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七千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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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我鼓着勇气，拽着入房的阿姐，低着声音提醒她:「李隼为还在边境。」

    他忽地噤了声，弄得有些尴尬。

    好像，他总爱躲我呀。

    先前有阿弥为我躲着还好，可阿弥抱着我大腿的样子，着实可怜。

    为什么呢？

    雨冲刷的痕迹太大，我不知他见着我没。

    那时我还以为李隼为喜欢阿姐，阿姐也是喜欢李隼为的。

    …………

    那时，我正吃着糕点，却差点噎死，不单是她这话，更是她即将给我拜师的跪礼。

    嗯……是笨鸟也会先飞嘛。

    她对我极好，好到无论我如何闹脾气她总会温柔细语。

    她说:「小姐，我终于知道为何你嫌弃我烦了，公主比我还能唠叨!」

    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喊路清明姐夫，还真有些不习惯，那时还没想着他会是我的姐夫。

    我回忆起那日他把着我的脉，语气冰冷地说:「你没救了。」

    也是那些日子，我喜欢夜晚里，偷偷跑出去到白楼，掂着酒坛，一个人坐在顶楼，看着南边，想着那时的你在干什么。

    路清明是阿爹请来教我与阿姐的画师。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却没想到他喜欢你可以不要命。」她说着忽是笑了。

    主座的可是皇帝!

    那日白楼的初见，他坐在栏杆上，我蹲在屋顶，他拿着竹竿吊着一篮子的糖葫芦给我。

    那夜的雨终是没能停。

    唉……

    我瞅着他笑，他却说瘆得慌，后背发凉。

    他长了一张白面书生的脸，笑起来很温柔，那一刻，我竟然有些羞耻自己的行为。

    我许是哭了，也许是呆了，不记得了。

    她自顾自说了许多，颤颤摸着我的手，眼角流着泪，一遍一遍唤我「小姐」。

    …………

    还总是，痴痴呆呆的。

    可这些话，你应听不见了。

    「你们总是说我跋扈不讲理，我就想着大体些啊，所以成亲那日，我给了你他做的圆扇，让他背你下轿，也好让你们圆了梦，断了情……

    后来我发现，他与阿姐走得极近。

    不知怎地，在猎场几日，公主总是跟着我，弄得我有些不自在。

    成堆的人向主帐里进，他们说皇上遇刺，刺客是李隼为。

    好几次，我见着他与阿姐在书房里贴得很近。我上去喊他们，他们却口径一致地说:「在教画画。」

    「我不仅会骑马了，现在还千杯不醉呐，所以，人要向前看。」我加快了速度，也不知他听见我的话没，「所以……以后我不在了，你也应当好好活着。」

    那时我很不喜欢他，上课的第一天，我就捉弄他，弄脏了他一身的白衫。

    她的动作僵了，看着我良久，轻笑着:「所以呢？」

    许是太羞愧了，我缠着阿爹好久，才让我免了他的课。

    她说，她对不起我，是她给我下的毒。

    谁能想着我对这猎场熟门熟路，竟是为了躲她。

    那位马场的师傅一个劲地夸我，说我极具有天赋。

    「直到我见着他浸在毒虫里，差点半条命没了，直到我去见着你一日一日虚弱不堪……直到他对我说……你永远是公主，我是臣……」

    帐篷里，我见着了坐在桌边的紫星。她有些狼狈，半湿的头发，摇晃的珠簪，还有那一身湿透的衣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那日雨下得太大了，却极其静，我只看见紫星公主瘫在他的身边表情痛苦，他跪在地上空洞地看着里头的帐篷。

    「找不到你了，去高处就可。」

    那日在边境的高山处，我坐在岩石上发呆，他在树上看我。

    没关系的，阿弥。

    「你以为我是如何去边境寻的你?」

    她忽地抱着我哽咽起来，我让她别哭，我才能好好陪她再说些话。

    阿弥近日总是往李隼为那边跑，每次回来总是带着一堆野味。

    阿弥躺在我怀里时，仍望着被扶着身子的黄袍男子，像是不甘，却没了恨意。

    也是，我总爱在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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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在城墙边，我站在壁垒上在大军里寻他。

    她说，是她逼着李隼为刺杀皇上。

    我以为他会生气发火，可他却笑意盎然。

    你的地方太远了。

    末了，她的音弱得几乎听不清:「小姐，你若喜欢的是荀公子多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却又转了话头，「李公子也是那样好……可我骗了李公子，没有解药了……对不起……对不起小姐

    荀攸将我遣送回了盛府，带着一纸休书。

    那时我好像呆傻了，只听阿姐说:「一切都是你以为。」

    那大概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我喜欢上了骑马。

    伪装得再完美些多好，偏偏那日你冒着雨也要为我撑伞，偏偏那日你额角处的面具有了差错。

    李隼为箭术厉害，我是知道的，我曾远远见过他穿铠甲杀敌的样子。

    李隼为被放出大牢时，我正在太后的宫里陪她看待开的春花。

    她说，我的一生太苦了。

    想来，已过了许久了。

    还好，假的。

    。」

    可好像人间太苦了。

    我许是该恨她的，却又好像根本不恨。

    好像他也喜欢。

    我仍有些心惊于那日酒宴上，她拿

    我让他保密，向阿爹阿娘说我安康，他做了。

    房里唯独我与她。

    他答应我，救他。

    帐篷内外，乱了个套。

    只记得，她离开时我忍着嘴里的血腥问她:「我给你的香囊，一直带在身上吗？」

，公主在后喊着追着。

    我也想她只是阿弥，若只是阿弥多好啊。一个简简单单，总是叽叽喳喳，爱吃糕点的阿弥。

    这些日子，总爱昏睡，许是一天再也醒不来了。

    也好。

    她盯着我许久，我记着她有一双明亮的杏眼的，如今看着像是一潭死水。不知过了多久，她起身，语气平静得吓人。

    他弃了云游的打算，约定时间在醉楼为我抑制体内的毒。

    她说，她想为他的丈夫报仇，可如今知晓他自食其果，她错了，错得离谱，错在不该如此信他不会贪污害人，错在牵扯了无数无辜……

    明明他选择了大魏，明明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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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好疼。

    他们一个比一个正经，脸却红彤彤的，我看着桌上的残画也说不出什么。

    她说，她是临娘。

    夜里的高处终是冷的，我搓手唏嘘时，身上却多了件斗篷。

    我嘱托他:「以后，你看着些他……那位老医者医术可好了，就是脾气不好，别让他冲撞了先生。」

    可她还是想他。

    也该是寻他了。

    人间的苦太多了，可怜人也太多了，我想如曾经李隼为那样耀眼地说:「我不信命。」

    那日学堂的遇见，他躺在槐花树上，叼着柳絮叶，我站在树下喊他。

    着酒杯微醉着，趴在我的耳边低语:「盛若安，你教教我怎么勾引男人呗，我给你做徒弟。」

    姐夫啊。

    她从柜中抱了一堆画卷，展开都是美人，是李隼为的提笔，不知是不是夜太黑，灯太暗，我觉得那些女子像极了我，却又不是我。

    「我知道他娶我也是为了你，可我还是嫁了。

    我与阿姐还是第一次这样对质。

    可他也总是顺着我。

    她将我领进房门，为我倒了茶，可我却背着对她，不敢看她，我知道我不该。

    也曾见过皖国大帅逼着他拿着箭弩以人为靶。

    我的身上多了好多的伤疤，一片紫，一片红的。每次沐浴的时候，我看着就好讨厌，可我不敢告诉阿爹阿娘。

    也是他发觉有人以毒试图救我，怪不得我喝药总觉得腥腥的。

    她走时，仍是拽着我的手，嘴角残留着的血那样鲜红。

    所以才干出那事吧。

    那些日子，我看见他

    阿姐却是笑着，又叹着。

    哦对了，还有那日，我在醉楼看着白玉兰，她在楼上看着我。

    他在门外站着许久看我，我让他赶紧回马车坐着，刚有起色的腿可不能累着。

    「所以……所以你不能……不能见异思迁……」我恼着，话却说得僵硬。

    我是被嘈杂声、雨声吵醒的，也是被梦惊醒的。

    对了，你是不准我喝酒的。我记得以前我浅尝了一口甜酒，拉着你撒了酒疯。第二天你的脸青红发紫，还凶我:「以后你再敢喝酒，我把你扔在大街上。」

    是假的吧，还在梦里，可掐红流血的痛感骗不了我。

    啧……真绝情啊。

    我轻声应着:「我知道。」

    梦里李隼为在我怀里倒下，满身的血迹，我无论如何喊他，他都不动……

    她可是公主!

    也算，救了李隼为吧。

    我多想上去问问他，可跌跌撞撞地倒下，却再也站不起来。

    他问我:「你怎会骑马了?」

    盛府里人都在啊，阿娘、阿爹、阿姐，还有姐夫。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我没有回头，却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