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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使神差地,她敲了敲门。

    就紧接着天崩地裂,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两名侍女引着灯笼走在前面,整个园子里万籁俱寂,只有远处不时传来似有若无的蝉鸣。

    “……”

    兰辛的脸瞬间如打翻了的五彩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

    若说是为了破坏她和沈约的婚约,尚算说得过去,但没有道理在把秦铮丢给她之后,又送石青进来……

    “……”

    门外忽然传来三声扣门的响声,梓萱抬头望去,这是她与蕊珠约定的传膳信号。

    梓萱放开了她的手,“……那他后来呢?”

    从兰辛的眼中,她准确地读出了这个信息……

    奈何双腿却如钉在了地上一般,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她叹了口气,认命推开门。

    可是……梓萱皱眉,“毓莘怎么会忽然来怡红馆?”

    关上门,她拉着兰辛走到书架后面,又张望了一下,再三确认所有门窗都已关严后,方低声道:“青楼那晚,事出突然……我好多细节都不记得了,你再详细与我讲一遍。”

    马车缓缓停下,兰辛打起帘子,梓萱沉默了一下,还是率先起身。

    这样听着,倒好像毓莘才是这个事件幕后的主使一般……

    他说得平静,仿佛根本不是在问她,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是。”

    可是看兰辛的反应倒似全然不知,如果真的是黄萱萱动的手,没有道理兰辛会毫不知情……

    梓萱脚步猛地一顿,仿佛大梦初醒,她怔怔地抬起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自己卧房的门边。

    她搭着兰辛的手从马车上直接跃下,回头看向车内的秦铮——他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在怡红馆继续接客,殿下要点他吗?”

    毕竟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而秦铮……大概一时三刻还凉不了。

    这样矛盾的行为,仿佛都是在确保一件事……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梓萱,“殿下,是少君又拿这件事为难您了吗?”

    眼见她一副要到秦铮面前给他立规矩的“恶婆婆”模样,梓萱连忙握住她的手,拉回正题:“那那个止云呢?”

    梓萱一头雾水。

    ——仿佛暗中窥伺的猎豹。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黄萱,齐人之美,也得你有命,才能享。”

    “然后呢?”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么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兰辛从善如流地坐下,却还不忘提醒:“殿下不去看看吗?”

    崔家?!

    “吃完饭再去吧。”

    “……”

    这一次,秦铮破天荒地赏了她一个勉强称得上赞许的眼神——仿佛她终于长了脑子一般——“你今天在马场上,情绪起伏,反复明显——你心里从不藏事——你觉得那没有必要,可你今天一天都在隐忍——憋那么久,不太容易吧?”

    晚膳后,夜色已经完全黑了,梓萱心满意足地来开松膳厅。

    “……不不,”梓萱连连摆手,生怕一个慢了兰辛连人都抬回来了,“那怡红馆……的老板有易主吗?”

    秦铮很快便做了决断,尽管他很想当场掐死她,但还是碍于两国邦交,忍了……

    兰辛任她拉着手,皱了皱眉,微微回想后道:“那天晚膳后,婢子同往常一样随殿下前往怡红馆,点的是当日的头牌——叫做止云——之后殿下挽了止云的手,一同进了房间。直到第二天早晨,婢子听到房内的异动,闯将进去,才发现里面的人,竟然换了少君。”

    “好像是肩膀受了伤。”

    言罢,她转身离开。

    毓莘仿佛能答应她所有事,却在无形中将她圈禁在一个以她的意志为中心的牢笼里。

    梓萱原本向外走的脚步不由一顿。

    她梗着脖子看向屏风后自己卧榻的方向。

    不愧是女主……

    兰辛顿时义愤填膺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对面,秦铮正半倚在她的床上,意态闲适地翻着一本书。

    室内针落可闻,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兰辛答得理所当然:“太女是来找您的。”

    兰辛被打断了思路,微微一愣,在短暂的回忆过后,她的目光忽然十分复杂起来,“……当时您和少君睡在地上,止云就睡在床上。”

    但后面,她也没有见到毓莘啊……

    确保没有任何人能和她建立亲密关系……

    而对面也安静得没有一声催促,仿佛胸有成竹,笃定了她的选择。

    梓萱猛地抬起头来,崔家是毓莘的父族啊……

    她扭头夹了片肘子蘸了辣油,“行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带了笑容,却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兰辛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许是今日与沈大人一较高低时,不慎……”

    梓萱迅速入座,暂时将扑朔迷离的青楼一事放在一边,可她等了半天,还是不见秦铮的影子。

    难怪他在马车上的时候一动不动的……

    她后面的话越说越慢,夹杂着肉眼不可见的心虚……

    兰辛微一回想,“太女殿下一早就赶到了驿馆,奉命礼待青塬使臣。”

    “……肩膀?”梓萱大为不解。

    她这么一问,兰辛也是一怔,不由微一沉吟:“……许是见过画像?”

    梓萱顿了一下,蹙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但更诡异的是,房间里却清晰地传来了秦铮的声音:“进来。”

    倒好像要时时提醒着她,不要忘记了谁一般……

    有腿的感觉还是好,梓萱深吸了一口气,在东宫三天,即便没有人敢来约束她,她也觉得好像每天都活在压抑之中。

    “……”

    梓萱对他虚伪地一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她不由皱了皱眉,“兰辛,秦铮呢?”

    她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当时她坐在包厢的地板上,眼前来来去去都是陌生的脸,仿佛有很多人都在说话,但除了兰辛没有一个人关心她的死活……

    不等她发问,一旁的兰辛已经心领神会,“太女殿下在门口碰到少君后,便一起进宫了。”

    梓萱扶额,算了,总归只要她没残,就不可能出局……

    可图什么呢……

    梓萱绕过屏风,停下脚步。

    兰辛刚打发走一个回话的侍女,走到她面前道:“大夫刚走,少君让人递话来,不过来用膳了。”

    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空空如也的卧榻。

    梓萱蹙眉,秦铮不可能毫无乔装便离开,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凭画像就能准确地认出一个乔装改扮的陌生人……

    她有一个不太好的直觉……

    梓萱慢慢走过去,仿佛在走向深渊。

    秦铮颔首,眼里竟有三分孺子可教,“我答应了,但是——”他话锋一转,眼底的漆黑陡然漫上来,“黄萱,你记住,即便日后输了,你也没有机会下船了。”

    敲完门后的她和她身后的兰辛:“……”

    兰辛解释道:“青塬太子突然出现在怡红馆,婢子也担心您是不是误服了什么毒药,所以一边差人将大夫带来,一边……拖慢了少君离开的步伐……”

    ……难道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心疾了?

    “大夫?”

    “……”

    松膳厅内已经按照她的要求,依次摆好了膳食。

    她收回目光,“最后一个问题,我记得那天和你一起冲进来找秦铮的人……好像是个姑娘。”

    绣着梅兰四君子的屏风上,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她现在更佩服能在门口认出秦铮的表妹了……

    她又夹了一块猪蹄,这才蘸的是醋,“兰辛,快吃,这个猪蹄美得很。”

    门内是通明的灯火。

    如果青楼一事真的是毓莘一手策划,用秦铮来破坏她与沈约的婚约,可之后又屡屡在秦铮面前提起沈约……

    唯一的素菜是醋拌松花蛋。

    梓萱一惊,旋即意识到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平复下心情后,却忽然有些紧张。

    梓萱一时间更不想进去了……

    “那是恒安啊……殿下。”

    “……”梓萱皱眉,迅速抓到盲点,“她竟然能认出秦铮?”

    “出事的那一天,毓莘在哪里?”

    梓萱痛苦地扶额,考虑让兰辛去书房给她支张床……

    梓萱仿佛第一次认识他,刚想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当个人了,便听他接着道:“总不能让我承认,你今天的反常都是为着另一个男人吧?”

    “少君从怡红馆脱身时,正撞上太女带人来寻……就……”

    兰辛下午说过的话又忽然回到了脑海,一个极其离谱的念头突然从心底油然而生。

    梓萱越走越快,却没像往常一样直奔卧室,而是少见的在中途改道了书房。

    “之后,赐婚的旨意便落到了咱们府上。”兰辛道。

    酱猪蹄,酱鸭脖,虎皮肘子,酱牛筋,应有尽有。

    可惜她是第二天早上才穿过来,除了背锅,什么都没赶上……

    闻言,本要摆手的梓萱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这个人记仇,又欺负我忘性大!”

    “婢子行事虽然已经极尽隐秘,但想来怡红馆毕竟是崔家的产业,还是让太女听到了风声……”

    “没有,”兰辛摇头,“怡红馆还是崔家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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