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十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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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士们死了，晏潮生被各大修仙着追杀，说他恶贯满盈，劣根不改。

    他生就一副凡人男孩七八岁大的模样，除了身覆漆黑鳞片，看上去与凡人无二。

    琉双实在修炼不下去了，纵然有一颗勤奋好学的心，可是莲台上少年幽幽目光如火，灼得她闭着眼都不自在。

    她闭着眼，一张脸怎么看怎么难看，唯有长睫，如扇轻盈。丑少主一开始对他很是警惕，可渐渐的，她沉浸到了修炼中。

    晏潮生被分配去受仙境入口，他听说，三年后，空桑会有一场大比，只要是空桑弟子，哪怕是最低等的弟子，若能参加，有优异表现，或许被仙尊们看上，有机会破格收入门下。



    妖怪们向来以实力为尊，晏潮生模样看上去柔弱可欺，所有妖怪便都想从他身下撕下一块肉。

    可眼前这个，上古高贵的赤水氏，却丑得令人心里痛快。他强忍疼痛，都做好和她同归于尽的准备了，却不期然，听见她说，“我给你用清洁术清理一下。”

    晏潮生眸光变幻，死死盯着琉双。

    老道士。

    果然，她开始打量他。是在想用什么办法折磨他吗？

    晏潮生不知道她到底想搞什么鬼，他心中冷意泛滥，审视她，不管赤水琉双什么目的，能活谁愿意死？纵然耍他，他也愿意一试。

    看她做什么，她已经不喜欢他了，才不希望他注视自己。伤他至此的事白羽嚣，她的愧疚感是有限的！

    ，也不用担心会被吃掉。

    道士们看过去，妖怪们瑟瑟发抖缩在笼子中。

    晏潮生自然听出她语气中的嫌弃，他冷笑，恨不得用这一身肮脏皮肉熏死她，抱着这样的恶意，他出言拒绝。

    说来奇怪，所有妖都有原型本体，比如虎妖的本体的老虎，豹子精可以变成猎豹，连鸟妖，都有自己的本体，只有晏潮生没有。

    晏潮生想了想，同意让她治伤。

    说罢便在晏潮生背上断了气。

    最后，她还是施了一个清洁术。晏潮生睁开眼睛看她，她连忙后退一步，一双眼睛瞪着他，似乎他下一刻就要骂人。

    晏潮生害怕出半点差错，丢掉这个宝贵的机会。

    

    但不是所有妖都像他这样能忍，终于有一日，有妖怪踏出山林，没多久，就在道士的符纸下，惨叫着化作飞灰。

    他心生向往:若能拜入一位师尊门下，从此就能受到尊敬，踏入仙途。

    他心中阴冷，没多久，一只秀气小巧，绣着灼灼海棠的鞋，踩在他肩膀上，就要用力蹬的时候，晏潮生睁开了眼。

    依旧应了当初的命运，有妖被剥了皮，有些被拔了牙，最惨的，便是挖了内丹，锁住魂魄。

    琉双:“你想说什么，有话直说。”

    如今修炼是琉双生命中头等大事，谁敢打扰她，谁就是她宿敌。琉双忍无可忍睁开眼，反正晏潮生伤好些了，她把他踹下水也没问题。

    因为拦了一个

    他身负妖脉出生，自有记忆开始，他和一群小妖怪，生活在小小一片山林。

    神仙们看不上法力低微的他们，不屑于收服他们，可若他们敢沾染其他土地，不说仙人们，光是道士，都会收了他们。

    晏潮生眸光冰冷，他掰断笼子，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然而看见她瞪大的、像兔子一样警惕的眼睛，晏潮生把话咽了回去。不管她为什么一改恶毒救他，既然她是空桑少主，就意味着自己还有希望。

    这件事孰对孰错，晏潮生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恨不得生啖她血肉还差不多。

    生来妖脉，本就比旁人低微，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身份不明的丑女人，他日夜不停修炼出的修为被废，经脉寸断。

    晏潮生心里生出无尽失望，到底没舍得走，领了牌子，选择留在空桑。

    “以为穿上衣衫就能当凡人，畜生就是畜生，注定为非作歹，为祸苍生。生来低贱，也就死后，还有点价值。”

    “师兄，还有这个小崽子，没想到运气不错，逮到一只人参精。”

    可渐渐的，他越长大，需要的食物越多，胃里像个无底洞，山林中能跑能动的被他吃光，他饿得难受，想要去别的地方寻找吃的，收服的妖怪小弟们拦住他，个个摇头，说不可以。

    多可笑，只因她是少主。她是天上云，他是任人践踏的地上泥。

    他们认真做了伪装，但没想到，还是遇上了道士，晏潮生一开始不欲伤人，他知道一旦杀人，就是一条血腥的不归路。他被关在笼子里，听见道士们轻蔑嘲笑。

    他的痛楚。

    为了这个机会，晏潮生不顾寒霜雨露，日日守在空桑入口，兢兢业业守卫空桑仙门。

    晏潮生确实想骂人，这种蠢姑娘，一定没听过凡人的污言秽语，不巧，他摸爬滚打长大，什么都会。

    本以为她会暴怒，没想到她眨了下眼，就此作罢。

    晏潮生心念一动，有了个主意。

    他忍辱过来，挣扎活下去，不怕辛劳，不怕吃苦，日夜不停地修炼，终于，他的法力比山林大多数妖怪强，不用被人踩在脚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提出给他治伤。

    落在琉双眼里，爬行的

    晏潮生不愿把自己难看的躯体暴露于人前，不论是谁。他知道，在所有人眼里，这具包裹着蛇鳞的身体并不好看。

    他在莲花台上待了三日，不动声色地观察她。晏潮生清楚，赤水琉双虽然蠢，可她是整个空桑捧在掌心的宝贝。

    省得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她。

    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好听极了，和丑脸半点不符。

    一日又一日，山林的妖怪越来越少。

    晏潮生通过重重考验，却在测验血脉时，那人摇摇头:“妖脉弟子，只可干杂活，不可拜入仙门，你要么自行离去，要么站在那一处，等候安排。”

    春来秋去，抱着这一线希望，眼看这一日越来越近，却什么都被毁了。

    如今晏潮生已经想不起来那些艰苦的日子，都是怎样过来的。他讨好逢迎大妖，任由他们踩在他弱小的脊背上。屡次奄奄一息，还挣扎着给人磕头。

    晏潮生只好忍住饥肠辘辘，依旧蹲在山林修炼。

    有时候他抬头，仙气袅袅，往上看是万重天，是他属于男人的野心。而一旦低头，往下对他来说，便是无尽深渊，是那些死在他身边、被挖了内丹的累累骸骨。

    他一直是清醒的，纵然是死，晏潮生也不允许自己稀里糊涂死去，他要记住这个女人的脸，哪怕自爆元丹，也不会让她好过。

    白羽嚣把他扔下来时，晏潮生以为自己会死在赤水琉双手里。纵然万般不甘心，可如今躯体残败，他再做不了什么。

    比起被赤水琉双陷害的愤怒，晏潮生心中的绝望更甚。

    轮到晏潮生，为首的道士皱眉打量了一会儿:“别无所长，把他眼珠抠出来，再挖了内丹吧。”

    最后一次，身边的小妖为了救晏潮生，全部死了，只他一个人或活了下来。

    那以后，他忍住不再杀人。小狼妖的话在耳边，晏潮生受了许多苦，碰了无数次壁，终于，三年前，空桑仙门大开，要在八荒广收弟子。

    他说:“是。”

    晏潮生趴在地上，敛住恨意。

    晏潮生沉默点头。

    入目一张令人作呕的丑脸。

    晏潮生不再坐以待毙，他出去找出路，几只跟着他的妖怪同他一起，战战兢兢走在人世间。

    “这个皮毛不错，许是能练一件护体法器。咦，那个妖怪的牙齿许能作利器。”

    想起那些道士看着自己漆黑蛇鳞嫌恶的目光，今日即便要死，晏潮生也想死得体面些，晏潮生咬牙整理好了衣衫，这才有空应付她。

    他们说，如今这世间，仙界为大，自上古帝君相柳没落后，散落八荒的妖怪们，个个夹着尾巴度日。

    少年就像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她赶紧说:“不许动，就停在那里，不准靠近我，不然我打死你！”

    他眸光不变，朝她爬过来。

    少女并没有搞鬼，她掌心光芒柔和，晏潮生如置身在轻柔水雾中，绿芒拂过的地方，一点点平息了

    琉双试图瞪回去，正要发火，少年紧紧抿着苍白的唇，眼中含着渴慕和愧疚，微笑着开口:“少主，我那日不是故意的，若早知是少主，弟子绝对不敢冒犯。”

    晏潮生匍匐在他们脚下，把头都磕破了，终于换来一个测试的资格。

    晏潮生心中嗤笑，都说仙界出美人，也的确如此，他守在空桑，来来往往，见过不少好看的仙子。

    琉双惊悚地看着晏潮生，怀疑他也被人夺舍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见鬼的话。

    晏潮生时时刻刻防止她心血来潮折磨他，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有动静。她似乎对折磨他的事，并不感兴趣。甚至连他在旁边这件事，恐怕都忘了。

    晏潮生抢到一只小狼妖，背着他逃跑，狼妖眼眶里带着泪，气若游丝说:“老大，你去修仙吧，听说妖也可以修仙，修了仙，就能活下去，不用挨饿受冻，也不会被所有人觊觎内丹，能做一方帝君，受万千香火供奉。”

    晏潮生屡次逃出险境，但身边的妖怪们却没有他这般好运。他们追随他，晏潮生却没有能力让他们吃饱，更甚至，没办法保住他们的命，杀了小道士，总会来

    道士们的血在他脚下淌了一地，他深吸一口气，不觉得后悔，也不害怕，反而难以抑制地兴奋。

    *

    晏潮生想往上走，他要赢大比，哪怕最后一个灵力不怎么高强、地位也不高的仙君愿意收他做弟子，他也能想办法一步步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