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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条是忍辱蛰伏。”伺机而动。
可惜早早病故,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
该削的削了,该退的也退了。
见孙子来了,对他微微颔首。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又打得玉兰枝颤花摇,僮儿打起伞:“公子,您就拿着手炉子罢,身子要紧。”
“孙儿明白了。”
裴观还记得祖孙俩的这场谈话,也记得最后祖父为他选定了林家女。但他当时并不能全然明白祖父的苦心。
裴家堪堪自保,再无余力救人。
书房后室烧着两个碳盆,裴如棠躺在摇椅上,腿上盖一条羊毛褥,怀中抱着手炉,还觉得春寒侵骨。
雨丝扑面,他并不伸手拭去,一任急雨顺着眉梢往下。
裴观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他压根不觉得冷。
裴观微诧,这一句,上辈子祖父并不曾对他说过。
今岁玉兰又到盛时,无人摘折,玉瓣锈地。
只有贴身侍候的人最能知道其中变化,喝的茶,吃的菜,素日里穿的衣裳,就连熏的香都不同了。
“子慕,忧伤肺,思伤脾,你身子才刚好,万不可再过于忧心了。”裴三夫人口中虽劝,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原还怕他书生意气,压着他娶,不如让他心甘情愿的娶。
太子和齐王争了十数年,十二皇子异军突起。
裴如棠握住孙子的手:“我去之后,族中这些人该打发回老家的就回老家,该容让的容让。” 握着他的手使一使劲:“不要手软,不要拘泥。”
裴三夫人神色一黯,她极喜欢宁氏,可宁父获罪下狱,也不知是要杀头还是要流放。
裴三夫人一时无言,儿子应当是极喜欢宁氏的呀?
京城无人不知裴家这两株阆苑羽衣仙,每岁花时,裴府总会摘下玉盏分送亲友。
林氏病故的时候,母亲很是伤心。
也确如祖父所言,他虽留下遗命,但依旧生出许多祸端。
“祖父有什么事都交待给我来办,且安心养病罢。”
城破之前,公子骤然病倒,病势汹汹,梦中还不住说着听不懂的糊话,把老夫人急得昏死过去。
裴观沉眉敛目,转过月洞门去。
太仆寺少卿,四品官。自己的儿子少年探花,前途无量,前头的宁家是什么底蕴,这个林家……原先怕是根本无官无职。
裴观一脚踏在满地玉兰瓣上,行过“克嗣徽音”的匾额,疾步走进祖父书房内。
“是此番新进京来的,林家。”
建安坊这一路过去,隔几家便能见到贴着抄家的白条。
他这个孙子,自来极看重读书人身份,先头的宁氏又是打小看好的人选,门第品貌才情,样样都是天作之合。
裴三夫人见儿子神色如常,还当他为了让她安心,在极力抑制。
裴观赶紧奉上清茶,又捧起水盂送到祖父口边接痰。
裴如棠缠绵病榻多时,早已身似朽木,面如枯叶。低头闷咳几声,喉中痰意难尽。
他已然记不得林氏的相貌了,只记得林氏不擅文墨,但她治家有方,母亲就曾夸过她好几回。
“子慕,万般都是命,你若实在放不下,咱们使人疏通疏通……”裴三夫人急起来。
娶了林氏之后,许多年中他都时不时会想起宁尔清,但林氏病故之后,他就再没想起过了。
其实他不必非选林氏,祖父将差不多的人选都算在内了,这些人后来是升是贬,官居几品,他自有本帐。
三十六岁死,他的悼词中该用“宝剑光沉”“风催椿萎”。
真是太可惜了。
“是该疏通,我来想法子,母亲不必担心。”
再睁开眼,回到未出仕时。
但见裴如棠精神一振,他睁开眼,看着孙子缓缓颔首:“你明白了。”
裴观大病一场,重回年少,一睁眼就回到裴家风雨飘摇的时候,他正有太多的遗憾要弥补。
是谁下手?太子的人?
比起别家,裴家已是大幸。
裴观大病初愈,脸色微白,披着件石青斗蓬大踏步走在前面。
“早知今日,便不该让你应试。”
裴三夫人正在房中等儿子,裴观一进门,她站起来:“怎么还淋了雨?”赶紧让小丫鬟送上巾帕,“快,快喝盏姜茶,祛祛寒气。”
迎娶林氏之后,他就出仕了。可因为裴家在先帝时就拥嫡皇子上位,一直不受新帝信任,得不到重用,在冷衙门里苦耗光阴。
旧皇帝跟前的探花郎有什么用?连主考官都下狱了,座师无人,同窗四散,独木难支。
“母亲在说什么?”裴观不解。
裴观刚要躬给祖父行礼,裴如棠沉声道:“你过来。”
裴如棠见孙子默然,喉间一响,吐出口浊气:“咱们家眼下有两条路可走,你可知是哪两条?”
裴观一点也没犹豫,点头应是:“那是自然,交给母亲,我很放心。”
但再看一次,林氏也依旧是最佳选择。
雨越下越大,书僮不敢催促,他打小就侍候公子,平日也敢玩笑两句。可这回公子病好之后,脾气都变了,眉目冷冽,不苟言笑。
这是祖父临终之前给他的试炼,但他当年没能通过,祖父必是心灰丧气,很快就撒手离世。
一家子人都怕裴老爷此时撒手。
但他当年心高气傲,处处被人耻笑探花郎娶了马夫的女儿,与林氏并不相偕,白费祖父一番苦心。
一张雪浪笺上,三五个名字。
“要是你爹还活着……”裴如棠徒然一叹。
简直就像,就像换了一个人。
两家虽未定亲,但也只差走个行式了。要不是因为守父孝,宁氏已经进门,可若宁氏真进了门,裴家有这门姻亲,只怕又要再脱一层皮。
正想得出神,胸中一阵滞闷,垂头咳嗽两声。
嗡声道:“你与宁家的亲事不成了,这些是我替你选中的,你自己择一个。”
小厮提灯追着他照路,书僮松烟抱着手炉赶上,一行人在夜中疾走,谁也不敢出声。
年十六点探花,二十六才谋职外放,三十六岁死在任上。
裴观口中的明白,不是一时的明白,而是到他中年,才明白祖父临终之前,在棋盘上留了个活子。
裴观心中掐指,十二皇子这会儿应当开始学说话了。
“林家?”短短半年,裴三夫人鬓边已添银丝,她想了许久也没起这家人来,“哪个林家?”
“说哪一家?”若有了人选,还得她来操办。
“祖父叫我去,是论婚事的。”
而这张纸上的人,旁的暂且不论,只论门第,没一个堪与裴家相配。可如今孙辈中最拔尖的人材,也只能在这里头挑。
他接过碗去一饮而尽,裴三夫人还怕儿子辣了嗓子,把蜜饯果子推过去:“外头,是不是已经安定了?”
“我选林家。”
“你?你方才没想尔清吗?”
老夫人和夫人都说公子这是经过事,更有大家风范了。
方才来时,疾步而行,回去的路却走得极慢。
老爷子眼看穆王壮大,上表辞官,闭门谢客,又替两个儿子谋外任当闲差,大撒银钱,这才勉强保全家族。
裴观点点头:“儿子明白。”他根本不知母亲在说宁氏,只一心回想这几年发生的事。
等到明白过来,也已经走了许多弯路。
亲手喂完药,扶祖父睡下,他才从书房中出来。
如今清贵不贵,新贵才贵。
“娘不必担心,外头差不多安定了。”余波难平,新帝在未来十数年都还在算旧党的帐,安定?哪有这么容易安定。
裴如棠阖上眼:“你选一个罢。”
裴观恍然,他已经很久没想到过这个名字。
等到城中日渐安稳,公子的病还不好,就又都在暗暗猜测,难道裴家预备要发两次丧?那可真是倒了横梁又倒金柱。
裴三夫人明白了,是新贵。
裴观伸手接过,捏着那张纸笺,粗扫一遍,林氏的名字藏在其中。
裴三夫人为儿子抱屈,但怕触动儿子的伤心事,硬生生忍住,咬牙道:“进了咱家的门,娘自会好好教导她,让她能担得起裴家妇。”
好不容易投效齐王,才某职外放。
裴观抬眉:“第一条是辞官还乡。”退居田园,或可保得几日太平。
妇人本就该在后宅安享太平。
下人们先是怕主家获罪,要被拉出去发卖。
裴观反握住祖父的手。
但裴观不想吓到亲娘,何况前头的事,自有男人顶着。
他从没有心绞症,怎么那夜一杯茶后,心如刀剜,倒下时,四周竟无一人。
“太仆寺少卿林家。”还未任命,但他这位岳父确实是官任太仆寺少卿,后来又被调去行太仆寺,专管军马。
“那你祖父叫你去是说什么?他身子如何?好些了么?”家中人人噤若寒蝉,大爷二爷被夺了官,老四老五在外任官,暂时还没消息传来。
裴如棠摇头不用,伸手拉开枕边格扇,取出一张纸笺。
裴家堂前有两株百年玉兰,花开时玉盏万朵,如月中堆雪。m.aihaowenxue.com
裴观接过手炉,他掌心烫得很,不止掌心烫,浑身上下一股热劲难散。
“当然是在说尔清了。”说到宁尔清的名字时,裴三夫人放缓了声调,唯恐触及儿子心事。
] “第二条是忍辱蛰伏。”伺机而动。
可惜早早病故,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
该削的削了,该退的也退了。
见孙子来了,对他微微颔首。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又打得玉兰枝颤花摇,僮儿打起伞:“公子,您就拿着手炉子罢,身子要紧。”
“孙儿明白了。”
裴观还记得祖孙俩的这场谈话,也记得最后祖父为他选定了林家女。但他当时并不能全然明白祖父的苦心。
裴家堪堪自保,再无余力救人。
书房后室烧着两个碳盆,裴如棠躺在摇椅上,腿上盖一条羊毛褥,怀中抱着手炉,还觉得春寒侵骨。
雨丝扑面,他并不伸手拭去,一任急雨顺着眉梢往下。
裴观只觉得心头有火在烧,他压根不觉得冷。
裴观微诧,这一句,上辈子祖父并不曾对他说过。
今岁玉兰又到盛时,无人摘折,玉瓣锈地。
只有贴身侍候的人最能知道其中变化,喝的茶,吃的菜,素日里穿的衣裳,就连熏的香都不同了。
“子慕,忧伤肺,思伤脾,你身子才刚好,万不可再过于忧心了。”裴三夫人口中虽劝,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原还怕他书生意气,压着他娶,不如让他心甘情愿的娶。
太子和齐王争了十数年,十二皇子异军突起。
裴如棠握住孙子的手:“我去之后,族中这些人该打发回老家的就回老家,该容让的容让。” 握着他的手使一使劲:“不要手软,不要拘泥。”
裴三夫人神色一黯,她极喜欢宁氏,可宁父获罪下狱,也不知是要杀头还是要流放。
裴三夫人一时无言,儿子应当是极喜欢宁氏的呀?
京城无人不知裴家这两株阆苑羽衣仙,每岁花时,裴府总会摘下玉盏分送亲友。
林氏病故的时候,母亲很是伤心。
也确如祖父所言,他虽留下遗命,但依旧生出许多祸端。
“祖父有什么事都交待给我来办,且安心养病罢。”
城破之前,公子骤然病倒,病势汹汹,梦中还不住说着听不懂的糊话,把老夫人急得昏死过去。
裴观沉眉敛目,转过月洞门去。
太仆寺少卿,四品官。自己的儿子少年探花,前途无量,前头的宁家是什么底蕴,这个林家……原先怕是根本无官无职。
裴观一脚踏在满地玉兰瓣上,行过“克嗣徽音”的匾额,疾步走进祖父书房内。
“是此番新进京来的,林家。”
建安坊这一路过去,隔几家便能见到贴着抄家的白条。
他这个孙子,自来极看重读书人身份,先头的宁氏又是打小看好的人选,门第品貌才情,样样都是天作之合。
裴三夫人见儿子神色如常,还当他为了让她安心,在极力抑制。
裴观赶紧奉上清茶,又捧起水盂送到祖父口边接痰。
裴如棠缠绵病榻多时,早已身似朽木,面如枯叶。低头闷咳几声,喉中痰意难尽。
他已然记不得林氏的相貌了,只记得林氏不擅文墨,但她治家有方,母亲就曾夸过她好几回。
“子慕,万般都是命,你若实在放不下,咱们使人疏通疏通……”裴三夫人急起来。
娶了林氏之后,许多年中他都时不时会想起宁尔清,但林氏病故之后,他就再没想起过了。
其实他不必非选林氏,祖父将差不多的人选都算在内了,这些人后来是升是贬,官居几品,他自有本帐。
三十六岁死,他的悼词中该用“宝剑光沉”“风催椿萎”。
真是太可惜了。
“是该疏通,我来想法子,母亲不必担心。”
再睁开眼,回到未出仕时。
但见裴如棠精神一振,他睁开眼,看着孙子缓缓颔首:“你明白了。”
裴观大病一场,重回年少,一睁眼就回到裴家风雨飘摇的时候,他正有太多的遗憾要弥补。
是谁下手?太子的人?
比起别家,裴家已是大幸。
裴观大病初愈,脸色微白,披着件石青斗蓬大踏步走在前面。
“早知今日,便不该让你应试。”
裴三夫人正在房中等儿子,裴观一进门,她站起来:“怎么还淋了雨?”赶紧让小丫鬟送上巾帕,“快,快喝盏姜茶,祛祛寒气。”
迎娶林氏之后,他就出仕了。可因为裴家在先帝时就拥嫡皇子上位,一直不受新帝信任,得不到重用,在冷衙门里苦耗光阴。
旧皇帝跟前的探花郎有什么用?连主考官都下狱了,座师无人,同窗四散,独木难支。
“母亲在说什么?”裴观不解。
裴观刚要躬给祖父行礼,裴如棠沉声道:“你过来。”
裴如棠见孙子默然,喉间一响,吐出口浊气:“咱们家眼下有两条路可走,你可知是哪两条?”
裴观一点也没犹豫,点头应是:“那是自然,交给母亲,我很放心。”
但再看一次,林氏也依旧是最佳选择。
雨越下越大,书僮不敢催促,他打小就侍候公子,平日也敢玩笑两句。可这回公子病好之后,脾气都变了,眉目冷冽,不苟言笑。
这是祖父临终之前给他的试炼,但他当年没能通过,祖父必是心灰丧气,很快就撒手离世。
一家子人都怕裴老爷此时撒手。
但他当年心高气傲,处处被人耻笑探花郎娶了马夫的女儿,与林氏并不相偕,白费祖父一番苦心。
一张雪浪笺上,三五个名字。
“要是你爹还活着……”裴如棠徒然一叹。
简直就像,就像换了一个人。
两家虽未定亲,但也只差走个行式了。要不是因为守父孝,宁氏已经进门,可若宁氏真进了门,裴家有这门姻亲,只怕又要再脱一层皮。
正想得出神,胸中一阵滞闷,垂头咳嗽两声。
嗡声道:“你与宁家的亲事不成了,这些是我替你选中的,你自己择一个。”
小厮提灯追着他照路,书僮松烟抱着手炉赶上,一行人在夜中疾走,谁也不敢出声。
年十六点探花,二十六才谋职外放,三十六岁死在任上。
裴观口中的明白,不是一时的明白,而是到他中年,才明白祖父临终之前,在棋盘上留了个活子。
裴观心中掐指,十二皇子这会儿应当开始学说话了。
“林家?”短短半年,裴三夫人鬓边已添银丝,她想了许久也没起这家人来,“哪个林家?”
“说哪一家?”若有了人选,还得她来操办。
“祖父叫我去,是论婚事的。”
而这张纸上的人,旁的暂且不论,只论门第,没一个堪与裴家相配。可如今孙辈中最拔尖的人材,也只能在这里头挑。
他接过碗去一饮而尽,裴三夫人还怕儿子辣了嗓子,把蜜饯果子推过去:“外头,是不是已经安定了?”
“我选林家。”
“你?你方才没想尔清吗?”
老夫人和夫人都说公子这是经过事,更有大家风范了。
方才来时,疾步而行,回去的路却走得极慢。
老爷子眼看穆王壮大,上表辞官,闭门谢客,又替两个儿子谋外任当闲差,大撒银钱,这才勉强保全家族。
裴观点点头:“儿子明白。”他根本不知母亲在说宁氏,只一心回想这几年发生的事。
等到明白过来,也已经走了许多弯路。
亲手喂完药,扶祖父睡下,他才从书房中出来。
如今清贵不贵,新贵才贵。
“娘不必担心,外头差不多安定了。”余波难平,新帝在未来十数年都还在算旧党的帐,安定?哪有这么容易安定。
裴如棠阖上眼:“你选一个罢。”
裴观恍然,他已经很久没想到过这个名字。
等到城中日渐安稳,公子的病还不好,就又都在暗暗猜测,难道裴家预备要发两次丧?那可真是倒了横梁又倒金柱。
裴三夫人明白了,是新贵。
裴观伸手接过,捏着那张纸笺,粗扫一遍,林氏的名字藏在其中。
裴三夫人为儿子抱屈,但怕触动儿子的伤心事,硬生生忍住,咬牙道:“进了咱家的门,娘自会好好教导她,让她能担得起裴家妇。”
好不容易投效齐王,才某职外放。
裴观抬眉:“第一条是辞官还乡。”退居田园,或可保得几日太平。
妇人本就该在后宅安享太平。
下人们先是怕主家获罪,要被拉出去发卖。
裴观反握住祖父的手。
但裴观不想吓到亲娘,何况前头的事,自有男人顶着。
他从没有心绞症,怎么那夜一杯茶后,心如刀剜,倒下时,四周竟无一人。
“太仆寺少卿林家。”还未任命,但他这位岳父确实是官任太仆寺少卿,后来又被调去行太仆寺,专管军马。
“那你祖父叫你去是说什么?他身子如何?好些了么?”家中人人噤若寒蝉,大爷二爷被夺了官,老四老五在外任官,暂时还没消息传来。
裴如棠摇头不用,伸手拉开枕边格扇,取出一张纸笺。
裴家堂前有两株百年玉兰,花开时玉盏万朵,如月中堆雪。m.aihaowenxue.com
裴观接过手炉,他掌心烫得很,不止掌心烫,浑身上下一股热劲难散。
“当然是在说尔清了。”说到宁尔清的名字时,裴三夫人放缓了声调,唯恐触及儿子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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