。

    荣凤年气得浑身颤抖，直接打断：“可你明明知道，她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荣玄玉从记忆中采集不到原主和弟弟相处的方式，就只能凭直觉安抚担惊受怕那么多天的他。

    荣玄玉一抬手，反应迅速地扶住那人的小臂，替他稳住身形。

    荣玄玉顿时如遭雷击。

    三道鄙夷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到荣玄玉的后背上。

    急急忙忙跑了好几个门诊，直到得到荣父身体已无大碍的消息后，才终于如释重负地坐在长椅上歇歇脚。

    他若有所思地攥紧瓶子：“荣玄玉，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装傻。”

    话音刚落，刚还像个木头人似的少年，突然被注入灵魂似的，猛得扑进荣玄玉的怀里，动作充满了信任与依赖。

    他恍若一只僵直的小猫头鹰，不会说话，只知道呆呆愣愣地盯着荣玄玉。

    时候也不早了，荣玄玉挥挥手，打算与陈嘉逢三人道别。

    骗鬼呢，他爸都没这么温柔的对待过他……

    想来原主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又怎么会频繁联系，身为下等佃农的Beta父亲呢？

    他好像很紧张，总是没话找话地多说两句：

    少年珍惜地吃着手里的食物，他想不起有多久没吃过一顿热乎饭了。

    他皱皱眉，置之不理，心道这梦真是越来越邪乎了。

    荣玄玉百口莫辩：“……”

    荣玄玉无语地睨了他一眼。

    她轻轻地拍打少年的后背，嗓音温柔：“不急不急，你先告诉我，爸爸现在在哪里？”

    女alpha一手拿着酒精，一手拿着棉签，正认真地给他手臂上的伤口消毒，然后裹上一层洁白的纱布。

    不料，荣母听了连连摆手，说自己现在一脸病容不体面，恳求荣玄玉把今天见到他和弟弟的事情咽进肚子里。

    他拉上窗子，走进病房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向她提起来那件事。”

    啧，陈嘉逢冲荣玄玉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束手无策了。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只要凤年你好好服侍小玉，我相信，就算小玉交了上京的朋友，也不会忘了你的好。”

    压着他包扎好所有伤口后，荣玄玉脱下外套垫在长椅上，勒令荣凤年睡一会，而自己则靠着冰凉的茶几闭目养神。

    一下车，她便直接去一楼收费处，一次性缴清了所有费用。

    荣玄玉揉揉眉心，揽着荣凤年，耐心地给他擦干净眼泪。

    荣玄玉一直都对乖小孩有滤镜，看着他，又忍不住想起窝在柔软被子里的蒋不离。

    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

    何晏说话比较委婉：“荣玄玉，这是你弟弟吗？怎么看你不太熟悉的样子。”

    倏地，荣父好似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语调都高了一个层次。

    恍惚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叫他名字，喊他起床。

    男人小心翼翼的，面对荣玄玉不像面对自己的女儿，反而像面对一位掌握生杀大权的君主般战战兢兢。

    荣父撇撇嘴，懒得再说什么，看着女儿就像是见到全世界一般。

    那时候的荣玄玉烦不胜烦，索性就将那些不常联系的僵尸号、钓鱼号、还有备胎n号都删除或隐藏了。

    “有了又怎么样？”

    还想骗他醒来？做梦。

    她生怕给小孩撞出个好歹来，掌心微贴少年臂侧，关心地屈膝到同一高度，凑近看他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