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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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刢见池沐前来，面色已大好，虽无有表示、漠然置之，然面庞上一闪而过的安心与和缓却出卖了她内心深处对池沐所余的情谊。

    此时此刻的楚刢对世间充满绝望，对她的人生充满绝望，悲痛与欺骗如腐蚀之液般，迅速侵占了她的周身，更可悲的是，她甚至已难以感受到痛苦的存在，就是想哭，也是哭不出。

    因武烈帝直系后嗣只余此一人，故而在池沐与姜旸拥戴之下，宫龙改名为刘念，改元安和，成为玉汉皇朝第五任皇帝，尊其母墨柔为皇太后，仍以长安王池沐为相，辅佐朝政，另封姜旸为御史大夫，随同协理朝政。

    “…”池沐先是被离无的话惊了一下，随后又释然，紧接着神情便转为极大的隐忍，藏着难以诉说的不愿与走投无路，过了良久，方才问出一句:“可会伤身？”

    楚刢触墙未遂，当夜便再度昏迷了过去。

    情与心思，面色冷得发青，沉吟着走远了。

    以药促使楚刢忘却一切，于楚刢而言，甚为不公，但他想起楚则临终前在他耳畔的嘱托，想起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使楚刢离开人世的誓言，便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忍着内心惊涛骇浪的自责，将那包药尽数熬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池沐周身的经脉随着心

    他一勺一勺地喂了楚刢，心中五味杂陈。筆趣庫

    这一击看似简单容易，实则却高超难当，力道若是轻了，则无法将体内显眼之毒尽数清出，若是重了，则又会伤及心脉、甚至一击毙命也并非没有可能。

    明明是人血，却无有任何腥气，反而透着点甘甜，甚至存有韵味。

    她头上缠着白布，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池沐站在榻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饶是无所不能、经天纬地，如今却也手足无措。面对着楚刢的一心求死，他通体寒冷、惧怕恐慌，想了整整半日也未得出良策。

    即便绝望麻木至此，这种爱恨交织、难以放下之情却始终真实存在。

    许久，一滴清泪从他深邃的眼眶中滑落下来，打湿了楚刢的面庞。

    朝臣起初不敢轻易相信，但墨柔手中持有刘翊生前赠予她的、象征刘氏皇族身份的玉佩，且保管着刘翊为梁王时的印信。

    且她虽未开口逐客，但池沐从其面上看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淡与故作的陌生，故而他站起身来，止住话语，失神落魄地推门离开了。

    池沐压根未注意到这侍女的表

    池沐在刘忠殒命消息放出后的翌日便重返长安，与姜旸一道将宫龙身份昭告天下，却是省去了张荟谋局的细情，只称宫龙乃梁王刘翊在当年大羲城破后、突围南下南滇时，与汉女墨柔所生之子，也是其存活于世的唯一骨血。www.qiweishuwu.com

    离无掌触后，池沐上身一震，一口黑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显是力道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一路上，他体内的毒性愈发加重，但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容易快马加鞭、一路颠簸地折腾到了易州州府辽暻城，楚刢竟突然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池沐快步向前，单膝在楚刢面前跪下，似是有一肚子的话欲言，到了嘴边却只余笨拙且无有说服力的一句:“不论你是否相信我，我皆要说，我从未想杀死楚则。楚则之死…”

    绪的变化而突地窜动不停，使得体内不断被压制的剧毒重新翻腾而起，很快便耀武扬威地冲着心脉处迅速汇集。

    不论他如何忍着身体的虚弱与楚刢言语，后者也是不应半句，显是将亲眼所见的兄长惨死归结于池沐头上，面上不仅再也没了昔日的笑意，也无半分怒意，只如一座美轮美奂的冰雕般静立，使人不禁觉得她已没了生气，除了一具美丽的躯壳外，再无他物。

    “…”池沐皱起眉头，因离无之问而内心烦躁难安，且因不知如何应答而更气息紊乱。

    “小姐寻死数次，绸布、麻绳、乃至削水果的刀皆数用上，若不是发现得早，恐怕就…”那侍女见池沐容貌身姿，登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头小心地应答道。

    “这三日以来如何？”待离开后，池沐问及门外侍奉的侍女。

    “楚刢已无心于世，你打算如何？”离无带着池沐进入易王府地下的冰室，二人皆脱去上衣，赤裸半身、对面而坐于一块巨大的冰砖上。

    楚刢不语，面无血色，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无论如何就是不肯与他交谈一句。

    池沐又喜又悲，喜楚刢终得醒来，悲楚刢绝望难当。

    他的背影疲惫不堪，仿佛瞬时又瘦削了几分几许。

    二人方一见面，离无便似已知池沐的来意，取出一包药来，道:“御史大夫生前曾与我道过，为了使你忘却年少时与楚刢相识的经历，曾使你服下此药。这药由汪氏父子所制，汪郴当年亦赠予我一包，称这药没有毒性，若用量较少，则只能够忘却三月内之事，但随着用量的加大，最长足可忘却五年之内所有发生的事。虽只是猜测，但这恐怕是你如今为保住楚刢之命，唯一可用的办法了。”

    此两样非同小可，堪称独一无二的信物。更重要的是，如今朝臣多数是由锦尊城北上而来，因此曾见过刘翊真容，宫龙虽不满四岁，但相貌却已有刘翊的影子，着实更加说服了整个朝廷，为已张罗寻找旁嗣的众人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直到滴满整整一碟，离无方才住了手，再以白纱麻利地缠住左臂，将那血红与剔透交纵穿插的冰蝶向前一递，示意池沐喝下。

    方一饮下，始觉肚中火热，随即周身经脉尽开，舒适淋漓，再无半分难过。

    即便到了这种关头，池沐也在犹豫，不愿将真相道给除了自己、姜旸与林然外的任何人听，故而终是顿了一下，改口道:“缘由复杂，若你怨我…”

    直到碗已见了底，池沐闭上双眸，将被子替楚刢重新掖好，张了张口，轻轻地道了两个字:“睡吧。”

    离无踌躇了片刻，实话实说道:“汪郴生前未曾提及，故而我确然不知会否伤身。你是男子，且身强体健、武艺高强，故而没有影响。楚刢乃女子，又体弱多病，这药用与不用、用之何量，仍需你深思熟虑。”

    “既是要忘，便干脆彻彻底底地忘了我，忘得一干二净。只要再不认得我，你便不会再感痛苦、无助。”池沐看着药渣很快融入沸水之中，一字一句地低声道。

    池沐接过冰蝶，一饮而尽。

    好容易挨到了晚间，却又传出消息，原是楚刢再度寻死，此番竟径直以头触壁。

    那血颜色果真异于常人，旁人之血偏于暗红，离无之血却是完完全全的鲜红，滴落于冰碟后，便冒出一丝白雾，显是血中热气遇冰所致。

    池沐接过那包药，揣于怀中，甚至忘记对离无道谢，身形飘忽地行至门旁，忽然一个轻微趔趄，半个身子险些靠在门上，幸而以手撑之，方才未出了洋相。

    在运起体内功力前，离无故意问了这样一句话。

    解毒过后，池沐立即便去看楚刢。

    事实上，她体内的最后一丝生气确然已被池沐、被玉汉、或是被整个令人无奈的时代如抽丝般一点点地无情抽去。

    离无让池沐躺在冰砖之上，整整三日后，方才将他迎出冰室。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离无猛然出掌，将周身融汇的内力集中于掌心，向着池沐左胸处击去。

    池沐再也坐不住了，只好前去寻离无。

    在袁赟争取的二十七日间，池沐先由长安前往洛阳，再由洛阳前往易州。

    她的脑中时常萦绕着两个词，除了“行尸走肉”外，便是“行将就木”，若不是离无派人看管照顾，已然自尽而亡。

    向来不知犹疑为何物的他已足足站了一个时辰，却依旧无法拿定主意。

    他平生第一次没了辙。

    离无见状也不停歇，而是迅速割破左手手腕，再以冰碟接住滴滴淌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