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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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也只有在和宫里那丫头有关的时刻，这人才能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你说什么？”柳氏猛然睁眼，转头望向阿兰，想从阿兰眼里看出一丝玩笑，因着用力过大，甚至将手里的佛珠串子给扯散了。

    哪像眼前这个小子这般劳神又不知好歹。

    柳氏正为苏沐棠的事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林御医的消息，在她收到秋红消息的那一刻，柳氏就发动所有人脉，找寻与荣盛马场有关的一切关联。

    这两日，因着心里挂着事，也因着想随时知道苏沐棠的情况，柳氏每每入夜，便开始进入小佛堂，一跪就是一整晚。

    闵行日前已安插进了东宫，目前尚不能接近太子，四皇子也在物色侍卫人选，待得四皇子这块安排完毕，诸位皇子府就皆有我们的眼线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又加上了近日的一些公务:

    他不会愿意她死的，至少在搞清楚她所知道的事情之前，他不会让她去死。

    于是等林御医摸夜到了朱雀街，来到那处蹲有两个大石狮子的宅子前，拿着名帖至角门投了，却久侯而不见阿兰姑姑，打听之下方知，苏家二夫人突然晕厥，至今昏迷不醒，整个府内正乱作一团粥。

    “宫里啊。”崔三一听只有皇宫才有，自然也明白了林御医的初衷，但崔三却并不想麻烦如絮，尽管他明白对如今隆恩正盛的淑妃来说，区区一味药材不过是小事一桩，“这药材只得太医院有？”

    若是苏沐棠此刻醒着，定会感叹于崔三此时蜡封之法子，同她上辈子的丈夫竟然一模一样，是细长而严丝合缝的，而非灼有印章的居中一点红。

    但当她正愁得一宿一宿睡不着的时候，他那个不问世事的丈夫，竟然这个时候来挑战她的底线。

    威风赫赫的苏将军，竟然被一无名小辈给掳走，这不论是对沐棠，亦或是整个苏家，乃至北疆的苏家军的名声都是一种重创。

    一边是一条命，一边是一点麻烦，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林御医言明只是初期，算不得严重，你若不便，便且算了，吾再另寻旁的法子。

    在柳氏的再三恳求下，林御医这才答应去一试，即便只是一试，柳氏也满是期许。

    阿兰矮下身，扶住险些稳不住身形的柳氏，这才细细解释:“夫人，婉娘是有孕了，刚刚一月有余，或许，正因此如此，二爷才急忙忙要给她一个名分。”

    林御医对崔三抓苏将军来的缘由并不知情，自然不知晓苏沐棠对于崔三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一般这个时候，阿兰也从打扰她，但今日她还是破了例，“二老爷传话来说，明日新人过来奉茶。”

    于是，她急忙忙道:“可婉娘她有孕了啊，夫人。”

    他这般正经地坐着，恭恭敬敬的写字，斯斯文文的，一丝不苟的，昏黄的烛光下，林御医险些错把他当作十年前那个乖顺懂事见谁都有理有节的小公子，眼眶一度湿润了。

    若要真是老爷的庶子，即便再是不喜，那也只有接纳，谁叫苏家人丁稀缺。

    “珍珠莲？”崔三显然也从未听说过这位药。

    林御医没有报信成功，自然又回到了凌云峰，再没有等来龙葵之前，能稳住苏沐棠病情的，整个京城也就只有他了。

    柳氏对苏远青早就看透了，这就是个脂粉胚子投的胎，一辈子少不了女人那档子事，对于此事她除了厌恶，并没有更多的情绪，闻言连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知道了，退下吧。”

    撂下笔杆，崔三检视再三，最终在最末又加了一句:

    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二字。

    终其一生，苏沐棠也不知她的丈夫，竟然还有另一重身份，也难怪她会输了。

    阿兰知道夫人这一跪，便会是天明，届时那狐媚子直接进屋，夫人又没有应对之策，便就一切都乱了。

    但待他定睛一看，那斯竟将刚捧在手上雪白的信鸽用来擦拭案桌上溅洒的墨水，丝毫不顾那鸽子的挣扎与哀求，瞬时被拉回现实——那个人见人喜的小公子是回不来了。

    崔三来到了书房，坐在书案之前，取出一方墨条，就着砚台细细研磨，待浓稠的墨汁成形，这才展开信笺，执笔写道:

    林御医叹道:如果没他未曾经历十年前那件事情，好好地长大，如今也能是个人人称赞的翩翩君子吧。

    “别的地儿有没有老夫不知道，但老夫可以肯定的是，太医院一定是有。”林御医看出了他的纠结，于是下了他自以为的猛药劝说，“苏将军死了，你也是活不成的，小子你救的不是她，而是你自己，你且掂量掂量，要不要救吧。”

    多少年来，每每遇事，柳氏皆是这般过来的。

    上一回柳氏曾点明过二老爷不孕一事，阿兰是知道的。

    林御医忧心苏沐棠的病情，深知只有宫里那位才能救她，又碍于崔三与宫里那位的纠葛，只只能含糊其辞地解释说:“珍珠莲产自域外，北卫少之又少，不过据老夫所知，太医院的药库就有一株。”

    苍生太苦，佛祖听不到所有人得祈祷，却可以叫信徒得以片刻安宁。

    柳氏的苦，阿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沉默良久之后，崔三心中的一杆秤，还是渐渐倾斜向了苏沐棠这边。

    闵行正是几日前，荣盛马场以赛马头名身份被卖出去的一个异族奴隶，这个奴隶最终被送到了东宫，脱了奴籍，成了东宫的带刀侍卫。

    如絮，近日林御医替吾看诊，道吾恐患了痴狂病，若需治愈，或需太医院药库存有的珍珠莲一支。

    念珠应声落地，响声清脆，柳氏心中闪过一丝不详，但她来不及多想，急切地问:“你说什么，那个狐媚子怀孕了？”

    柳氏撑着阿兰的手臂才勉强起身，短短时间，她已经理清了所有思路，“与二爷的前事不提，吾总归是镇北侯府的儿媳，今日有人想要混淆侯府血脉，二爷潦倒不通事务，吾却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可若一早知晓这孩子根子不正，则又是另一本账目了。

    便譬如此时，柳氏照例跪坐在蒲团之上，掐数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就正如秋红所顾虑的，为今之计，当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解决此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众人知晓。

    而至于着昏厥的缘由，那还用问吗？

    但他委实不想给她增加麻烦。

    “但”阿兰还想说什么，被柳氏出声斥责，“吾的功课还没有做完，有什么事待我做完功课再说，否则佛祖便会觉得吾心不诚，便不会保佑沐棠了。”

    另一边，朱雀街的镇北侯府屋漏偏逢连夜雨。

    终于发现林御医时常出入荣盛马场，却并非赛马相关，而是替传说中的崔三爷诊治。

    对此，崔三并无异议，没有等到人醒过来，问清楚要问的事情，他决计是不会放人的。

    可等他再一次抵达凌云峰，又是想将那臭小子给药死的一天。

    还有一层顾虑便是，荣盛马场的东家，竟然敢掳劫她苏家子孙，背后定是有贵人坐镇，她尚且不知道他拜的哪个山头哪个鬼，轻易也是不敢妄动的。

    信送出去后，林御医终是松了一口气，他颤巍巍起身，告辞道:“老夫须得下山一趟，给苏夫人一个准信儿，也好叫她暂且安心。而至于苏将军，在她痊愈之前，也只能安置在你这里。”

    “那夫人打算如何处置那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