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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启焕说,这种人到哪里都不行。

    文经理见李非一时思索不语,心里不免着急:只要能把帮我们把货吐出去,我们亏一点都可以。

    这天在仓库与李非偶遇,先是一怔,接着是摸着自己的脑壳不好意思地朝李非一笑。

    要是那样,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肇事者将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孙经理刚接通电话时还很热情,一听说求他销货,便像缺少弦的吉他,没了声音。推说有事,连看货也不愿来。

    柳科长说,遇到一点麻烦事,特来请你们帮忙。

    一场抢购风潮刚刚过去,市场像水灾后的大地一样一片狼藉。生意清淡,门可罗雀。正好利用这个空档期调整商品布局。

    此刻在李非眼里,吴上进就是这种“油麻逼脸”。

    付小英看见李非眼睛上翻,知道他在心里盘算。

    谢谢!

    李非说,没事,你去招呼孩子。

    原来世间还有一种存在可以跟不存在一样。

    李非住的是私宅,两层小楼,楼前一个小院。他打开门外的廊灯,正要开门出去,被披着衣蓬着头张红云一把抓住:不要出去。

    李非问文经理:什么价格?

    这位是香州商场的李经理。吴行长介绍说。

    李非伸手去摸床头的电灯开关,慌乱中把一个茶杯碰倒,半杯茶水洒得到处都是。下床时竟把鞋子穿反了边,不明的危险让他心生恐惧。打开房门,客厅里满是汽油的味道,他迅速打开所有的灯,四下查看,发现楼梯间的窗户已被砸破,窗下落了一些碎玻璃。楼梯上有一个破碎的玻璃汽水瓶。显然,是有人向屋里扔了汽油瓶。推开破窗向外看,窗外一片漆黑。

    两人之间的不愉快谁都没有提及。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非也向柳科长伸出手去,欢迎——欢迎。说着,掏出名片递了上去。

    商品、人、社会都处于疯狂中。

    李非依旧神情严肃地说,不要再做坦白坯子。

    是谁跟我们家有仇?张红云在问李非,也像在问自己。

    不行!张红云坚决地说。

    李非说,付科长放心,我知道的。

    你也只有胆量敢做到这一步!

    李非说,我主张给他出路。如果长浩愿意接受,那当然是可以。又说,他不是不聪明,只是一个陀螺屁股,坐不住;让他搞啤酒押运,说不定还正适合他。

    这种话就挂在吴上进嘴边,溜出来丝毫不用费力。

    听李非这么一说,吴行长被孙经理弄糟的心情才稍得舒展。

    柳科长担心地问,这个人怎么样?他怕又是一个孙经理,来了也是白搭。

    想到这里,李非心里反而释然。

    抢购风来袭时,消费者一夜间变得不再挑剔,人们不讲价钱,不论质量,甚至不论自己需要与否,疯狂地进行抢购。

    我们带了样品。文经理说。

    吴行长脸上有点难堪。看来自己是轻“敌”了;不,是轻友了;也不对,怎么说来着——吴行长心情糟透了。

    柳科长站起身伸出手来:柳青。

    文经理说,出厂价是一百七十五元,运费每台花了十三元。我们只想收回成本就行。

    商场业务调整,商品陈列作了重新布局。李非在店堂后部加了一层阁楼,用作商场的办公室。

    香州有一个词叫“油麻逼脸”,普通话中没有完全与之对应的词。大约是不讲脸的意思,但又不完全是。“油麻逼脸”除了有不讲脸的意思外,还有一层诙谐的色彩在里面。

    李非没有笑,只是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意思好像说,好好干。但又比好好干的含义更丰富。至少吴上进的感觉是这样的。

    显然,有人在向他发出警告。仅仅是警告。否则,扔进来的不是汽油瓶,而应该是一个什么弹。

    李非回到商场店堂,看小海和向永明在柜台上布线。

    一会样品拿来,李非看看包装:海花牌,上海崇明岛一个工厂生产的。拆开包装,塑料内胆,做工还可以。通电一试,运行平稳,噪声也不大。

    李非口里说不知道,他心里已经猜到是谁。他让爱人去睡,自己一边打开所有窗户,让空气中的汽油分子尽快扩散;一边找扫帚去清扫楼梯上的玻璃碎渣。

    那是我们吴行长抬举自己人,您不能当真。李非谦虚地笑着。又向吴行长:听说行长有事叫我,我把别的事都丢下了。

    吴行长对付小英说,付科长你给商业大厦的孙经理打个电话,请他来看看货。要他一定帮个忙。

    李非望向吴行长:行长您的意见呢?

    她担心外面会有危险。

    付小英拿起电话,给李非打过去。付小英这次没说什么原因,——怕说了李非不来——只说我们吴行长找你有事。

    冰箱,彩电,洗衣机等大件商品成了他们的首选。连样品和维修后的商品也没落下。所有商场都在到处找货,所有供货渠道都处于货源紧张的状态。许多商品经过多次倒手,层层加价,还是可以卖得出去。

    柳科长有些着急:这怎么办?

    卢士平问李非,你是什么意见?

    而那些受抢购风刺激,大量生产的厂家和大量采购的商家则损失惨重。甚至一些银行也被卷入其中。

    李非这么一问,感觉吴行长就是他的上级。让吴行长在客人面前特有面子。

    柳科长叫柳青,是地区中商银行信贷科的科长。与吴行长和付小英都很熟。

    一共有多少台?

    是这样的,付小英说,柳科长的驻点联系单位积压了一批洗衣机,想请你帮忙消化。

    李非对吴行长说,吴行长您今天不找别人,单找我们香州商场,是对我李非的信任。长期以来,中商银行给了我们许多方便和支持,我能为中商银行做一点事情是我的本分。这四百多台洗衣机,也不

    李非说,我先看看样品吧。

    能不能叫香州商场的李非过来?付小英跟吴行长建议说。

    一面给客人看座,一面让付小英上茶。

    但吴上进在李非眼里还是看到了藏在里面的一丝笑意。这不易察觉的笑意让他彻底放松下来。他摸着脑壳站在那里傻笑,直至目送李非走开。

    柳青介绍随行的一个中年人:这位是楚源商贸公司的文经理。

    李非确实在心里盘算。目前市场上销售的本省产的洗衣机,批发部调货的价格是二百零四元。市场实际零售价是二百二十八元。如果这种洗衣机按一百八十八元的价格调出,应该有竞争力。这样做虽然不赚钱,但在银行困难的时候出手帮他们一把,换取跟他们的信任和友谊,也是很值得的事情。

    是一批单杠洗衣机,我们车上带了样品。文经理回答说。

    听吴行长的口气,柳青能感觉到吴行长与这位孙经理的关系不错。他欣慰地看了文经理一眼,跟他分享自己此刻的好心情。

    他们决定逢俏不赶,早早收手。在后面一周里,采取小批量,多批次的方法补货应付门面。正因为如此,才得以逃过一劫,成功脱险。

    吴上进用表决心的口气说,我这次一定听您的话!

    卢士平说,刘长浩昨天来说,吴上进的妈妈来找他,希望刘长浩能接受吴上进到啤酒批发部去。

    夜里十一点钟左右,李非刚刚睡下。忽然屋前传来一声炸响,夹杂着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哦——。

    一会,李非就到了。吴行长起身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地区中商银行信贷科的柳科长。

    几天后吴上进就在啤酒批发部上了班。

    你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受到挫伤后,这次吴行长不敢说得那么恳切了。

    什么在响?黑暗中,爱人张红云推他一把,惊恐地问道。

    付小英说,一个月前,商品紧俏,一家商贸公司向柳科长他们申请了一笔临时贷款。谁知行情突变,进来的货压在了仓库,现在贷款收不回,柳科长很压脚。想找我们帮忙把这批货销出去。

    吴行长说,李经理你尽力就好,也不要太为难。

    商业大厦为一笔贷款刚刚找过吴行长,吴行长对这事当然有点小把握。付小英立刻拿起电话,给孙经理打了过去。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特别强调:吴行长要你来看看货,一定帮个忙。

    在这场所有商家,包括香州商场在内的饕餮盛宴中,李非感受到了恐惧。这种情况不可能持续太久。郭小海的看法与他一致。

    魏启焕给李非壮胆说,不要怕他,他不敢真的怎么样。

    你们能帮助消化多少台是多少台。柳科长跟进说。他担心数量太大把李非吓住。

    付小英放下电话,心里有些愤然:这些人真是没缠头!他有事求你,天天缠着你;你有点事找他,他就开躲。

    文经理叫了司机,一起去抬样品。付小英把李非叫到一边小声说,这个事柳科长有点压脚,你一定帮个忙。

    四百多台。文经理回答说。

    张红云抓李非的手没有放开,抓得李非胳膀生疼。在那只手上李非能感觉到了微微的颤栗。

    吴行长向文经理点点头:是什么货?

    吴行长说,你是我们的上级领导,说话还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香州市中商银行吴副行长的办公室,信贷科长付小英领了一行客人进来。吴行长一见,连忙起身迎接:是什么风把柳科长你吹来了!

    柳科长看着李非递过来的名片笑说,我刚才听吴行长介绍,说你是香州市的商业奇才。

    上班后,他把晚上家里发生的事情报告给卢士平。当时书记魏启焕也在场。大家分析一会,结论指向的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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