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一起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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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温墨已近乎于一种献祭。

    温墨点头应允，忙上楼换了身衣服，快手收拾了些东西，他脚步忽而一顿，又回头拉开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药盒，他眸色幽深，抓起捏在手里紧了紧，便匆匆下楼了。

    天际乌沉沉地压着黑云，偶有隆隆的雷声。很快，压抑了半日的阴沉终于爆发，大地顷刻间被一场宣泄式的大雨颠覆，看不清远处。

    经过数不清的身份识别关卡，温墨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久荒的男人显然没有什么耐心，温墨尽力配合着对方毫无怜惜的掠夺，他愈发温顺，甚至主动送上了他的吻，他的眸子湿漉漉的，雪白的脸颊泛起了潮红，美丽又脆弱。没人看得出他此刻内心嘶吼的痛苦与挣扎。

    “谁呀这大半夜的。”这样的抱怨声很快随着可视屏幕上的一张脸转换成了和颜悦色。“张少尉，这么晚了您……”

    睡眼朦胧的宋妈趿拉着拖鞋很快从佣人房里出来。

    一辆黑亮的军车没入车库，灯光很快便湮熄在黑暗里面。温墨皱了皱眉，却也如同无事一般继续躺在了沙发上阖上眼睛。

    是的，Alpha对高度契合的Omega绝对忠诚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这个alpha族群生理上的枷锁早已不复存在，只要霍家大少看上的，任何人都可以拥有这个99.998%的契合度，那么，天生的与人工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紧紧抓住了枕头，极力抗争着信息素带给他的妥协

    宋妈虽一贯话多，却也闭了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她看了一眼那佝着身体躺在沙发上的温墨，他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如同这个别墅里一件精致的摆件。

    到基地的时候，恰好是晚上的九点。

    张谦一身笔挺的军装，带着外头雨水的湿气，只抖了抖肩头，抬手看了下腕表，嗓音公事公办般的平静无波：“上校11点到，我们得快点。”

    她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温墨，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粥还没吃呢……”宋妈有些迟疑，这段时日温墨莫名的低烧，昨日才开始见好，到底得好好养着。

    眼前钢水浇筑的建筑物庞然森严，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仿佛咧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着把来人一口吞掉。望着那层层守卫的士兵，温墨深深吸了一口气，迈了进去。

    *

    *

    可数据毕竟是实在的，至少在近几年人口选育中心的婴儿产出记录中已几乎看不到Omega的痕迹，Omega的社会生存空间也在肉眼可见地被压缩，所以这也是近些年O权组织抗议活动越演越烈的原因。

    与门口的尉官沟通几句，宋妈惊喜地回身叫醒了看上去仍在熟睡的温墨：“太太，快起来，霍先生回基地了。”

    虽然以前的人们难以想象，但如今的大众早已达成一个共识：Omega族群早该是被淘汰的劣等人种。只不过这样的一个事实基于某些意识形态的“正确性”不方便宣之于众罢了。

    温墨垂了颈子，顺从地解开了信息素隔离器，淡淡的白茶气息渐渐弥漫出来，他的丈夫满意他这份乖觉，赞赏地捏了捏他的脖子，高大的身体轻易地将他压在了床上。

    “太太？”宋妈唤了一声没听见人声，伸着脑袋看了眼餐厅，才发现温墨已经不在那儿了，她嘀咕着关了小火，四处寻人。

    “宋妈。”他的声音轻轻的，有着病愈后的恍惚，“我睡会儿。”

    兵士看了眼旁边的张谦，想起了这几日惶惶不安的传闻，试探性的：“听说死的那个人其实不是Omega，而是一个alpha，被活生生挖去了性腺……”

    张谦轻轻敲了门沿，低声道：“上校，太太到了。”

    屏幕中尸体的面目被打了马赛克，依旧瞧得出他可怖狰狞的死状。

    温墨仿佛听见了，嘴角浮起一丝笑，云里雾里的瞧不清意味，他的眼睛兀自盯着那张混沌的脸，仿佛透过这片马赛克，可以看见一个遥不可及的深处似得，他漆黑的瞳仁里盛出几丝奇异的光芒。很快，屏幕暗了下来，温墨放下了遥控。

    宋妈至今仍清晰记得那场盛大婚礼的全联邦直播，那个意气风发的alpha男人公开演讲：“联邦是个平等自由的国度，任何族群都应享有同等的权利与义务，我会像维护我太太一般维护每一位Omega公民的权益！”

    温墨调整了下坐姿，旋头看向窗外，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并不关心。视线远处不知哪里来的一只鸦雀哗啦啦向枝头掠去，徒留下一抹深沉的黑影。

    兵士识趣地闭了嘴。

    厨房里的鸡汤噗噜噗噜地冒着热气儿。

    温墨揉了揉眼睛，似是方从睡梦中苏醒的迷茫，不过他很快便跳下了沙发，低声对门口的人恭恭敬敬道：“请您稍等。”

    张谦识相地关门退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雨已经小了。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拥有着他这具身体使用权的主人已经从险境重重的前线回来了，他需要一些乐子来放松过度紧绷的神经。

    她看了眼温墨，将后面半句话给咽了下去——这几年O权组织闹得厉害，宋妈可不好在这当头说些政治不正确的言论，然而心间依旧悄悄补充了：Omega就不该出门乱走。

    凭什么。

    门铃响了起来。

    门一阖上，房内的alpha信息素愈发浓烈了，温墨天性里被压制的最令他厌恶的东西翻涌出来，他咬着牙忍着这种生理上的臣服，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冷光，却是软声叫了：“先生。”

    许是这样的氛围有些太闷，开车的兵士旋开了车载广播，里头依旧在播报今日的那个Omega遇害事件。

    ***

    摆件么，宋妈想，事实也是如此，即便他被冠以一个霍家太太的名号，也依旧改变不了他不过是个花瓶的实质——漂亮、温顺便是他存在这个别墅的价值。

    宋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忙将西厅的窗户关紧了来，暴雨带来的喧嚣顷刻间小了，她又快手快脚取了工具房的拖把，将淋湿了些许的地面拖了干净，这才蹭了把额际的汗。

    这样天生的双向枷锁凭什么只有alpha逃脱出来。

    霍家在这场人权风波中首当其冲，娶一个家世平平的Omega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平息争议的政治公关手段，结果显而易见，这段跨阶层跨族群的婚姻一度把支持霍氏的民意带到巅峰。

    在分化之后，温墨被检测出来，他与霍家大少的信息素契合度达到了惊人的99.998%，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数字，若放在百余年前，足以令他背后的温家借此鸡犬升天。但可惜的是，如今的科技使得任何一个alpha或是beta只要注射一针代Omega信息素，便可以同霍家大少达成这样的契合度——这就意味着，温墨并不是特殊的，只是他很漂亮，并且在恰当的时机被推出来了，这可比他高度契合的信息素要紧多了。

    话毕，他深情地亲吻身边的Omega太太，台下掌声雷动。

    背对着他们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正看着窗外的景色，手上的烟头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夹杂着烟草气息的alpha信息素气味，他连头都未回，只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嗯。

    宋妈是个胆小的beta，忙不迭撇开目光，嘴里嘀咕着：“外头这么乱，Omega就不该……”

    温墨已经拉了张小毯子，阖上眼睛，他原本温软的嗓音有些喑哑，像浸了水的琴弦音：“不了，待会儿再说。”

    “放心，军方已经在调查了。”张谦显然不想多说什么，随手拨了一下调频，换到了个频道，低低的萨克斯乐一下子充斥了整个车厢。

    宋妈不由得怜悯地看了一眼温墨的侧脸，她虽然同别人一般不太瞧得上Omega，但不可否认她也是个善良的人，只心想，好在物质方面霍先生并不短缺了他的，做一只漂亮的花瓶总不是最坏的情况。

    “……近日，西河发现一具性腺遭受严重破坏的疑似Omega尸体……死者身高178厘米，年龄28至31岁……”

    男人自然不知道他名义上的妻子内心的一切，他只看到他漂亮的身体、温顺的姿态，可心到像是天生为他的喜好准备的。

    晚上的时候暴雨渐渐停了，只剩小雨淋淋漓漓地润着湿漉漉的大地。

    他想，凭什么。

    “哎，我说呢，原来你在这儿。”宋妈松了口气，发现温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上面是一则军方发布的寻找尸源的快讯。

    放在几十年前，Omega这种生物对于联邦来说或许是稀有而珍贵的资源，毕竟人口的延续、alpha的生理慰藉都必须要有Omega族群的参与，然而随着科技指数级的增长，人工子宫、人口选育中心、代Omega信息素等诞生至今，Omega族群承担生育、安抚alpha的功能唯一性已经彻底丧失，Omega不再珍贵，一个强大的alpha不再需要Omega来生育出更优质强大的alpha，也无需Omega来安抚他们躁动的灵魂，脆弱又麻烦的Omega，更像是社会中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静谧的黑夜中俶尔哗啦一声，院子电动铁门缓缓开启，汽车发动机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温墨好像做了些梦，薄薄的眼皮动了动，很不安分，他被这声音给惊醒了来，当下警觉地快步跳下了沙发撩开窗纱。

    男人终于回过头来，锋利的眉头微微一挑，他随手掐灭了烟，屈起手指抚了抚温墨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指头滑落在了他颈间的黑色颈环上，轻轻一弹，言简意赅道：“解了。”

    军用吉普车行驶在深夜静谧的道路上，一路上除了轮胎压过公路的湿漉漉的声音便无其他。温墨坐在后座，他双手极规矩地放在腿间，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车身摇摇晃晃的，外头断断续续的光影一阵一阵晃在脸上，招惹得温墨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