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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结账。”

    左侧写沈氏,

    沈长安凭着记忆摸索着探进木丛里,很快就看不见人了。

    当初的沈默以作战骁勇,杀敌破众为名,平叛过襄阳王等人的叛乱,又在西部垂边做了八年太守。杀敌十万,降敌四万,扩土开疆,在北临西沿都留下了一段不可灭的神话,后由先帝所赐封地授为护国大将军。

    昔日盛名满华的将军,如今成了人言可畏的刀下亡魂。

    “乖一点,沈长安。”

    “哎呦,各位客官,嘴上小心,我这是小本生意。”店家在旁直流冷汗,生怕这些人招来官兵。

    之后她寻了一处路边摊,想要填充饱腹欲。

    这时出任务回来的暗一,冲他四下打量一番颇为意外:“看来你没跟她进东云亭。”

    一直走到长廊,暗十三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父亲赐给她的名讳,就这样明晃晃的被挂在卖身契上。

    暗一面无表情道的说“但凡跟进去的人,没一个能逃出沈长安的毒手。”

    不知声嘶力竭了多久,秦府才开门。

    沈默三十岁只育有一女,苦于没有继承人的沈府在众多眼线下岌岌可危,兵权在手锋芒无处可避。

    出了府,沈长安直奔南阳街最大的典当行,把平日里秦衍舟赐的宝贝全部置换成了纸钱,揣的兜里姑囔囔的才作罢。m.gudengge.com

    “秦衍舟你骗我!”

    “秦衍舟!”她大叫着,“你说过会护我沈家上下平安,我才会跟你入府的,你言而无信!”

    “公子,您的馄饨。”

    东云亭的小道直通山脉,被非议的沈长安就那儿,在纸钱填满的火光里喝着从王府揣走的烈酒。

    分不清悔恨之意那个更重,沈长安无力地磕在地上,伸手去抓秦衍舟的脚踝。

    突然“啪”的一声打断了他,只见那后桌的郎君冷若冷霜站起来,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出声。

    再眨眼,秦衍舟已经来到跟前。

    她跪正的身子正冲着两个其貌不扬的土堆,本是留石碑刻墓志铭的地方,却竖插着两块木牌:

    一直到沈默四十五岁时,沈家才迎来新子。

    “就是!说不准人家真想当皇帝呢。”

    右侧写沈家军。

    “谁?”暗十三不明所以。

    他竟然差点就没命了。

    “你一说还真是,当年沈家造反的事情可谓轰动一时,刑场上挤满了人,血溅三尺,相当的吓人……”

    沈长安也确实随了这个名字,好强好胜,不愿跟寻常女子一样学四德尊女工,学着一身男儿本事,流窜在战场上杀敌。

    沈家上下,军营上下,从西部厮杀直边境,死伤少矣,却没逃得过这半大的上京。

    直到人走远了,这些人才松口气,唯有拿着钱的掌柜还有些后怕。

    此时的淮南王府,暗十三正跪在书房把今天所见所闻汇报给主子。

    秦衍舟久不作声,这让暗十三有些忐忑。他第一次出任务跟着沈长安,传闻的瘟神,到现在还自作主张办事,很怕丢了脑袋。

    遂愿天下太平,佚名长安。

    “沈将军可是个大善人呢,家眷孟氏也是温良娴淑,祖上三代都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可惜到这辈儿就全都没了。”

    她又想起了秦衍舟的脸,话里话外的假人慈,他就是吃准了今天这个日子,才在早上就折腾她一回。

    过后,她照旧买好黄草纸,金纸铜钱,另外拎着两条用金银箔叠成的元宝锞子,用线穿成串,下边还缀一彩纸穗。

    沈长安把酒倒向火里,瞬间火势朝天,红艳艳的火光仿佛要冲破天际。

    四个男仆桎梏一个伤患,轻而易举。

    她站在街头,左右都是人,可谁都不知道她同沈府的关系,也无人在意叛贼将军的真伪。

    他好像被那公子瞪了一眼。

    人都说可惜了,不是男子,没法随父出征,也不会继承袭位。

    沈长安浅一脚重一脚的走在街上,感觉刚才浅尝的暖流彻底变了味。

    直到逐年廿二月,沈家覆灭。

    平日里的远亲近邻,如今都避犹不及。

    思及,沈长安打了个冷颤。

    沈长安沉声道,挥袖间露出桌上的铜钱。

    直到视野开阔,望见一朱红色木亭,那木亭掉了色露出褐色的木框,写着东云亭三个字,四侧杂草半尺深,遮蔽了临近的石头路。

    “…造孽啊……”

    “沈家可是罪臣……”

    那时的沈长安刚刚治好断筋之痛,手脚还不是很灵活,她拼命的赶去刑场,却连个完好的尸首都没有。

    “嘘,人死都死了,你们还在讨论什么?”

    ——

    ——

    小二哥端着热汤过来,皮薄馅大的馄饨晶莹剔透的躺在里面,个个裹满了汤汁,香的很。

    孕期里孟氏经常礼佛诵经,就连常年征战杀敌的沈默也暗自吃素食,他们把沈府的未来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成为秦王府的奴仆,沈长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沈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了吗?”

    直至五年前,由沈将军府传出密报,沈默伙同其副手,率西部饲养的私兵想要起兵造反,被先帝一只谕告拿下。

    “姑娘提着东西进了东云亭,属下怕跟太紧了会被发现就先回来跟您禀报。”

    但这次秦衍舟却格外开恩,只道:“不用再跟了。”就挥挥手让他出去。

    秦衍舟华服加身,站在门里,身边奴仆递过一份卖身契,底端赫然写着沈长安几个大字。

    确实,就因为跟踪沈长安的暗卫时常更换所以才轮到排行十三的自己,此时猜想那些暗卫惨状,暗十三不免涌起一阵后怕。

    “沈家没了。”

    这让她不得不回想那个雨夜,她从淮南王府受刑回家,只得到了沈氏夫妇的衣物还有那枚沈家令牌。

    沈长安急火攻心,几次摇摇欲坠的身影,又靠着旁人的牵制而强撑着。

    “沈家没了。”

    但沈府却很快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由沈默亲自给孩子题名——沈长安。

    沈长安每次挣扎,得到的都是重重跌在地上,不多时贴地的右脸已经印上一些细沙,黄色的泥水从额头流下。

    “今天不就是沈家灭门的日子?”

    许是深秋作怪,馄饨铺子很快就满座了,各式各样的人围坐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有人开了话头,其他人也压着声凑过来。

    她被拦在门口,倾盆大雨落在身上,砸的她快要张不开眼睛。

    “多谢。”

    沈长安被当做一条狗一样养在淮南王府,自此自生自灭。

    全家上下二百余人,只剩了两个。早就嫁做人妇的长女,还有被淮南王擒下的“小儿子”。

    沈长安不动,手上越发用力,无处宣泄的情绪仿佛吞没了她,让她无处可逃、毫无办法。

    沈长安浅尝了一口汤,瞬间暖意散到四肢,连带着今日的酸意都消了不少。

    沈长安作势要冲过去,却被迎面而来的奴仆压在地上,还未痊愈的身子撞近积水里,险些昏了过去。

    她一身素衣白裳,长发高束,委身在木桌旁,活脱脱一个俊郎模样。

    就像有异物卡在嗓子眼,直泛恶心。

    她记得秦衍舟是这样说的。

    那就是沈长安。

    太平盛世,百里长安。

    “要我说是他家功高盖主,先帝怕被夺权才——”

    踏着与旁人不同的路一直、一直往前走。

    “秦衍舟!淮南王!”

    盈盈火光撞进眼眸里像闪闪发光的泪水,这两座土堆里,一个葬着她家人,一个葬着她朋友。

    瓢泼大雨,滔天大罪。

    可惜天公不作美,生孕当晚,南阳大水,那晚几乎全上京的人都知道沈府又添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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