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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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我像无事人一般保持着平淡而固定的生活，把他看作一场梦，直至看到他——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把煎熬的情绪都缓存积压在了重遇他的这一刻。

    电话接通的第一秒，我很干脆地说：“你住几楼？我把东西给你。”

    他沉默两秒，报了门号，给我打开楼道锁。

    他穿着挺括的黑色外套，脑后头发也乌亮得跟染出来的似的，一只手搭在桌边，另一只手随意握着纸杯，食指在杯身敲打。

    酸甜的情绪泄洪般淹没了我，我的第一反应是在心里爆了句粗：妈的。

    —

    你我不曾感受过相撞在街口

    大概也跟激素有关，我的心脏抽痛起来，剧烈而密集。

    那边安静了很久，久到我要绝望了，绝望得像是来到光纽后，每一个心烦意乱又以落寞告终的时刻。

    100个红包

    回到电脑前，我迅速拿起手机，点开陆成则微信，我的手指在屏幕上停滞一秒，然后轻击了两下他头像。

    终于，十六楼。

    一片磨得薄而利的剑，猝不及防地刺进来，不见血，我的每一粒鸡皮疙瘩都因此悚立。

    我站在电梯里，开始预测属于我们的大结局，ABCD，可心碎，可复原，可遗憾，可洒脱，每个选项我都接受，也能承受。

    傍晚的时候，我去吧台接了杯水，顺路瞥了瞥窗外的黄昏，云像是被橘子水浸透。

    他看起来状态很好，也是个无事人。

    坐他对面的人应该是发觉不对劲，凑近询问，陆成则摇摇头，把手机放置回原处。他没有转头，没有寻觅，没有删掉我耳机。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想起他，胸口就会产生轻微地塌陷。

    不咸不淡，置若罔闻。好像已经将我排除到爱恨之外，变得没有意义。

    “走过路过没遇过

    他赌气的样子令我唇角上扬：奇妙开关也会坏吗？

    走出大楼，同事说想去吃炸鸡，而我刚好在经期，腹痛，胃口不佳，就想去买杯热咖啡，我们俩便分头行动。

    回到工位后我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咖啡放凉了也没喝完，偶尔也会对着显示器发怔。

    然后，我抿了口咖啡，为自己开启了一场极有可能以失败告终的赌博游戏。我从挎包中取出了蓝牙耳机盒。

    “听歌吗？”

    电梯门往两边打开的一瞬，我瞪大了双眼。

    回头转头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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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么怕我找上门吗？我有点生气，没有再回消息。

    听到“你妈没有告诉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这句时，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苦涩，或者被他的不体面情绪化触动，我也无法辨认明晰。

    在他闲聊途中随手掂起手机去看的同一刻，我把一只耳机取了出来，塞到耳朵里。

    明明才过去几天。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我渴望再次遇见陆成则。

    我紧张地吞咽一下，打字问：它还动吗？

    几分钟后，还用着小熊猫头像的陆成则回来消息：开关坏了。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一会，只是问：小鸟呢，怎么样了？

    结果并不顺利，忙碌的第五天，我甚至连跟他身形相像、会产生错觉的男生都没见到过。我拐弯抹角探问过技术部在哪几层，但工作性质千差万别，我没有任何借口去到那里。每一天下楼吃饭，我都会抬高下巴，直勾勾地望向每一个走进电梯的人，最后让心脏缓慢下落。

    他会回头吗？他会找我吗？还是会立刻断开连接？

    嘟，瞬间连上。

    耳边重回寂静后，我取下耳机，打开微信，给他发了三个字，对不起。

    陆成则没有发现我，因为他的坐姿几乎是背对着我，能第一时间发现他，自然是因为，他本身出众，加之微侧着头，在跟同行谈笑。

    我走过去，坐下，他依旧没发现我。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歌词出来的那一刻，隐痛像是一种血红色，带小刺的植物，在我体内无法阻止地蔓生着。

    那一瞬间，有渡轮汽笛一样的鸣音在我耳朵里平白出现，漫长，盛大，轰然作响，时空和路人都成了慢放，喧嚣退隐，我听到自己的鼻息在加重，像在海面沉浮，透不过气。

    本意是想明天带来公司，顺道可以见他一面，但他没有给我机会，只给了我一个并不具体的地址：你下班叫个达达送到这里，放门卫就行。

    我没有收到陆成则的回复，中午放完歌没一会，他就跟同事一道离开了。途经路线也不在我身侧，甚至，他可能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我。

    陆成则不回答，态度不明。

    来光纽的前几天，我都在适应新环境，因为园区惊人的规模。如果说我们公司只是一个微缩景观盆，那么光纽就是偌大的生态圈。可以说它是商圈，因为KFC、星巴克这样的餐饮店面一应俱全，可漂亮的绿化又让它看起来像公园，旗下软件基本有各自的独立办公大楼。我所期盼的员工餐厅或电梯间偶遇，发生几率恐怕比在地铁上误连蓝牙还要低，因为光纽的食堂有一千平米。

    陆成则就站在外面，戴着那顶滑稽又可爱的熊猫帽子，在迎接我，没有表情。我们四目相对，他笑了，我也笑了，好像同时活过来了。

    附近一楼刚好有间csta。排队点单时，我随意扫了一圈，然后顿住了。

    上天怎么会给一个自私的女人第二次好运气。

    你拍了拍“小熊猫”。

    我回：再在盒子里闷着恐怕也不行了。

    我深吸一口气，捋了下头发，鼻头和眼眶莫名发胀，浑身冰凉，我又喝了口温热的咖啡，刚想摘掉耳机，一道熟悉的声线杀入我耳里：

    我收回目光。

    我猜他可能把音量调到了最大，室内人声全被阻隔，歌手唱腔如同发泄，一股脑怼过来，全无顾忌：

    天色已暗，但还不算晚，不是吗？

    我看到了陆成则。

    “早上好，Sugar。”

    我心跳如雷，目不转睛。

    到目的地后我没有仔细勘察和审视环境，无暇关心这是什么样的小区，他生活在什么样的水平条件里，我只想马上见到陆成则。

    我抵着唇，听完了一整首。

    我的心率随着楼层数成倍翻涨，快到无法呼吸。

    我知道他肯定在同一栋大楼，某个片区，某个工位，但他不知道我也来到了这里，因为私心，我大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婉拒上司，但，看到这条救急信息的下一秒，我就被卷入了一种汹涌又奇特的宿命观里，如同高速转动的黑色旋涡，灵魂已经在代替我利落地打字同意：“可以啊，把这次的ppt跟brief发给我。”

    我惶惑抬眸，看见陆成则已经重新拿起手机，但坐姿未变。

    相撞在街口”

    下班后我直接打车回了家，取出抽屉里的纸盒，又打车赶往陆成则给我的地址，穿梭在黑夜和霓虹里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再不甘心也是最后一次，我的尊严额度就这么多，过时不候。

    前奏响起，弦乐放大，接着是电吉他。我当即听出是哪首歌，《爱人错过》，因为非常热门。

    我渐渐索然，渐渐放弃。

    端着咖啡回来时，店里已经坐满了人，走还是不走，我没有给自己太多选择的间隙，因为陆成则右后方的一个座位刚好有女生离席。

    他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们tea驻的立付大楼，外形极具科技感，鸟瞰就像只折叠的银色机械手臂。

    陆成则的身体明显一僵，继而静止在那里。

    老天不会给一个自私的女人第二次好运气，但她能给自己勇气，放手一搏。

    我又说：我明天带给你吧。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第二天上午来这里时，我试着用正常速度步行去了办公楼，全程用时二十分钟。然后我想到了那天傍晚，陆成则是怎么压缩在十分钟以内，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