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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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石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那香炉。

    “这两张上都有阵法，”瑾石说道，“应该是传讯阵法，但是……这张的传讯阵法……上面流动的灵气和灵气运转的方式很舒服。绘制这个阵法的人一定比蓝色的那张要厉害。”

    “一会带你去吃好吃的，现在吃饱了就没肚子吃了。”

    元初也无奈地笑了笑：“帮我谢过谢右使，右使有心了。”

    那人没有强迫，只是客客气气地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

    瑾石一边把手悄悄伸向梨膏糖的方向一边担忧地问道：“吃午饭的地方没有了吗？”

    瑾石跟着元初进院子，迎面而来的是一处影壁，影壁上刻着一株兰草。

    绕过影壁，瑾石发现这里的树木被修剪地很好，正厅里的桌椅都是上好的梨花木，被擦得很干净。

    瑾石在厅里转了一圈，然后爬上梨花木的太师椅，摸了摸后面的香案，香案上摆着一樽香炉，淡淡的烟气从里面冒出来。

    “有灵气流动，但是这个流动效果……我没见过。”

    元初看了下他袖子上的徽记，认出来这位不止是一位绘阵司的在册绘阵师，还是国师府的人，那人来的方向，停着一顶小轿。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云游的元初会选择带他回到京城。

    瑾石看着那两张拜帖，就颜色来说，他喜欢蓝色，但是……

    “那今天咱们就先去国师家蹭饭了！”元初拿起那帖子，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瑾石说道，“对了，国师家有一个跟你同龄的小孩，你可以跟他一起玩，他绘阵很厉害，好像叫……梁方。”

    瑾石惊讶：“原来影壁那里的兰草也是阵法的一部分。”

    “有是有，”元初说，“不过现在有两个，你得选一个。”

    “我哪儿有！”瑾石立刻把压在纸袋子下面的小纸盒递过去，“糖葫芦你又不喜欢吃，这不是给你留了你喜欢的桃花酥嘛！”

    元初转过身，瑾石的糖葫芦已经吃完了，正准备拆那个装着梨膏糖的纸袋。

    一般人对灵力或者灵气的流动十分不敏感，甚至有的绘阵师费劲心力特地去锻炼这种感知能力，结果可能也不尽如人意。

    小瑾石睁着大眼睛：“姐姐好漂亮！”

    瑾石想了想，伸手穿过那袅袅升空的烟。

    国师梁杭，是元初的旧识。丰元二十一年的崇尽关一役，梁杭陷入苦战，眼看就要被北城的主祭兰安破阵冲关，是元初及时出手相救，与梁杭一起击退兰安，才让大沐有了喘息的机会，最终北成和大沐两败俱伤，不得不议和。

    瑾石一看元初不考他了，也不哼唧了，坐在元初的腿上要拆梨膏糖，被元初一把薅掉。

    瑾石好奇地打量着男人，这男人不是绘阵师，身上的衣服普普通通。

    没想到梁杭的消息如此灵通。

    元初和守城的官兵道谢，收起文牒，转身就看到自己“嫡传大弟子”的怀里抱着一堆东西，有吃的，有玩的，小爪子抓着一根糖葫芦啃得满脸都是糖，脸蛋红红的，扎起来的小发髻有点散，不知道被多少柔荑素手捏过。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中年男人看到远处一愣，然后高兴地上前来行了一礼：“是元九曜吧？”

    元初扣着那帖子，问：“为什么选这个？”

    他站起身，摸了摸瑾石的脑袋：“你现在这等着，别乱跑。”

    “发现什么了？”

    元初也笑了：“我们中午吃饭的地方来了。”

    元初在那之后谢绝了丰元帝封官的嘉赏，继续独自云游，一直到六年后，他带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回到大沐京城。

    元初拿出了文牒，男人赶忙晃手：“不用给小人看不用给小人看，小人当年瞻仰过元九曜的风采，自然不会认不出，谢大人说元九曜不日即将回来，着小人赶紧把这里打扫一下，这紧赶慢赶的，还好赶上了。”

    “哦，”元初面无表情，“我还以为你一会不准备吃梨木烤鸭、水晶肘子、桂花糖藕、四喜丸子……”

    那时候的元初也不到二十岁，一路上被人问“孩他娘去哪儿了”、“这么年轻就一个人带孩子一定很辛苦”诸如此类的问题已经让他麻木了，他没有解释，只是客气地笑笑，说了句：“我徒弟。”

    瑾石拆纸袋的手顿了下，舔了舔嘴边的糖渣，露出一个笑，两枚浅浅的梨涡带着讨好：“没有没有，这才哪儿到哪儿。”

    引来周围一片善意的笑声。

    有路人姑娘掩唇：“真可爱。”

    瑾石只好乖乖放下，然后揉着小肚子问道：“那什么时候去吃东西呀。”

    元初当年谢绝了丰元帝的封官，但接受了丰元帝赏赐给他的在京城的住处，他带着瑾石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处院落，牌匾干干净净，上面“元府”两个字苍劲有力，是丰元帝徐靖亲笔所写。

    元初的能力很强，但他没有教人的经验，绘阵又大部分靠自身的阅历和感觉，他只能慢慢引导，但他又怕这样下去会耽误瑾石的天赋，所以才带他回到京城，京城有着成熟的绘阵开蒙学习的学堂，再加上绘阵司的存在，大沐有能力的绘阵师几乎都在这里了，对于瑾石这样的孩子来说，着实是正式开启学习绘阵的一个首选地点。

    元初把他抱到膝盖上坐着，指着那香炉说道：“等一会看哪个先来。”

    “是嫡传大弟子哟！”瑾石在他旁边叉着腰奶声奶气地强调自己的地位。

    瑾石看着元初出去，没一会，元初又回来，手上拿着两张拜帖，脸上的表情不复之前的轻松。

    “什么哪个先来？”

    元初牵着他进城门，守城官兵例行询问：“这是您儿子？”

    元初道了谢，却没有选择和梁杭派来的人走。

    拿出帕子把徒弟的脸擦擦干净，元初一边拎着桃花酥一边拉着徒弟的小胖爪子走。

    然后那烟突然发生了变化，瑾石眼睛一亮：“灵气方向变了！”

    元初看着仰着小脸的小团子，再次感叹这孩子简直就是一个阵法天才。

    他把手放在黑色的拜帖上：“这个。”

    元初看着那小盒子，一只手拿过来，另一只手轻轻弹了下瑾石的脑门：“这还差不多。”

    元初看了他一眼：“你能感受出来有哪些阵吗？”

    元初满意地点点头，他掀开那张黑色的帖子，瑾石看到它的正面用金色的篆体字写着一个“梁”。

    “刚才那人是谁呀。”瑾石好奇地问道，“我看他穿的衣服和别人不一样，上面最起码有十种阵法。”

    他摸了摸瑾石的后脑勺：“走吧。”

    他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这娃娃跟谁都能自来熟。

    瑾石立马开启哼哼唧唧的模式。

    而且……

    姑娘立刻红了脸，给他塞了一根糖葫芦。

    “请问是元九曜吗？”

    他蹲下身，看着瑾石认真问道：“吃饱了吗？”

    刚走个梁国师，又来个谢大人，瑾石小声地在心里嘟囔。

    元初拿出帕子刚准备给这小花猫擦嘴，就见一个身穿绘阵师袍服的人走了过来。

    元初叹了一口气，算了，等他正式入学堂的时候让学堂的开蒙老师教他背吧。

    元初笑了：“明白了吧，你要学的还有很多。说起来，你的《兰芝流心谱》背得怎么样了？”

    元初冷哼一声：“吃了也就罢了，还吃独食。”

    但这孩子在这方面的感官好像被放大了，元初只教了他一些阵法绘制的原理，再带他去各个地方云游，他现在虽然绘谱没见过多少，但一个阵放在他面前他就能立刻知道这阵的用途和里面的灵气流向。

    “这是迎客香，”元初说道，“和门口那株兰草应和成为一个阵法，如果有人在门口，在这里的香会发生变化，以提醒客人的到来。如果门口没有人，那么阵法的通路无法形成，它里面的灵气就一直在这里，不会有任何流动。”

    瑾石第一次到京城也是秋末，那时候他正处于五岁的尾巴，正是倾诉欲旺盛的时候。

    然后瑾石看到中年男人也带人走了。

    “吃吃吃，”瑾石咽了下口水，立马收拾好手里的纸袋抱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乖巧地看着元初，“刚才的山楂果子开胃，现在正好饿了。”

    那两张拜帖一蓝一黑，元初的模样有些发愁。

    “麻烦转告国师大人，”元初淡淡说道，“待元某落定后，再上门拜访。”

    瑾石想挠挠头，但是手上还抱着东西，只好望了望天后说道：“你也知道我记不住那些阵法的名字，我只是能感觉到它们大概的作用，有传送的、有抵挡伤害的，还有传递信息的，唔……他袖口那里应该是有可以攻击的斗阵，唉，京城里允许斗阵吗？”

    元初伸手把梨膏糖的纸袋子拿走，把两张拜帖扣在桌上。

    “国师让我来接您。”

    元初坐到他站着的那把太师椅上，用手臂圈住他防止小孩一个脚滑摔倒。

    元初松开瑾石的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正午的太阳有些大，小孩仰着头，因为迎着阳光有些刺眼，大眼睛不得不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