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红楼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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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装作担忧的道，“那，那您没事吧？”

    或许这个早晨，是他难得地想要逃避，想要任性一下。

    整个庄子都是静悄悄的，桑语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醒了，没想到她刚到，就看到了一位清雅温润的身影，沐浴在夏日清晨的雾气中，遗世而独立。

    这次他没有再谦让，说什么这是桑家的东西，自然得交给桑语，而是自然而然地让人抬走了，其余几个箱子甚至都没有打开。

    这是她的心里话，在目前的她看来，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健康重要，什么也比不过活着重要，而有质量地活着，离不开一个健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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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只是昨晚病发了而已。”瑞王漫不经心的道，眼神重新变得平和，好似刚刚的锐利和探究是桑语的错觉一般。

    从洞里一共取出了五个箱子，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瑞王率先打开一个，里面装满了账本。

    她只是父兄去世，无依无靠的桑家女，而这位瑞王高高在上，两人之后很大概率不会再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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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遗憾也只是一闪而过，桑语很快就失去思考，睡了一个回笼觉。

    而瑞王似乎早有察觉，并难得地，在今天的雾气中，释放出善意。

    她自己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那是一位王爷，要是身份普通一点，她就出手了。

    难道他觉察了自己背过账本的事？

    桑语哑然，好吧，这位病秧子王爷，还有一个好心态，就不知道是真的健康向上，还是纯粹病得久了，破罐子破摔看开了。

    其实不是，是这里掏了一个洞，石块插进去而已，因为插得极牢，一个两个人是弄不开的。

    桑语一愣，立刻转身想要叫人来。

    是试探一个聪明人，还是一个聪明的上位者，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只会暴露更多。

    之前病成那个鬼样子，没好好养过一天病，这样的你，居然还来劝诫别人别讳疾忌医？

    桑语耸耸肩，退后几步，让他们想办法把石块搬起来，然后移开。

    桑语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对方好像不需要；劝诫，那不是她这个身份能做的。

    那么他这番作态，又是为什么？

    她并没有一定要活下去的欲望，但她依然在做。

    “不必！”瑞王抬手，阻止了他的动静，眼神是难得的凌厉。

    双方心照不宣地寒暄了几句，瑞王就提出，“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桑小姐不如再休息一晚，明天我再派人送你回城。对了，那些金子，我也可以派人帮你运回去。”

    即便是自己的目的被人破坏，瑞王都没有这么锋芒毕露过。

    当天晚上，桑语再一次借着头疼，用了安神香。

    侍卫们往里一看，“王爷，是箱子。”

    桑语垂下头，遮住眼里的思绪。

    桑语带着护卫钻进洞里，左转右转，不一会儿就走到一处拐弯处，指着凸出来的石壁道，“就是这个。”

    可此时的他，清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苍白无力，眼中蕴含着咳嗽带来的生理性泪水，眼尾泛红，多了一丝旖旎的病态之美。

    但两人同是心机深沉之辈，他们早已习惯了把真实情绪，藏在一层又一层的厚茧之下，露出来的只不过是他们想叫人知道的表层，或者某一层。

    闭着眼睛，她脑海里却回忆起刚刚绯色的一幕，霞光下，俊美的青年仿佛易碎的玻璃，晶莹剔透惹人叹服。

    瑞王都有点无语，桑疾这密室设计的，是自己也不打算起出来吧？

    “弄上来。”瑞王吩咐道。

    没打扰因为药物，而睡得格外香甜的李石家的，桑语悄悄下了床，打开院门，绕过一些建筑，来到庄子的后山。

    桑语露出感激的微笑，“那就多谢王爷了。”

    可桑语绝对无法把他当成弱者，因为那眼中的气势惊人，傲骨天成，以及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无情，都显示这是一位掌握生杀予夺的上位者。

    只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又突然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

    有这个必要吗？

    借着一些随手能得到的材料，把木床靠背那撬过的痕迹掩饰了去，另外，用木榫结构把那块木板彻底封上了，除非直接把木床拆了，不然是轻易发现不了那背后另有乾坤。

    这个庄子建在山上，后面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平台，再过去就是悬崖，从这里看日出，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处的天际线。

    因此，那么复杂和惺惺相惜的情绪一闪而过，两人在太阳出来之前，又变回了那个温润的瑞王和倔强聪慧的桑小姐。

    在有人力的情况下，再大的困难都不叫困难，所以半个时辰后，这大大的石块就被移开了，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病的不是自己一样，“也没什么，只不过疼得睡不着而已，习惯了。”

    桑语歪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节奏，随即心满意足地吹灭蜡烛，陷入了沉沉的梦想。

    “这样，如果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和我提。”瑞王眨眨眼，显示出一点调皮的神采，“你知道的，像我这样的病秧子，什么都不多，就药材最多，大内皇宫都比不上哦。”

    桑语也没有说什么，就好像自己也没意思到这一点一样。

    什么温润清雅的王爷，都只不过是他低调的伪装。

    这样的美人，真是世间少有。

    似乎是觉察了她的为难，瑞王有风度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道安神香对桑小姐是否有用？这两天休息得可好？头疼不是小事，小姐也莫要讳疾忌医。”

    这是一人多高的大石块，竖立在石壁前，石块呈椭圆形，圆润光泽，一头扎在洞里，不仔细观察会以为下面被削平了，才能竖起来。

    桑语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是真不会安慰人，于是顺势道，“非常好，我这两天睡得不错，也不头疼了。之前大夫说过，我这头疼的毛病暂时没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然而她才跨出一步，就听到了瑞王略带沙哑，平静而虚弱的嗓音，“桑小姐，可是我打扰了你欣赏日出的心情？”

    桑语站在瑞王不远处，看着他随手拿出一本，然后随意翻看了几页，就放下了，“都带走。”

    第二天清晨，她很早就醒了，在霞光尚未来得及出现在天际的时候，梧桐山上还寂静得可怕，她就没了睡意。

    就好像桑语明明异常防备这个心思深沉，却表现温文尔雅的瑞王，可在这一刻，因为相同的心理，她生出了相惜的感觉。

    趁着下人还没有醒来，桑语原路返回，推开自己的房门，悄悄躺回床上，做出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虽然桑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懂这些，但就是在她想做的时候，这些方法自然而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可这一天的日出，在两人的记忆里，都烙印下浅浅的痕迹。

    庄子上的假山并不大，也不够精巧，只是用梧桐山上奇形怪状的石头堆积雕刻而成，带着天然的自然之气。

    桑语转身，不想打扰瑞王的安静，再加上现在她身边和瑞王身边都没有人，这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男女之别。

    两人就此分开，谁也没说账本的事。

    之前这位王爷伪装得十分好，虽然她已经看透了一部分，两人心照不宣地演着戏。

    明明打从内心深处的厌世，已经逐渐蔓延她整个心里，却还在坚持着，只为了老爸那一句活着。

    桑语顿了顿，上前行礼，“见过王爷，恐是我打扰了王爷的清静。”

    不过也让她对于这位瑞王，多了不少好感。

    桑语：……

    而这位瑞王，似乎也是这样，明明对治病表现出可有可无的态度，却依然听话地看大夫喝药。

    “清静。”瑞王低低笑了一下，随即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激烈的程度，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这话简直是在明晃晃指出，你比我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吧？

    瑞王笑了，多了几分真切，难得看到这位坚强到倔强的桑小姐，露出这副小女儿娇态，这让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这就更简单了，那些箱子的盖子上都有拉环，用东西吊上来就是。

    这是难得的风情，仿佛一夜之间，高洁清雅的君子，就变成绯色天然的伶人。

    一种不可言说的缘分，似乎就此达成。

    她鼓了鼓嘴，显出几分气恼，“我那是没办法。”

    “您生病了应该请大夫的。”桑语踌躇了一会儿，才把不该出自她之口的劝谏说出了口。

    人真的很奇妙，相似的人总能觉察出同类的气息。

    桑语心里一惊，正要开口试探，和接触到瑞王意味不明的眼神，瞬间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瑞王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重新扬起笑意，甚至还带上了调笑的口吻，“这话从桑小姐嘴里说出来，倒叫我惊奇。我还以为冒着生病翻案，之后又马不停蹄的举办丧事，送父兄回姑苏的桑小姐，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呢。”

    于是他颇为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从小到大的毛病了，太医和民间的大夫都看了不少，也只能维持这不死不活的样子。”

    孤独太久的人，总有那么一刻，想要找一找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