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正文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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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里还拿着刚从行李箱找出来的东西，一开口，说的却是：

    “我是忍了一路，但不是想教训你。”

    鹿言终于明白,在最后的最后，“它”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

    晚一秒钟都不可以。

    “安成星,你的证件资料都带回来了吗？”

    鹿言连头发都顾不上再擦,连忙推着他,让他回家去拿。

    鹿言听见这熟悉的语气，心里那点不安也被抚平了些许。

    鹿言忍不住踮起脚尖，去吻他的下颌角，吻他的唇角，吻他的脸庞。

    鹿言呼吸一顿，终于明白过来。

    于是她撑起身来，吻了他的唇。

    安成星有一大堆话压在心里,那些情绪也堆积在一起,现在都被她给弄迷糊了。

    于是安成星放弃了冗长的过程，和她一起迈进了理智被拔除的疯狂之中。

    直到某一刻，他靠在吧台前，微微俯身，想拦住她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

    安成星的神情有些微妙。

    它可没有说过,要时隔整整二十三年才会把她的记忆还给她。

    他其实也跟她一样不安，怕眼前的世界只是一场梦，怕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推着他们走向曾经的循环。

    他的手抚过了她的头顶，没有开口。

    她原地深呼吸了三五次，才忍住了当场发作的冲动，坐在餐厅的包厢里，挤出一个假笑来，看着安成星，问：

    “我就要你回答我，现在。”

    她索性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直接出了门，去隔壁找人。

    看着这样的安成星，鹿言鼻子发酸，却不知道要怎么补偿他。

    她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衬衫，头发干净地别在耳后，脸上只上了一个淡妆，却用了很鲜艳的口红颜色，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这是一部分原因。”

    一想到这里，鹿言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压不住那些不安和焦躁。

    安成星离开之后，鹿言才小小地呼出一口气。

    好在现在，她全都找回来了。

    安成星轻抚着她的碎发，低声回答：

    “好，明天早上就去。”

    “难怪我在家里的阳台上坐着的时候，老是会觉得少点什么。”

    而前面整整二十三年都不记得一切的鹿言，远比他幸运得多。

    他们得第一个去排队，做今天的第一对领证夫妻才行。

    但他却艰难地拉开了距离，垂下眼来，看着她。

    第二次，剧情提前了婚礼的时间，在他二十二岁那年就走完了原著剧情。她便又等了整整两年，直到再也坚持不下去，才在他二十四岁生日那天，终止了他的行尸走肉般的人生。

    卧室里的人走了出来，看见她的身影，便停下了脚步。

    尽管大部分都是痛苦的回忆，可就连那点苦涩，也是她不愿意失去的宝物。

    两套房子的户型虽然一样，但外面的夜景是有差别的。

    她回头看过去，忍不住笑起来。

    而一个人看夜景，和两个人一起看，总归是不同。

    康美娜：“

    外面的天色灰蒙蒙发亮时，鹿言也还不知疲倦地靠在他身上，望着窗外的景色。

    “还没请教您贵姓？”

    （三）

    鹿言睡不着，或者一秒钟都不想闭眼，就拉着他聊天。

    “……鹿言。”

    安成星家的大门开着，外面只亮了玄关的白灯，借着这点光线，鹿言看清了整个室内的景象。

    她弄乱了他才整理好的衣服，搅乱他的呼吸，又恶作剧般停在了最后一步。

    然而她没想到，都到最后了她竟然又被耍了一次。

    反正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会接受。

    他们拿着齐全的资料，拍了照片，按照流程一步一步完成，最后并排坐在了桌前，拿起了签字笔和申请书。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了句：“谁打来的？”

    第三次，他们同样是在二十四岁那年重逢，然后彻底打破了循环。

    “大概是剧情的控制消失了，这一次我的父母都健在。”

    “原著的剧情是在我二十四岁生日结束的。”

    “……鹿言，这该是我来说的……”

    安成星将证件放到一旁，走到大门口将门关上，挡住了外面的冷风。

    那时候她不明白这种执念是哪来的，也不懂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她的人生又缺失了什么。

    他干净的声音也带着些颤抖，修长手指穿过她还湿润的头发，轻轻抚住了她的后脑。

    她说着，就像一种威胁，只有他答应下来才肯继续。

    安成星笑了笑，说：

    但他总是习惯了顺从她,而不是每一次都先问清楚为什么。

    安成星露出一点疑问，但还是回答：“带了，就在家里。”

    “是康美娜，我说你在洗澡,她就把电话挂了。”

    于是上午十点过，等康美娜坐飞机过来准备找鹿言和那个不知名的狗男人算账的时候，就被两本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给砸了个头晕眼花。

    鹿言终于想起来，这辈子的她一开始也是看中了这一套房子，但因为早就被人买走了，所以她只能租下隔壁，然后攒钱买下来。

    安成星始终保持了温和礼貌的笑，回答道：

    原来这才是安成星等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免贵姓安，中文名叫安成星。祖籍就在本地，所以户口也在这里。从小在国外长大，今年刚回国，家里只有一个大哥和父母，目前父母没有回国定居的打算，亲戚关系单纯，只需要过年的时候回去看看我祖父。”

    大概有记忆和没记忆的区别，就是在这时候体现出来的，她不再像之前那么笨拙，而他也情愿被她牵引，被她掌控节奏。

    而这就是他穷尽四次人生也想要得到的，那唯一的渴求。

    “所以你才回不了国？”

    于是她从地上起了身，凑过去吻他，让他也尝到了那些滋味。

    安成星应了一声，片刻后，主动说起了那些她不知道的事。

    “你又没吹干头发就出来了。”

    第一次，他死在了二十四岁生日那天，死在他的婚礼上。

    “快点快点，身份证和户口簿全部拿过来,我这里有打印机。”

    鹿言刚才都没害臊的脸，这下不知怎么就红了个透。

    “你今天是不是憋了一路了，就想开口教训我。”

    “安成星，收拾一下出门吧。”

    她怔了怔，缓缓走进大门，看着整个室内的装潢和摆设。

    鹿言不明白，“为什么是二十四岁？你家里的要求吗？”

    等将那乌黑的短发擦得半干，他才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她的唇。

    鹿言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也给了他一点“甜头”。

    他并不拒绝，但很快就从被动接受转为了主动索取，且一步一步失控。

    她打断他，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鹿言表情一顿,和他目光对接了几秒钟后,突然问：

    如果安成星也不记得，那他们会不会就此忘记彼此，再也找不到对方呢？

    鹿言有些鼻酸，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枕在他的胸口，闷声闷气地问：

    熟悉又久违的室内环境加剧了某种渴求，让她脑子里只剩下他和她在这里的每一次相拥。

    鹿言的手一顿，抬起头去看他。

    鹿言的第一次尝试，因为他的反馈而显得很成功。

    一切都和记忆里的那套公寓一模一样，就连她曾经摆在吧台上的白色花瓶，和瓶子里的淡黄雏菊，也都在眼前清晰地复刻。

    到了如今这一次，对安成星来说，也许这个数字就像是魔咒一般，让他宁愿等待，也不愿意行差踏错哪怕一步。

    随后才走回来，拿起她肩上的毛巾帮她擦头发。

    安成星顿了顿，最后还是如实说：

    鹿言第二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那一通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这不是安成星第一次在申请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但唯独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自己签下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他原本就是做足了准备才回来的，隔壁那套房子也早就买了下来,只差到时间之后搬进来。

    但她还是固执到了底。

    “为了让他们和我的祖父和解，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我大哥已经回国两三年了，他志不在国外，我爸妈三年前终于松了口，同意让他先回来。”

    那些用漫长时间精心打磨的计划，那些刻意设计的台词和浪漫情节，都远远比不上她的一次注视，一点触碰，和一句话。

    再多一秒，也都是舍本逐末的白费时光。

    早上八点半，鹿言拉着安成星的手，第一个踏进了民政局的大门。

    鹿言站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能从每个角落找到她和他的过去。

    ——当她选择保留自己的记忆和情感时，它告诉她：“忘记会更快乐。”

    “安成星，明天早上我们去领证吧。”

    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太多的记忆在脑子里打架，让她很害怕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一睁眼又会回到那无尽的痛苦循环。

    因为他们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安成星永远妥协给她，所以他败下阵来，低声回答：

    “另一个原因，是我想等到二十四岁之后。”

    “……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