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蜜糖生气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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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定邦吻了他，转身出门。

    从到日本之后，薛定邦就没有见过那张合照。

    对于前田克里斯来说，他如果犯了罪，惩罚他的只有法律与上帝。

    “文具店。”前田克里斯含含糊糊回答，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我要睡了。晚安，定邦。”

    照片呢？

    在当初要租大楼之前，尹仁还问过：“定邦最喜欢哪个数字？”

    这里，原本应该有一张照片。

    薛定邦不知道，但命运在推着他向前走。

    薛定邦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确实有一股很浓烈的薰衣草香。

    薛定邦闭了闭眼。他今天没有喝酒，也只是因为宿醉有些头疼。可他的眼前，还是出现了幻觉。

    似乎是今年出产的新型号，印着“羽衣Earvin粉笔”，角落里是“42根装”。贴在粉笔盒后面的收银小票，显示这是在银座一家叫做“挚爱”的文具店购入。

    张伯伦喜出望外，跟着薛定邦一路来到银座。

    牌子还是那个牌子，只是型号和之前完全不同。

    “羽衣粉笔吗？”薛定邦笑了笑，“上次你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拿。真是……很让我担心。其实我用什么粉笔都可以。不用粉笔也可以……什么笔都可以。”

    “谷野经理确实没有说谎。”薛定邦摸了摸他的脑袋，确认他没有发烧后，把人塞进被窝里，“确实停产好几年。你是在哪儿买的呢？”

    已经失去的东西，还要如何去抓住呢？

    喝过药之后，薛定邦吻了他，自然也发现了他嘴里的伤口。

    不管再如何依依不舍，薛定邦还是暂时和前田克里斯分开。

    薛定邦微笑颔首，充满歉意地吻过他的额头。抱着小蜜糖洗澡，上药。前田克里斯乖乖巧巧，哪怕薛定邦把他弄得有些疼，他都小心翼翼咬着嘴唇里面的肉不吭声。

    “明天吧。”薛定邦说，“我男朋友病了，我得照顾他。”

    “是的，我有。”薛定邦当时回答。

    每吐出一个词，薛定邦都觉得自己的良心在抽痛。

    薛定邦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柔声说：“抱歉，抱歉。因为我很想你，你不在，我很无聊。我现在就去拿回来，好吗？你在家等我，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摔在墙上的奶油蛋糕爬了蚂蚁，废了薛定邦不少劲才弄好。他没有去看前田克里斯买了些什么，只是把那些纸袋子一股脑放到客厅。

    一小个多时之后，薛定邦来到了张伯伦的临时落脚处。

    42，是薛定邦最喜欢的数字。

    十四岁的青涩岁月，往日美好时光的回忆，还有那隐而不宣的……

    “什么？！”这话一出，前田克里斯立即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和装了弹簧似的，“定邦！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出去喝酒呀？”

    “抱歉，薛先生，我只是……”张伯伦咳嗽了几声，“你的围巾掉在了巷子里，我捡起来给你洗干净了。如果不方便的话，能够告诉我你住在哪里吗？我给你送过来。”

    薛定邦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说：“谢谢你，还是我来取吧。那条围巾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张伯伦。

    去见那个极像尹仁的男人。

    “因为定邦很吵啊！”前田克里斯打了个哈欠，歪斜脑袋盯着薛定邦，“你在找什么呢？还说什么围巾？”

    就算是前田克里斯做了不好的事情，薛定邦也无法替张伯伦生气。

    薛定邦在一堆夏季衣服里疯狂翻找，每一个衣兜都不放过。他徒劳无用的翻找，没有任何结果。直到他靠着墙喘息，才想起来——照片早就被前田克里斯给扔掉了。

    薛定邦丢下粉笔，疯了一样跑回起居室。他从柜子里掏出自己的行李箱，把所有的衣物乱丢一气，掏出压在箱底下的一个小盒子。

    “是的，有。”薛定邦现在如此回答。“我要去银座的一家文具店，还要去百货公司。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那是前田克里斯在乡下时，一针一线为薛定邦织的围巾。为了让前田克里斯开心，薛定邦也不管什么衣物搭配，不管穿什么都围在脖子上。

    去哪儿了？

    薛定邦实在想不出来——他的小蜜糖有什么事情会让自己生气得无法原谅的。张伯伦来到日本，就已经说明在拉斯维加斯的事情，他是无辜的。

    薛定邦一回头，看见前田克里斯抱着枕头，睡眼稀松，还光着脚。

    “定邦，你一个人做这些，会不会忙不过来？”尹仁满脸别扭，又小心翼翼地询问，让薛定邦看了，根本没有可以拒绝他的理由。“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而后，薛定邦从鞋柜下面，找到了前田克里斯给他买的羽衣牌粉笔。

    前田克里斯靠在薛定邦怀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薛定邦的脸，说：“没关系啦！那个蛋糕是我给定邦买的。希望粉笔没有碎掉就好啦！不然羽衣要变成羽毛了呢！”

    薛定邦垂下眼，像是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他如同行尸走肉，没有办法思考，只是机械收拾衣服。

    “想吃定邦做的疙瘩汤。”前田克里斯指着自己的嘴唇，“还有亲亲。”

    在玄关，薛定邦刚刚把鞋子穿上，猫手猫脚跟在背后的小蜜糖，冷不丁把他抱了个满怀。

    我和尹仁的照片！

    “抽……抽筋……”前田克里斯苦着一张脸，掐住自己大腿根直咧嘴，“定邦，我没事。今天让我休息一下吧，跑了一天，我真的好累呀。”

    刚刚下车，薛定邦就看见在冬日里的一抹红色——属于前田克里斯织的围巾的颜色。

    “因为前田先生吗？”张伯伦面露担忧，“薛先生一个人要照顾前田先生，会不会忙不过来？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日安。”薛定邦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身到玄关收拾被扔了一地的东西。

    从此，42就成为了他们的幸运数字。

    薛定邦只得照实了说：“我昨天出去喝酒，把你给我织的围巾落下了。”

    小小的木头盒子四四方方，像是棺材板死气沉沉。

    “我不是那个意思呀！嘶……”前田克里斯挣扎坐起来，又很快牵扯到伤口蜷成一圈。冷汗从他的额头溢出，顺着他泛出不自然潮红的苍白脸颊滑落，“我……我这些天……要训练……哈嘶……好痛……”

    丢了围巾，可能会说不清。

    “那个，定邦……我好像……”前田克里斯勾住薛定邦的脖子，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脸，眼睛都不带眨，“好像……最近不能和你做了呢。”

    这算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还是有人有意为之呢？

    “你怎么起来了？”薛定邦一把打横抱起他，快步走到卧室里，“鞋子都没穿，着凉了怎么办？嗯？”

    金属怀表反射出灯光，照得薛定邦几乎无法正眼凝视它。他小心翼翼打开扭曲的表壳，凝视破碎的表面。他抚过那一行拉丁文字母——Nn pssutecuvivere necsine te。

    张伯伦来了电话，问：“薛先生，我们能见一面吗？”

    薛定邦说：“42。”

    “定邦，早些回家哦。”小蜜糖说，“你不在，我会很寂寞的呢。”

    那是还在大学时期，二十来岁的尹仁，刚刚和他吵过架的尹仁。

    “怎么了？”薛定邦急得不行，却不知道从何下手，“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

    “挺好的。”薛定邦笑了笑，把围巾直接套在脖子上，“我还有事情。今天先告辞了。”

    “嗯，不生气。”薛定邦轻轻抱住他，目光落在他布满细小擦伤的后背上，心脏疼得紧缩起来。

    薛定邦没想到，前田克里斯要说的事情竟是这个。他皱起眉头，目光掠过前田克里斯伤痕累累的身体，柔声说：“抱歉，是我不好。”

    薛定邦打开盒子，凝视静静躺在里面的旧日残骸。

    “阿福，原谅我。”薛定邦心疼得指尖都在发颤，撩起前田克里斯耳边鬓发挂在耳后，“抱歉，我弄坏了你的蛋糕。我现在去打扫，等会出门给你买新的蛋糕。你在家里睡觉，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说起来这个我就生气！”前田克里斯气鼓鼓坐起来，一下子来了精神，“那个东西明明到处都是呀！谷野经理还骗我说已经停产了好几年！害我跑那么远去哀求那个老头子！其实一点都不难弄到嘛！我一下子就买到了呢！”

    现在，张伯伦双手捧着围巾，像是捧着勋带般郑重其事。

    都去哪儿了？

    可以买得到已经停产的羽衣粉笔的店铺，不管是从哪个方面，都大大出乎了薛定邦的意料之外。

    “薛先生。”看见薛定邦过来，张伯伦毫无生气的脸上立即生机勃勃。他快步迎了过来，双手将毛巾献给薛定邦，“我用店里的洗衣液洗过，希望你不会讨厌薰衣草的香味。”

    薛定邦不明白。曼哈顿的摩天大楼里面，有一栋的42楼，正是尹仁的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场地。

    Earvin，是薛定邦的英文名。

    “什么围巾？”前田克里斯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照片……

    薛定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声音突然抬高：“围巾？！”

    “是的，红色的，毛线的。”张伯伦回答，“薛先生，这根围巾……你还需要吗？”

    根据收银小票上的地址，薛定邦没有花太大力气，就找到了前田克里斯所说的文具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