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子非鱼

[    【作者嘉木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呜，这些衣服可都是我最后的嫁妆了。

    啥？他说啥？奏章？今晚这种日子，批奏章？江稹你没毛病吧？你不会真的长了尾巴？怕被我看见？



    「乖，你自己睡，朕还有奏章要批。」

    旨意上说，今日贵太妃的忌辰，祭扫者寥寥，陛下甚为不悦，责令京城三品以上宗族家眷，亲往护国寺斋戒，为贵太妃祈福，三个月后方可归家。

    「朕批完了。」

    我本以为我爹会喊的，谁知这小老头儿只是委屈地憋了憋嘴，一言不发，就一路回头望着我和江稹，直到出了大门。那眼神，可怜到一旁的内侍都不忍心看了。我被他看得心酸死了，差一点就起身抱住他，跟他一起回家了。

    「再等半个时辰吧，他们这么欺负你，朕也不想放过他们。」

    我不想让他得逞，就悄悄地含了一口水，游到江稹面前，全都喷到了他身上！江稹竟然一点都没生气，他不紧不慢地抹了一把脸，又在寝衣上擦了擦手掌，继续笑眯眯地对我说:

    他压根就没有奏章要批吧，刚刚就是在捉弄我，我想起来了，他从小就喜欢这样捉弄我！

    江稹听到我这样说，扯起一边唇角，不怀好意地笑了。

    澡豆、木槿叶、茶油轮番其上，不多时，我头发上的怪味便消失了，只留下淡淡清香，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最后，宫女们又用手巾一点点地将我的长发擦净，只有一支长玉簪松松地挽在脑后。

    我爹他们走了，这殿内就只剩下我和江稹了，江稹打了个哈欠，伸头闻了闻我的头发，一脸嫌弃地说:

    「不留了，江稹，你带我走吧。」

    终于，江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开始拼命给我两个姐夫使眼色，我大姐夫叹了口气，上前搀住了我爹的右臂，说岳父该回家了，我爹还想用笑来糊弄他，我二姐夫也叹了口气，上前搀起了我爹的左手。两个大汉架着我爹，向江稹行了个礼，然后扭头便往宫外走。

    结果一回府，就听说江廉为了写那篇《日月同辉赋》，把头发都愁白了。

    江稹的目光微微一动，又伸手摸我的头，摸完，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对我说:

    「这是朕的皇宫，你叫朕出去？」

    我冲着江稹笑了笑，轻声说:

    那群宫女把我带到了一处汤沐所，我自小就在宫里走动，自以为都把这皇宫的角角落落看干净了，怎么今天这处汤沐所我从来都没见过？倒像是凭空蹦出来的。

    我身后的宫女也一一起身，到了外间等候，只留我一个人在浴池里。

    江稹看了看我手上的外衣，问我，定情信物的话，能不能挑个轻便些的给他。我说这是掩护他脱身用的，江稹听了，一脸嫌弃地将衣服给我扔了回来。

    他走到浴池边坐下，双脚探进了水中，双臂拄在膝头，毫不遮掩地打量着我，当真是狂浪至极，不知廉耻。

    说完，他俯身飞快地吻了我一下，接着就出门了，他那几个暗卫，不知道从哪里就闪了出来，护在他周围。我看在他消失在远处，心里终于泛起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突然就好想追出门去，再也不要跟他分开。

    「江稹你出去！」

    这四个丫头比我还紧张，立刻就要带我逃出府去，但是被我拒绝了。我信江稹，就再等半个时辰，又如何。

    夜色渐深，殿外传来隐隐虫鸣，江稹再三暗示我爹该走了，他却还是笑呵呵地坐着，东拉西扯，屁股稳如泰山。我爹这种地方最是可爱，让你分不清他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不通世故。

    说我心里不失落，是假的，但承认很失落，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呸，当然知道！

    宫女们看我来精神了，都窃笑了起来，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褪尽衣衫，解开长发，舒舒服服地泡进了池子里。

    我觉得一股热浪从我的耳朵根冲上了头顶，整个人都要蒸腾成一片红云了。

    四个人正纠结要不要走侧门回来，但又怕被管家发现了抡棍打死，结果刚好就遇到了江稹，被他的暗卫翻墙送了回来

    宫中的汤沐所就是不一般啊，白玉砌成的浴池足有我的小佛堂那么大，整个人都能在池中伸展开。水面上满满地漂浮着玫瑰花瓣，连水面都看不到，满眼深红浅红，花香袭人。我就在池边安安静静地泡着，身后的宫女在池边跪成一排，帮我洗净头发上的怪味。

    想想我就美滋滋的！

    我还来不及反应，江稹就纵身跳进了浴池里，溅起的水花太多，我一时间睁不开眼睛，等反应过来，才发觉江稹已经用双臂将我圈在了他怀中。

    。夏蝉看我头发乱得跟逃荒似的，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便跟她们讲苏婉媚打算淹死我。

    如果，我没被江稹牢牢地箍在怀里，动都不能动的话。

    江稹还特意给江廉带了句话，让他一回家，就马上把我提溜到护国寺去，说今日来上香这些人里，就数我最不诚心。当着江廉的面儿，我故意显得有些委屈，其实心里乐开了花，有全京城的贵夫人给我作伴，我不信苏婉媚能只手通天，在护国寺把我怎么样。

    就这么着，我在护国寺悠哉悠哉地逍遥了三个月，天天不是吃素斋，就是在山上散心，四个丫头还带我到山下吃遍了久违的荤腥，直到江廉的生辰宴前几天，宫中才传旨来，说皇上「大发慈悲」，特意恩准我回家陪夫君待客。

    21.

    苏婉媚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与帝王并肩，名留青史了，但大约，她还是有机会遗臭万年的。

    时候也不早了，虽然今日满府上下都重点保护苏婉媚，注意不到我这偏僻的佛堂，但毕竟江廉快回来了，江稹绝不能在贤王府久待。

    「还要继续留在贤王府吗？」

    好在我的四个丫头最是贴心，她们还没等我继续想下去，就一起推门回来了，个个都灰头土脸的。春华说，她们四个趁着我不在家，想出去换点绣品，听说早市比夜市开价更高些。谁知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全府戒严，倒霉催的，那个狗洞被苏婉媚的人发现了，她们四个就被困在了府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稹走后，我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担忧，这么久了，四个丫头一个都没回来，我克制不住地往坏处去想，会不会，是苏婉媚在我回来之前就……

    贤王府啊，长安少女的魂牵梦绕，五陵少年的魂不守舍，会从今夜起，会为人所不齿，直至被世人所遗忘。

    可终究，我没有这么做。

    那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江稹一个人翻不了外墙，会不会是需要暗卫给他搭人梯啊，哈哈哈哈。

    没事，值得，因为这篇赋文，注定会成为贤王府的绝唱！

    「你不是去批奏章了？奏章呢？」

    我眼前好像能看到江稹那张欠揍的脸，在坏笑着反问我，知道什么是矜持吗？

    「洗完澡，自然就是睡觉啦。」

    我憋了一口气想潜下去逃跑，他却比我更快收紧了臂圈，我湿漉漉的身子整个贴了上去，再也无处可逃。

    「文清涧，你还是再去洗个澡吧，闻起来还真的挺像条鱼的。」

    「确定要走？不报仇了？」

    可我做到了，时至今日，我身处宫中，面对着江稹、我爹、还有我两个姐夫，听着他们诉说夜剿贤王府的细节，恍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大梦初醒，还是仍在梦中。

    半个时辰后，江廉回来了，还带回了一道江稹的旨意。

    江稹穿了一身素缎寝衣，赤着脚，边低头笑着，边向我走来。他也解开了发冠，墨黑的长发沿着颧骨散下，像掺杂了星辰的丝绸。他的长相本是清俊中带着些文弱，不知为何，配上这样的长发，倒让他那丝文弱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肆又妖孽的美艳，像灵魂深处的欲望被夜色蛊惑。

    我见四下无人，就大着胆子在浴池里游了几圈，自觉水性极好，正开心着，想再玩一会儿，却突然听到室内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那，洗完了澡，做什么？」

    江稹看我整个人愣在原地，好像非常满意，他抬了抬手，就有一大群宫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七手八脚地把我从江稹怀里拉起来，半哄半骗地带走了。

    「文清涧，就这么想让朕下去吗？」

    更别提，还有护国寺的素斋可以吃，虽然也没有荤腥，但那滋味肯定比贤王府上的剩饭剩菜好多啦，春华她们也能去街上给我买肉吃啦，简直不要太美好。

    他说今天有好几个身手一流的暗卫陪他一起来，他可以翻墙出去，不用钻狗洞了。

    我环顾了一下这间破屋子，苦笑了一声，今天闹了这样一场，连命都差点丢在这里了，再不走，我怕是永生永世都离不开贤王府了。

    再看看苏婉媚，她三个月后的生辰宴上要献舞，生怕多长一丝赘肉，最后那一个月，她每天怕是只能喝一碗纯参汤，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我就等他这句话呢，真到了这一刻，我心里着实有点小激动，一时满脸通红，惴惴不安，开口小声问他:

    很快，他穿戴整齐，站在我面前，认真地问我:

    三个月前，被人扔进荷花池的时候，我绝对想不到，自己还会有命活着上岸。更不会想到，我手里的刀子真的可以落下，可以狠狠捅进贤王府的心脏，誓死不给苏婉媚翻身的机会。

    睡觉！睡觉！和江稹睡觉！！

    「有你在，我就不亲自出手了。」

    我不仅知道啥是矜持，矜持反过来的那个啥，我也知道！虽然我出嫁三四年了都没吃过猪肉，可架不住我隔壁的那两头猪每天撒野一样地跑啊。耳濡目染，我，我，我就还是，被带坏了一些……

    我吓得不轻，赶紧护住胸口，抬头望去。

    江稹笑眯眯地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在我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