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使羌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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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一双墨黑色眼眸深不见底、平静至极，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寒气，他的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整个人就如一块精雕细琢的冰雕一般。

    试想，一个丑八怪，既没长相又没气质，按照眼下羌野掌握玉汉生死的局势、以及赫连玉的脾气，很可能没那个耐心听他开口说话。

    自那夜三人谋划后，张平不敢耽搁，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将密信送往锦尊城、其父张荟手中。

    池沐猜测，自己的自荐一定让玉汉朝野求之不得。试想，这么个敏感时期，这么个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危险差事，寻常人一定是躲都躲不及。

    “废物，滚出去。”赫连玉只觉奇怪，火气已经窜上心头，冲着侍卫吼过后便急冲冲地走出中军大帐。

    侍卫出去了好一会儿，又回来向赫连玉复命:“禀摄政王，那使臣虽然进了营门，但却走了一半便停下了，不随小人来见摄政王，反倒站在大营中央空地上一动不动，无论小人如何劝说，就是不理不睬，引得我军人人观看，这会儿几个将军已经得信，纷纷从帐中走出。摄政王您看……”他越说声音越低，显得十分为难，又有些恐惧。

    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眉清目秀又英气逼人，依稀带着点稚气未脱的孩子气。

    “传。”赫连玉的眼睛亮了一下:“总算是有动静了，我倒要看看，快要亡国之人还能耍何把戏。”

    赫连玉此次出兵所带的羌野三路军即是赫连王族军、呼延贵族军及姜旸所训的姜氏军。早在出兵之前，呼延阔便在心里盘算好，见机行事保存自己部族的兵力，绝不与燕军正面相交。

    活脱脱一个俊美少年了。

    赫连玉饶有兴致地观察少年的脸色，想从中看到惊慌和畏惧的情绪，不料却只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漠然和冷淡。

    “摄政王，这使臣双眸黑不见底，从方才起便一言不发，一动未动，我观他周身杀气腾腾，冷冽逼人，因此断定其绝非常人，请摄政王稍安勿躁，且听他如何陈述来意不迟。”呼延阔见赫连玉不耐之色已跃然脸上，便急急靠近一步，在赫连玉耳边低声说道。赫连玉见呼延阔言辞恳切，又再草草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使臣，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为何不入帐？来此有何目的？从实招来。”语气尽显狂傲和无礼，并故意侧目而视，阴阳怪气。

    说实话，张荟办事的效率大大出乎池沐的预料。他原以为这种丧权辱国的事在古代君王眼里是奇耻大辱，玉汉的皇帝又是个昏君，肯定不会轻易答应，说不准一怒之下还会召回林然。

    呼延

    但是这样的场面对于池沐来讲毕竟是第一次，又极度真实，所以他腿肚子也不免有点哆嗦。刚刚那一番风度和气魄完全是强自镇定而展现出来的。

    呼延阔看好姜旸的本事，尊重他的脾性，一直试图拉拢他却毫无进展。

    加上游戏里，个人资料显示他已经由现实的28岁变为18岁。

    呼延阔的目光看向其他四个闻声而至的将领，他们各自站在旗帜下、围成圈子的士兵身前，从左至右依次分别是金些、柯玖、呼延寿和姜旸。

    一听仇人之名和战况，赫连玉在心中盘算着必然有机会趁燕军攻城疲倦而袭杀楚则，于是几乎是暴起，拔出佩剑狠狠插于地上，高声下令出征，吓得身旁只有七岁的新王大声哭泣不止。

    周遭的羌野兵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被他们围在中间、命运掌握在他们手中的玉汉来使只是一只可怜弱小的猎物，任他们羞辱乃至宰割。

    这少年使节正是池沐。

    “来人！将这玉汉人围起来！”赫连玉拉下脸，装模作样地怪叫了一声。

    池沐庆幸的同时，又感叹了一句即使是游戏里，也是得看脸的。

    不过，他长得很好，不笑的时候很冷，这也为他带来了很大的优势。

    旨意里明示了让池沐担任使节。

    “谁让我是主角呢。”池沐暗自幽默了一句。

    姜旸，字佑安，48岁，羌野唯一的汉人将领。

    临走前，林然将一套锦衣、一把竹笛和竹扇递给他，说这些皆是他的物品，同旨意一道从锦尊带来的。

    但张荟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拿到旨意，说明除了他本人口才绝对了得外，要么威信足够大，要么人脉极广。

    此次出征，呼延阔自己也在反对的行列之中，作为为数不多的了解赫连玉少年时期经历的羌野贵族，他心里清楚赫连玉此人无才无德贪婪多怒，耗费如此国力军力完全是为着报一己私仇。

    到了安道城外驻营几日，见赫连玉的反应由胸有成竹面带喜色至焦急不安，他便料定赫连玉本想坐收渔翁利攻下玉汉南部疆土，又因大燕无有行动而不知如何是好，因此在心中几番嘲笑赫连玉，笑其误判局势，更笑其不懂军事。

    金些，羌野将领，赫连玉心腹。

    呼延阔，56岁，羌野贵族将领。

    然而，就在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时，计划实施的第一步却根本没动静。

    怪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少年却依然不为所动，淡然处之。

    两个月前，玉汉的将领张平带人来羌野都城格拉城面见他，带来他恨之入骨的死对头——燕军统帅楚则围困玉汉安道城的消息，请他出兵来援。

    此时的姜旸冷脸抱肩，如鹰一般敏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玉汉使臣。而金些与柯玖则都是跟随赫连玉多年的党羽，此二人无甚本领，志大才疏，只会溜须拍马落井下石，向来被呼延阔瞧不起，只是碍于赫连玉权势，相互不来往罢了。

    羌野军的蛮横和少礼在他的意料之内，赫连玉的恐吓也没怎么唬住他。

    与此同时，眼前的视野框里，人物关系栏已经出现了这几个羌野高级将领的信息。

    他生性比较乐观，只是被现代人麻木的社畜生活压了下来，穿越这么几天下来，这种良好的品质不知不觉间又回来了。

    阔少年时期入燕学习，与燕军统帅楚则的父亲楚天交为好友，后因各是其主而成为对手，二人同为军事才能颇高的将领，时常在燕羌边境展开对决，却又因友谊和欣赏而惺惺相惜。后楚天不幸病故，其子楚则青年领军，此人用兵诡谲出其不意，只一仗便将呼延军打得落花流水。从此后呼延阔常年龟缩不出，更在天下五国口口相传中了解了楚则的实力。赫连玉若想占得楚则的便宜攻玉汉甚至杀楚则，实乃天方夜谭。

    安道血战已过去四日，城中城外均无动静，连声鸟鸣都没有。羌野摄政王赫连玉逐渐坐立难安起来。

    本想正面进攻燕军的赫连玉在目睹这一场景时突然转变了主意，想等燕汉再度交战两方惧疲时乘虚而入，杀楚则，占安道，再率领羌野大军长驱直入、南下攻破锦尊灭掉玉汉，立下不世之功后回朝逼迫幼主赫连志退位让贤。

    于是，他在旨意下达后，几乎是立即就动身出发，次日一大早就到达了羌野营帐。

    一群羌野兵手持兵器从四方围上来，将那少年包围在中间。

    而张荟方面显然也不敢磨叽，这人的确有些本事，不知怎的竟然说服了朝廷，回复得很快，加上锦尊和安道相隔很近，因此，仅仅过了三天半，旨意便传回来了。

    来人头戴翠色玉冠，身着的乃是玉汉人特有的蜀锦，雪白中点缀翠色竹纹，翠色的腰带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脚蹬黑色马靴，格外醒目的是其腰间别着一把小巧玲珑的竹笛，手中又执着一把竹扇，当真有点画中描绘的飘飘乎仙人之姿的模样了。

    燕军的第二波进攻迟迟不发动，玉汉也没有丝毫投降燕军的意思。

    池沐由此判断出张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必须结交以借助他的能力，从而完成游戏。

    离着老远，便瞧见一白衣少年静静地立在十几步外，发带随风轻轻飘动，中原人的装扮在一群围观的羌野绒帽战甲中十分格格不入。

    赫连玉，33岁，羌野摄政王。燕将楚则的死敌。

    四人中，只姜旸一人是汉人，却是作战最勇、智谋最多者，因此羌野先王赫连琞在位时深受大用，他为人低调，既不结党营私，也不讨好君王，先王薨后，赫连玉嫉妒他的才干，猜忌他的忠诚，对他极为不喜又多加冷落。

    柯玖，羌野将领，赫连玉心腹。

    正因了解如此形势，呼延阔便一直想方设法退兵不再趟这浑水，但又因不知如何骗过赫连玉而头痛不已。

    赫连玉开心得够了，挥挥手，羌野兵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在脑海中规划好这一切的赫连玉不仅开始洋洋自得，直叹自己聪慧，一想到能杀死那个世人称颂敬仰的讨厌鬼，提着他的脑袋占据整个蜀州，让世人看看谁才是真正该被称颂敬仰的对象，他简直就要笑出声来。

    羌野驻军在安道城外四十里处，与燕军两军相对。m.wangzaishuwu.com

    朝中大臣反对者不计其数，多以远征不利与燕军过强劝阻，然而大权在握的赫连玉仗着自己摄政王和王叔身份，下令多言者斩，故一时之间无人敢再劝。亲自带兵长途奔袭了一个多月的赫连玉赶到时，战事已近尾声。出乎赫连玉意料，山穷水尽的玉汉军不知在何人带领下血战死守，竟让强大的燕军讨不得便宜而不得不暂时退军。

    赫连玉见他没有反应，顿时怒从心生，天性暴躁少智的他彻底被这个漠视一切的少年激发了杀意，一个跨步便要上前，却被一只手阻挡住。他顺着那只手看去，却看到此次随军的五个将领之一、亦是自己心腹的呼延阔挡住了他。

    待赫连玉走近了几步，方才得以看清打量这少年的真容。

    就在赫连玉翻来覆去犹豫到底是按兵不动、擅自偷袭安道城还是正面对阵燕军时，侍卫通报，有一少年自称是玉汉来使，此刻便在营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