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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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没说要回来。”小护士补刀，“他说等你醒了自己办出院。”

    盯着齐烬又看了一会儿，赵愠呼吸再次急促来。

    昨天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齐烬车里。怎么想都应该是齐烬发现异常，把自己送来的医院。如果说是齐烬把自己送来，那这会儿自己醒了，齐烬人呢？

    这会儿坐到副驾，齐烬的脸清清楚楚摆在面前，连他修长浓密的睫毛都清晰可见。每次眨眼的时候，他睫毛就如同两边忽闪的小扇子，扇得人心尖发痒。

    甚至非但不疼，反而还有点甜甜的。

    有个答案悄悄浮现出来，可能、也许、会不会齐烬也并不是完全没那个意思？

    “再观察一天半天的，等烧退了就能出院了。”医生给出建议。

    “还有。”犹豫几秒，赵愠试探着问，“你和李桥舟，你们...”

    赵愠决定收回之前的感想，即使已经失望过，也还可以更失望。

    “再提要求就滚下去。”齐烬说完，缓缓松开刹车。

    赵愠用半合的双眸望着齐烬，又嘟囔了句什么。说完这话，赵愠再次合上眼睛。只不过他喉咙里好像还含着声音，嘀嘀咕咕，不知道想说什么。

    “你又想怎么样？”可能是被他咳烦了，齐烬再次停下车。

    看见他醒了，小护士赶紧叫来医生。大致检查做下来，除了低烧和嗓子发炎外，赵愠并没什么大事。

    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赵愠眨巴眨巴眼睛，记起了之前的事情。他当时正在齐烬车上，齐烬说他没有女朋友、没有男朋友、和李桥舟也不是情侣关系。

    “别找了，早走了。”小护士解释，“把你送到他就走了。”

    再次睁开眼，赵愠目光所及是纯白的天花板。

    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梦。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齐烬心里自己也有些不一样？或者说，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希望？

    环顾四周白墙，又低头看看身上的病号服，赵愠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剩下的路程里，赵愠果然乖乖没再开口。车子缓缓在车库停稳，齐烬熄火，喊了声下车。

    话没说完，赵愠猛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挨过咳嗽，赵愠嗓子再次哑火。他捏了两把喉结，满脸无语。

    小护士观察他神色，又好心补充：“不过你别担心，他交了挺多押金，足够你住到出院了。”

    赵愠指尖偷偷戳在西服上：“我...”

    可能过了一两秒，他才慢慢吸了口气。

    赵愠按了按胸口，拼命稳住呼吸。

    把病人自己扔医院这事，确实是齐烬的作风。只不过昨晚又是被等、又是被盖衣服的，让赵愠心底忍不住生出点期盼。

    发懵之后，是再也压不住的喜悦。让赵愠欣喜的，并不只是齐烬没有恋人这个事实——齐烬没有恋人，并且，齐烬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

    他偏开头深吸口气，鼻尖萦绕着杜松气息。

    齐烬没搭理他。

    他仿佛踩在棉花糖上奔跑，而棉花糖下面，就是无底深渊。有那么几次，赵愠甚至看见了深渊下亮闪闪的刀尖。

    就好像整个人摔在了棉花糖上，虽然站不稳，却又不疼。

    拿着这笔钱，赵愠先在街边小店买了件T恤。换下病号服，他长出口气，又用剩的钱买了个手机，顺便补好电话卡。

    如果真

    之前坐在后座，他只能看见齐烬小半张侧脸。

    虽然医生建议再观察个一天半天，等烧退了再走。但赵愠实在不愿意待在医院。液输完，他就紧赶慢赶着办了出院。

    赵愠轻轻抿了下嘴角。

    他有心说句谢谢，嗓子里却像含了沙。试了几次，除了刺激得嗓子更疼、外加咳得更厉害外，赵愠并没能说出完整句子。

    听见答案的一瞬间，赵愠没有心跳加速，也没有屏住呼吸，他甚至没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觉得脑子白了一瞬。

    赵愠也没再吭声。

    是淡淡的杜松香味。

    没了西装的遮盖，赵愠抖了两下。他环住胳膊，小声嘟囔句什么。

    赵愠猛地瞪圆眼睛，捏喉结的手也僵在原地。

    可能是之前已经失望过了，听见这个答案，赵愠心里倒是没太大反应。

    -

    这通电话打得很快，赵愠赶紧齐烬可能一共就说了三句话，就把电话挂掉了。不过也正是这通电话提醒了赵愠——他甚至连齐烬有没有恋人都不知道，就又开始胡思乱想。

    被盯烦了，齐烬皱着眉头冷哼：“没女朋友、没男朋友、我和李桥舟也不是情侣关系。”

    赵愠哼唧了两声，微微睁开眼睛。

    他话没说出口，齐烬手机便响起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梦？”赵愠小声嘟囔。

    副驾安安静静的，赵愠下巴缩在西装里，仿佛睡着了。

    说不清缘由，赵愠心跳渐渐加速。最开始只是砰砰砰跳的厉害，后来，赵愠觉得胸口仿佛藏了只乱蹦的鹿，一一下扑腾着要蹦出胸膛。

    现在期盼落了空，虽说理智上知道正常，心理上，赵愠还是忍不住有点失望。好在失望的多了，也就习惯了，况且依齐烬的风格，要真在医院守着才是反常。

    这会儿赵愠缓过来一些，也想明白刚刚的情况了。在自己冲下车吐的时候，李桥舟叫了另一台车。第一次的马达声，就是那台车抵达的声音。现在想想，当时马达声的确是由远及近，只不过赵愠晕得厉害，没有细想。

    齐烬没有女朋友、没有男朋友、和李桥舟也不是情侣关系。这个答案赵愠想了无数遍，这会儿终于从齐烬嘴里听见了，赵愠反而有点发懵。

    现在别说本子，他连手机都没在身上。可偏偏话都说了一半，不问出答案，赵愠总没法死心。他捏着喉结，目光牢牢黏在齐烬脸上。

    费劲心思搬进来，满怀希望地追逐；发现对方可能有了恋人，凄凄凉凉落跑；海边偶遇，带上车送去医院，最后又被孤零零扔在了医院...

    赵愠：“哦。”

    这回齐烬听清了，赵愠说的是：“我好难受。”

    -

    昨天坐在车里的时候，赵愠其实隐约有点后悔。早知道齐烬还是单身，自己就不该提搬出来的事。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提都提了，再后悔可就打脸了。何况最后，齐烬也把他一个人扔进了医院。

    嗓子依旧还不舒服，不过好在能发声了。他想捏捏喉结，才发现手背上固定着着针头。

    心情大起大落，有大落大起，又大起大落，三天里就折腾了这么三个回合，也不知道等会儿这门一推开，又能遇见什么？

    取车、翻出来旧手机，联系完公司又看了眼孔海明去世的最新报道，赵愠做完这些，犹豫了会儿，才朝齐烬家开过去。

    没人回应。

    齐烬沉默几秒钟，俯身凑近。

    小护士的话的确没说错，齐烬住院费确实交了不少，扣掉治疗费后，医院还补了他一笔钱。

    车子不知道开了多久，赵愠才眨了眨眼，悄悄把手缩回西装里。

    清新悠远中又带着凛冽，就好像冬天清晨里那一缕阳光。

    赵愠道谢，又四下看了看。

    而齐烬的车，从自己下车后便没再启动。

    小护士摇头：“没。”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放下手机，齐烬冷冷瞥赵愠一眼。

    车子开出去了很长一段距离，赵愠悄悄扯两下西装，把眼睛露了出来。

    新补的卡里没存任何号码，好在拖车公司负责，赵愠这边卡刚插上，他们那边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深棕色的瞳孔仿佛比往常浅了些，朦朦胧胧的，打眼看上去，就好像含了层水雾。可能是灯带暗红色线的关系，赵愠肤色比往常更红了些，不只双颊，甚至连颈部的皮肤都透着红晕。

    然而这个答案太过离奇和梦幻，只是刚刚冒出头，就被赵愠死死又压回去。

    再次站在齐烬家门口，赵愠突然有点感慨。

    小护士跟着他四下看。目光第二次落在门口，小护士反应过来：“找送你来的朋友呢？”

    赵愠头被衣服遮个严严实实。感受着衣服上淡淡的温度，赵愠心漏了半拍，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齐烬又叫了声赵愠，副驾上的人还是没任何反应。皱眉看了会儿，齐烬目光落在西装上。他伸手拽开西装：“不下车你就睡这儿。”

    “谢也道了，问题也回答了，再提要求就真给我滚下车。”齐烬没再看他。

    屏幕上是李桥舟的自拍，齐烬随手接通。

    因为暗红色灯带的关系，齐烬瞳孔里映着淡淡红光。不如以往那般漆黑，却带着蛊惑和妖冶。只要这么一眼看过去，就让人移不开眼。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车祸后几个月，赵愠嗓子时不时就哑次火。只不过那几个月里，他都随身带着本子，说不出来话还能写。

    带着雀跃和欣喜，赵愠紧紧抱住盖在身上的西装。

    为什么要留下来等自己呢？只是出于合作伙伴的关系？那为什么送来水，为什么借了衣服？又为什么拒绝李桥舟的提议，没将自己赶出来？明明是那么孤傲的人，如果真不愿意，齐烬绝对会一走了之。

    “你还真想睡车上？”齐烬问。

    “也没什么事...”赵愠清清嗓子，终于挤出来句话，“就是，谢谢。”

    谁能想到这两三天里，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赵愠：...

    压着压着，赵愠突然记起来个事——他还没道谢。

    做了会儿自我安慰，赵愠试探着问：“他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