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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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旨寥寥数语间只言召他回京，却并未明确期限。

    李丛此举，倒是钻了圣旨的一个空子。

    一阵睡意袭来。

    李丛接到旨意后不走，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楚则被召回长安时，上表朝廷封李丛为梁州都督，总管梁州所有政务军务，为代州牧，因而李丛虽无州牧之名却有州牧之权。

    即便手下人屡次欲以杀人而镇压，他却坚持怀柔和安抚，不仅优待俘虏，命令燕兵绝不可再骚扰百姓，又主持城池重建，命人再种花树，还亲自带人登门拜访城中存活的玉汉名士，即便遭遇冷脸与闭门羹亦不气馁。

    孟恢，因着亲姐为皇后，在新帝即位后成了国舅，才识本事烂到了泥里，既从未领过兵参过战，也从未在政务上有任何建树事迹，甚至在此之前连个职务都没有，整个一个长安城纨绔子弟之首，活脱脱是无功无业又无恶不作的典范。

    因着实在放心不下梁州，加之需等待派去的间谍返回，李丛方才如此。

    如此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月，大羲城及其他数郡诸城的动乱已渐渐势小了起来。

    这才多长时间，他已经从玉汉蜀州跑到了大燕长安，这会儿又从长安跑到了梁州州府。

    武将里有这种政治手段的，简直少之又少。

    他不禁认为张荟对自己的定位不太准确。

    大燕的将领军士们烦了，便要去呵令乃至殴打，李丛不得不再下令，称随意殴打百姓者杖五十。

    楚则却轻轻一笑，道:“有道

    他承认，这个李丛确实是个人才，又聪明又有手段。

    哪里需要哪里搬！

    …

    不只是不忍心，他还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直到一个月后，上帝视角显示孟安的儿子孟恢“赴任”。

    如若梁州生乱，再行讨伐时必然劳兵劳力，届时为将者有无楚则这般手段亦是难说。

    池沐走着走着，入目所见多是百姓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生活的画面。

    在李丛的治理下，大羲城虽说还没恢复生机，但已经和“人间炼狱”这四个字不搭边了。

    。

    按照长安无忧坊的指示，池沐在大羲城中寻到了无情馆。

    李丛这才腾出手来调查玉汉梁王刘竑和都尉卫洵的踪迹。

    池沐将手交叠，背在脑后。

    这也再次印证了自己之前料得不错，要是任由李丛这么治理下去，收复梁州必定遥遥无期。

    …

    …

    “提醒:收复梁州任务完成度:10%。”

    燕军负责守卫梁州的都督名为李丛，是楚则军中的校尉。

    池沐料定，李丛不走，孟氏父子饶不了他。

    另外楚则自回京后，尚未派人递过任何书信或指令，此亦是令李丛担忧之事。

    后来顾陵成为洛阳驻军总管，李丛便转到楚则麾下。

    这个人真的很负责，很忠君，也很爱国。

    李丛刚刚稳定了局势，还未查出玉汉梁王下落，自觉使命未完，但身为人臣，皇帝旨意岂可违背。无奈之下只得叩首领旨，又多了句嘴，问传旨宦官是何人接任。

    李丛这样的人才，孟安怎么可能留着他、给楚则壮势增威？

    梁州距长安所属之司棣并不遥远，孟恢一行人却走走停停了一个月才到大羲城，临进城前又令巫师装神弄鬼造了个进城仪式，进得城来，见到铁青着脸相迎的李丛反倒变了脸，指着他的鼻子道他竟还未离任拒留，

    “请看上帝视角。”

    池沐看着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水，一言不发。

    如此庞大广袤的一个州，下辖五郡六十一座城，管理起来非同小可。为了政策的延续和实施，一般皇帝该不会突然更换总管，以免前功尽弃。

    池沐推测，后一种的可能性大一些。

    他被带进客房，面对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茶点，却丝毫没有欲望下口。

    要么囚了他，要么杀了他。

    他在想，按照自己的计划，换了州牧，梁州乱了，玉汉打进来，又是战火纷飞。

    他从前只管带兵作战，从未管过如此复杂又繁多的事务，仅仅做了代州牧一个多月，便已是身心俱疲。

    圣旨倒是颇为简练，只简短地说派了个正式州牧来赴任，又夸奖了李丛一番，召李丛回长安领赏。

    …

    心情跌落谷底的池沐就这么小睡了过去。

    李丛是个负责的人，不论是对军务还是政务，他想知道接任者是何人，实则是为了判断此人是否会延续自己的怀柔和重兴策略，否则梁州之稳必然难以维系，加上刘竑依然全无踪影，更加重了他的担忧。

    此人生死不明，乃是大燕之患。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管他付出了多少努力，饱受摧残的大羲城、英涿郡乃至整个梁州依旧死气沉沉。

    之前，楚则率军攻破玉汉仅存二州之一梁州，李丛立了大功。

    就这样，他在大羲城里待了快一个月。

    因此，听李丛这样问，便两眼一翻，鼻孔里喷着气，尖着嗓子拿腔作调道:“呦，这圣意岂是李大人好揣测的？李大人接了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便是了。别说咱家不知，就算是咱家知道谁来接替李大人，也不能说给你不是？”说罢便没好气地出城了。

    池沐这样想。

    …

    池沐揉了揉眼睛，点开。

    池沐边看上帝视角，边打量着大羲城的大街小巷。筆趣庫

    这一个月，他尽量把自己关在无情馆里，不敢上街。

    他在离开长安前，无忧坊的看门人有些歉意地看着他，道:“离无公子说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将军只需安心在梁州等待结果。”

    他飞一般地逃离了。

    这些名字里带“无”字的地方，都是离无的眼睛和耳朵。

    现在不看，是不是战火重燃的那一天，罪恶感是不是就减轻一些？

    池沐一向敬佩这种既有能力又有品德的人。

    这些百姓，又要再度流离失所。

    他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与此同时，上帝视角分毫不差地开启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暂缓回长安，在大羲城待至接任者到来，嘱咐一番再离开不迟。

    但李丛到底是个有脑子的人，并非是单有一身武艺的武夫。

    只可惜，他是自己的敌人。

    他在跟随楚则之前是楚则师父顾陵帐下的护军，因勇猛有力又善于作战而发迹，曾在大燕与戈楚的作战中连破戈楚十五城，被大燕先帝慕容肈下诏连升四级，一时间倒成了燕军狼虎印象的又一代表人物。

    楚则走后，李丛为了尽快恢复大羲城与其他各城池的运作几乎绞尽脑汁，却仍然因为百姓和俘虏的反抗而不尽如意。

    上帝视角还在继续。

    李丛左思右想，始终不解新皇帝为什么要急召回他

    池沐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

    那宦官风尘仆仆地赶来，匆匆忙忙地宣旨，见这李丛刚正不阿，自己连口热茶都没得喝，便觉贿赂更是想都别想，心中早就埋怨起李丛来。

    这些人脸上是麻木的，但同时又隐约透出点难得的生气。

    李丛心事重重地返回州衙后，手下兵士们已开始为他收拾行装。

    马夫、店家、樵夫、船家…

    关于刘竑，楚则临行前特别嘱咐过李丛，此人与其异母兄、即玉汉皇帝刘翊有天壤之别。

    尤其是大羲，逐渐恢复了生活的百姓每日依旧为卫徜和玉汉而哭，到处都飘荡着或凄凄惨惨或悲痛哀嚎的哭声，真是全无半分喜庆气息。

    他是被噼里啪啦的提示音吵醒的。

    更难得的是，李丛命人厚葬玉汉州牧卫徜，下葬当日甚至允许玉汉百姓及兵士送行。

    杂乱之务和心头大事堆叠在一起，李丛心神不宁。

    为了收复梁州，为了任务，他亲手毁了这些百姓。

    现在意识到了，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不敢看百姓们生活的点点滴滴。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阵风，今日，燕帝的诏书便到了。

    结合地图来看，相当于是从四川跑到西安，再跑到兰州。

    池沐扶了扶额，牵着马走进了大羲城。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生活，又要被毁了。

    这哪是什么明剑，分明就是一块砖。

    池沐突然停下了脚步。

    …

    李丛整整等了一个月，又惊又怒，倘若自己接旨后立即离任，这一月内会发生何种变故简直不可想象。

    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莫说刘竑和卫徜，即便是玉汉先骠骑大将军萧剡在世，手中无骁勇善战之兵，或是兵数过少，亦是救不得如今之玉汉。

    李丛听后有些不以为意，便对楚则称若刘竑真有传闻中之才能，如何能败得如此之惨，如何能任由燕军淹城屠人。

    孟恢前来赴任，携了美妇、仆从、巫师等上百人，一路敲锣打鼓游山玩水，造了不小的声势。

    而比起就任的速度，此人的身份更是令李丛既讶异又忧虑。

    男子、女子、老人、孩童…

    …

    池沐觉得，自己穿越后，像是把在现代没旅过的游全都补回来了。m.aihaowenxue.com

    刘翊昏庸无能又软弱好酒色，只因投胎成襄成帝嫡长子而得以登位，刘竑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如此人物却因是庶子而未能登位，又被听信宦官的刘翊所忌惮，因此被打发到梁州就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