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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兰德抿了抿唇,带着血丝的眼瞳微微眯起,用低哑的嗓音问:“你是不是也察觉了什么?她或许……”

    当他走到冕下的面前,试图将祂扶起来的时候,祂才霍然睁开冰冷凛冽的蓝眸——纤长的银白睫羽结了冰,愈发显得眸色冷然,令人如坠寒潭,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在原地。

    不过……她似乎也不排斥他巨龙的模样。

    不过, 为了接近她,他愿意为了她变成人类的外表, 学习人类的习性,了解人类的喜好。

    然而这一刻,西格蒙德忽然觉得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意义了。

    维兰德手执圣剑,一路杀了进去。虽然那些扭曲的怪物不是他的对手,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近乎无穷无尽……神明圣洁的双翼染血,纯白的衣袍几乎变成红色,清冷绝美的脸颊上沾染血痕,但冰蓝的双眸却依旧明亮,像出鞘的利刃。

    他正要慷慨陈词一番,表明自己是光明神手下最虔诚的天使,命运之神却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在穿过土壤、岩层和滚烫的岩浆后,维兰德来到了世界的核心。这里空间扭曲,法则怪异,一切都不能以常理计量,还生活着许多梦魇般的怪物。

    他还能……再见到她吗?

    当光明神发现米拉“死”后,世界本源并没有陷入动荡,魔力的正常流动也没有受到影响,他便明白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在来到那片地下空间以后,维兰德看到了一位熟人。

    在短暂的失态过后,他强忍悲伤,独自以身涉险,来到了地下深处。

    “……是您?”天使长似有所感,蓦地抬眸。

    命运之神轻叹了一声,慢悠悠地坐下,“你想知道光明神的去向?”

    俊美英武的金发神明端坐在神座之上,以手支颌,恍若也变成了一尊沉默的雕塑。那对色泽浅淡的紫眸略显空洞地凝望着远处暮色苍茫的天际, 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

    然而——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她, 想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

    祂再也听不到她的心声, 再也无法和她在内心对话了。祂还记得, 有时候她晚上失眠,就会和祂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祂总是等她睡着了,才会带着笑意入眠。

    那天他找到光明神的时候,祂跪在空无一人的雪地里,银霜般的长发覆雪倾垂,半遮住苍白绝美的容颜。祂身后那对圣洁的羽翼染满了金色的神血和绯红的鲜血,在漫天的风雪里凝结成冰,像失去支撑一般颓然垂落在地。

    路德维希用雪把自己埋了起来。巨大的红龙团成一团, 把灼热的鳞片埋藏在雪地中……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让祂的心变冷?

    不,假的,假的!那都是假的!

    天使长疯狂点头,还不忘给命运之神倒了一杯酒,“所有的天使……都很担心冕下。”

    天使长隐去了翅膀和光环,缩在酒馆的角落喝酒。如果不是面容过于秀美,他看上去就和普通的酒客没什么区别。

    光明神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天使长回过神来,决定去拜访一趟命运之神,或许祂会知道冕下的去向。

    恢宏的秩序圣山上, 古代英雄的雕塑排成两排,簇拥着至高处的神座。m.wuyoushuyuan.com

    黑暗神从另一个方向杀了过来,他头顶长着一对修长的魔角,背后张开燃烧烈焰的双翼,浑身浴血,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朝世界本源接近。

    ……

    她已经死了……所以,他要让整个世界为她陪葬……!!

    “她……她还活着?”艾尔修斯微微怔住,勉强躲过了那一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世界本源捏碎。

    她还会回来吗?

    命运之神接过了酒,却没有喝,只是凉飕飕地说:“光明神现在的情况不太妙。不过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

    之后,祂展开那对染血的翅膀,不知飞往了何处。

    他不理解……冕下身份尊贵,有那么多的信徒,为什么会为了一位信徒的死这样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维兰德终于突破怪物的重围,捂着受伤的胸口,接近了世界本源的所在。

    命运之神的神国大门紧闭,天使长无功而返,郁闷地在人间买醉。

    *

    *

    祂曾无数次试图通过灵魂绑定的契约, 在内心呼唤她。可契约的另一头却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

    自从她“消失”以后,祂再没有睡过好觉,日夜被噩梦折磨。在梦里祂一次次地失去她,总是在恐惧中惊醒……若是被人知道强大的龙神也有害怕的事情,一定会笑出声吧。

    想起两个月前光明神的精神状态,天使长担心得不行。他至今仍不敢相信,清冷矜贵、高高在上的神明,居然会有那么失魂落魄的时候。

    世界本源是众神大陆的根基,它并没有固定的形态,而是一团纯粹的、本源的力量。米拉身上的魔力本源,与世界本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原本从不喝酒,但一想到神国里天使们焦虑担忧的模样,他就不想回去。

    他仿佛看到了她的倒影在朝他微笑……

    此地比深渊还要凶险,即便是神明涉足于此,也要付出可怖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道身披斗篷的颀长身影出现在酒桌前,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天使长:“???”

    “她还活着!!”黑暗神的声音里蕴含了太多情绪。

    血红色的夕阳映照在他银白的盔甲上, 折射出哀伤凄凉的色彩。未出鞘的长剑被随意地弃置在神明的脚下。

    “那她人在哪?”

    艾尔修斯却听不进他的话。

    光明神抬手揉了揉额角,“还不能确定。但如果你毁了世界本源,她可能就真的活不了了。”

    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唯一还在下雪的地方就是极北之地。红龙闭上眼睛,眼前却不可避免地浮现出她和祂打雪仗时的身影……到处都是她, 她无时无刻不出现在祂的回忆里,她的身影一次次浮现在祂的灵魂深处。

    即便她是祂的圣女,祂未来的神后,那也不至于失态到这种地步,和往常圣洁高贵的模样完全不同。

    神国之内不见祂的身影,人间也没有祂的踪迹,天使长急得焦头烂额。天使们终日惴惴不安,担忧被衷心信仰的神明抛弃。

    自古以来, 他便维持秩序, 用手中的剑守护秩序,让世间的法则有条不紊地运转。

    黑暗神连忙小心翼翼地把世界本源放回原位,还用魔法阵把它守护了起来。

    光明神无需天使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雪白的长发在风中飞舞。

    “住手!”光明神挥剑斩向黑暗神的手腕,“她可能还活着,你毁了世界本源,是又想杀了她?”

    虽然人类的模样更为英俊帅气,但祂更喜欢巨龙的身体。

    在遇到米拉之前,路德维希很少变为人类的模样。

    他大笑着朝世界本源飞去,伸出修长的利爪,将那团晶莹美丽的能量握在了掌心。它的表面宛若波动的水纹,不时映照出苍蓝的天空与大海、碧绿的精灵之森、橙红色的丰收田野、极北之地的皑皑白雪……

    她骑在祂的背上,每次都是紧紧地抱住祂。隔着鳞片祂感受不到少女的体温,但她轻盈的身体留下的重量,却让祂难以忘怀。

    他必须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想再见到她,哪怕希望渺茫,仍不愿意放开这最后的一丝线索。

    黑暗神垂眸欣赏着那团半透明的能量体,感受着它在掌心柔和的波动,噬血的眼底浮现出一丝遥远的怅惘。

    “哈哈哈哈哈哈!”黑暗神疯狂地大笑起来,手指微微攥紧,便要将那团“世界本源”彻底捏碎。

    他站在原地,身上的火焰渐渐消失,利爪化为苍白修长的手指,双眸也变回了冷调的绯红色。

    当时看到这一幕的天使长,差点信仰坍塌。

    光明神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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