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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直起腰,捡起自己搭在沙发上的睡衣睡裤和浴巾,语气一如往常:“我去洗了。”

    似乎是困,但闭上眼睛又睡不着。她窝在副驾驶位上眯着眼睛闭目养神,陷入一种半睡半醒之间的微妙状态。

    车门打开后外面潮湿新鲜的空气涌进来,转瞬间冲散了车内的荷花气味。洛泱脑子昏昏沉沉,很快也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弯腰跳下车后原地跺了跺脚,看着自己站满泥巴点的鞋子,不由得‘噫’了一声。

    车子开动起来后,内部空间很快就变得暖和起来。洛泱习惯性的趴在车窗上往外看,远处商业街的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在暮色中,灿烂更胜星河。

    咔哒——

    回应她的,是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她扭过头去,只能看见浴室门上贴着的猴子大闹天宫的贴纸,被灯光照得发亮。

    洛

    当袖子完全放下时,有两片混合泥沙的绯红色娇柔花瓣落了下来,掉在地板上。哪吒垂眼看向花瓣,很快便认出那是西府海棠;他记得路上红灯停车时,窗外确实有一株西府海棠,或许是那时候飘进来的花瓣。

    哪吒俯身凑近她的脸,呼吸掠过她面颊,有些干燥却又格外柔软的唇贴了贴洛泱嘴角。

    哪吒打开车门的瞬间,洛泱飞快的溜上去,反手关上车门。关完车门收回手时,洛泱看见自己袖子在车门把手上蹭下一行泥水痕迹。

    海风变得更冷了,吹得人都有些站不稳。

    从哪吒旁边走过去时,洛泱仰起脸好心提醒:“我洗完了,哪吒你也快去……”

    洛泱:“……啊?”

    她的眼睛里好似也落进了浴室里的水汽,眼瞳比平时都更柔软更水光粼粼,边擦头发边走,仍旧在哼歌,调子零零碎碎,声音婉转动听。

    绿化带里种了一颗西府海棠,眼下已经不是花期,但海棠树的枝头还挂着零零落落的红花。洛泱摇下车窗,手扒着缓慢降下的车窗玻璃边沿——细雨轻飘飘从外面洒进来,落到她脸上。

    “……红灯要结束了,别淋感冒。”

    即使如此,在喊出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的瞬间,哪吒仍旧有种心惊肉跳的恐惧感。他捏了捏自己眉心,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洛泱‘唉’了一声,把脑袋缩回来,关上车窗,打了个哈欠。车厢内部暖气开得很足,即使刚才开窗散去一些,窗户关上后很快又重新暖和起来。

    洛泱瞪大眼睛,没说完的话直接消失在喉咙里。

    她眯着眼,视线被雨淋得有点模糊。哪吒侧身抬手,手掌撑着洛泱旁边的车窗框,帮她挡住了一部分雨。

    哪吒有点意外洛泱居然也会问自己师父——但洛泱问了,他便回答,语气一如往常:“是很好。”

    她骤然鲜活了起来,确确实实是活着的,就在他眼前。

    水流声,断断续续婉转的曲调,衣服被放下又折起的窸窣声,哪吒低垂眼睫,看着自己手臂肌肉绷紧时跳起的青筋。

    哪吒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开车。

    哪吒:“会困吗?”

    路灯昏黄,微雨金橙。

    灯光从那株西府海棠的枝叶缝隙间落下来,花枝被夜风晃动,枝头开放到极盛的海棠花被摇散,几片花瓣落进车内,落到洛泱簇白的衣服上。

    哪吒:“嗯?”

    哪吒知道的,他认识洛泱那么久,听过很多次洛泱唱歌。

    洛泱看着哪吒手里鼓鼓囊囊的折叠袋,沉默片刻后,忍不住问:“你师父是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啊?”

    一连数次吸气和呼气,确认自己情绪平静下来之后,哪吒才抿着唇凑过去推了推洛泱肩膀——原本安静躺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的少女,被推醒后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坐起来。

    荷花的香气骤然浓郁起来,轻易便压过了沐浴露的气味。

    洛泱捂着自己嘴巴连打好几个喷嚏,揉了揉自己鼻子,表情茫然:“为什么……”

    只有一瞬,不足三秒,哪吒的嘴唇温暖又柔软,眼睫落下的阴影不断颤抖。

    因为装得太多,洛泱反而有点拎不动了,拢起口袋里不由的蹙眉发愁。但她也没有发愁多久,眉头才刚皱起来——哪吒便已经收起铁铲,单手拎走她怀里的折叠袋,神态轻松得像是拎了一袋棉花似的。

    哪吒侧过脸,看向洛泱:她换了套印满羊驼的棉质睡衣和长睡裤,头发包在干发帽里,但还有几缕没有撩起来的头发落下来,紧贴着她苍白的脸颊,脖颈,微微泛着粉的耳朵。

    山鬼的嗓音都很好听,它们是大山偏爱的宠儿,天生就有百灵鸟一般宛转悠扬的歌喉,无需刻意学习就能轻松唱出悦耳的调子。

    洛泱正把脸贴在车窗上看风景,忽然一滴雨水砸在车窗玻璃上,溅起一朵水花。她愣了愣,眨眼,随即有更多的雨滴砸落车窗,噼里啪啦,响起一连串密集的声音。

    浴室隔音效果一般,隐约的哼歌声从里面传来。没有歌词,断断续续的调子,可见声音的主人唱得很随意——但是好听。

哪吒效率就比洛泱快多了,三两下就把附近埋着的珠宝金玉全部挖出来,装了满满一袋子。

    天色更暗,傍晚好似在这短短几秒被偷走,将黑夜挂上天幕。烟雨朦胧之中,远处霓虹灯闪烁。

    他转头喊了声‘洛泱’,旁边的人没有应。哪吒眉心一跳,心脏突突的,整个人都绷紧起来;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轻松视物,故而专心去看时能清楚看见副驾驶上躺着的人胸口还在正常起伏。

    从这边到三太子庙需要一段距离,被堆在后座的金玉宝石随着车子细微的起伏而互相碰撞,在车载暖气喷出的气流声中又掺杂进零落的叮当声。

    浴室里很快响起了水声,哪吒坐在地板上,垂着眼不急不缓的放下自己卷起的衣袖。

    哪吒绕到后面拿了装满宝石的折叠袋,重新走回洛泱身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他脚步比平时快,洛泱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但是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哪吒又自己放慢脚步了,并且速度恰到好处的和洛泱平时走路的速度同频。

    车子一路开回三太子庙,车厢内部不少地方都零星沾着滩涂上粘带回来的泥巴。

    恰好红灯,车流稍止,哪吒停了车,洛泱那边车窗紧挨着路边。

    洛泱疑惑:“为什么车子里荷花味儿这么浓啊?”

    两人回到海堤上时,太阳已经逐渐西沉,天空被渲染成火焰燃烧一般的瑰丽紫红色。

    哪吒没有在车子里放香水的习惯——就连这辆车子他也不是常开。但车子里的气味并不难闻,淡淡的荷花香气沁人心脾。

    上都脏兮兮的,回三太子庙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洗澡。

    哪吒瞥她一眼,身子擦过她眼前,半跪在扶手箱上帮洛泱开了车门。

    洛泱所学会的,第一首符合人类对‘歌’的概念的曲子,还是哪吒教的。

    哪吒并不是那种会心疼车子的人,发了短信让维修管理的人稍后过来清理车子后,便熄火拔车钥匙——内部灯源关掉后,车厢内骤然陷入一片昏暗。

    洛泱回神,后知后觉感到了冷,不自觉抱住了自己胳膊。

    浴室门开了,潮湿水汽带着粘稠的香气,是庙祝帮忙买回来的沐浴露,气味很干净,像是荷花香,又不太像。

    明明已经失忆了,但她还会唱那个调子。即使没有歌词,只是零星几个词调,哪吒也听出来了。

    下雨了。

    洛泱:“……那没事了。”

    泱摇头。

    洛泱原本觉得自己吹了点夜风脑子挺清楚的,但是车窗关上后脑子里又有点晕晕乎乎的。

    两人身

    哪吒:“挖完了。”

    她盯着那行泥水痕迹愣了会,旁边哪吒已经放完折叠袋,也上车了;车载暖气开启,温暖的气流喷发出来时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哪吒说自己无所谓,让洛泱先去洗——浴室在客厅,房间里没有浴室。又或者说,在洛泱来之前,哪吒一直是独居,并且毫无他人会入住自己领地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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